邻居们已七嘴八舌闹吵吵的问起来。
“那就是前儿来的少爷?”
“他今儿又来了?”
“他来做什么?”
“真要买咱们的房子?”
“你们怎么说的?”
“你前儿说的好处都是真的?”
“你们答应了没有?”
“老马老马,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你可不能瞒我!”
“你们家前头……”
“嗳哟嗳哟,等等等等,”马木匠一脸得色,偏又故作苦恼,“你们这么多人说话,我听哪个?一个个说吧。”
隔壁又高又壮的黄婶子一步挤出来道:“我来说,那是前儿来的少爷?他今儿又来了?他来做什么?真要买咱们的房子?你们怎么说的?你之前说的好处都是真的?你答应了没有?”
马木匠一阵无语。
马大和马二从人往里挤的时候就连忙卷图纸,这可千万不能破了。
马大正想先放到后头去,偏被与马家隔了一条小巷的乔家大爷瞧见了,捉住他的手腕道:“马大你藏什么呢,快拿出来瞧瞧。”
“没什么,”马木匠过来笑拦道:“就是咱们新房子的图纸而已,你们退一退,空出地儿来,我给你们瞧瞧。”
众人见他笑里那得意,心里就有点酸,但还是依言退了几步。
马三站到前头,防止有人乱动,马大和马二展开图纸。
众人果然又猛地往前挤。
马三忙张开双手拦道:“各位叔伯婶婶,退一退,退一退,这图纸没人讲解看不懂的,各位先退一退。”
黄婶子探头一瞧,见果然瞧不明白,转身大嗓门一喝:“都退退!静静!听马大哥说话!”
好容易场面静下来,马木匠背着手笑走到图纸前,这才慢慢讲解起来。
马三站在一旁,原想着若有哪处老爹忘了的,他帮着提点补充,没想到他老爹竟一个没忘,不免觉得好笑,脸上笑笑呵呵的。
牵着图纸的马大和马二也满脸笑容,这叫众人瞧了,更是眼酸了,越听越看越酸。
乔大爷走到中间户的胡二爷身边撺掇道:“人家定了要买你们的房子,你可以把价钱再往上抬抬。”
胡二爷正看着图计较,黄婶子眼睛一转,转身叉腰竖眉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贪心不足的王八龟孙!那是谁,那是国公爷家的少爷,贵妃娘娘的娘家人,你吃了豹子胆了敢这样算计人家?你想死自个儿死去,别带累我们!”
胡二爷忙往旁边跨了两步,同他脱干净关系。
乔大爷被她骂得面目一阵红涨,强撑道:“呸,我是为你们好,狗咬吕洞宾,你个不识好人心的泼妇!”
“哼,”黄婶子冷笑一声,“打量谁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不就是眼红了,想把咱们这事儿搅黄了吗。”
马木匠立时也皱起眉,厌恶的看着乔大爷,“老乔,咱们这么多年邻居,你别太过了。”
乔大爷还想强辩,马木匠却不愿听,只同黄婶子道:“大妹子,你家若是要换,赶紧寻赵经纪去。”
“好了好了,”乔大爷怕真有人眼酸搅合,开始赶人,“我们家就换了一套房子一个铺面,就这样没了,都散了吧,我们家也要吃饭了,要换的要卖的,也赶紧回家商量。”
众人三三两两意犹未尽的走了。
黄大婶特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头,胡大爷低声同她道:“一共就三大一小四个铺面,还有房子的楼层朝向,你赶紧选好就去定下来。”
黄大婶问:“老哥哥选了哪里?”
马木匠伸手指给她看,“房子我选了朝南边的三楼。”
黄大婶已经思量好了,她原本看中的也是马木匠选的那间铺面,“我家要医馆南边那间小的,并一百五十两银子,房子就要你们对过的一家,咱们还做邻居,我这会儿就寻赵经纪去,劳烦老哥哥若有人也选中了,就说我家已经定了。”
马木匠点头应下,黄大婶忙快步走了。
黄大婶诨名叫黄豆花,点得一手好豆腐,一连生了五个女儿,也压得她婆婆不敢多话,硬是把五个女儿全拉扯大了,又生了两个儿子,更是腰板硬得能顶天,家里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全听她的,她说要换,现回家拿了房契地契就奔去寻人。
中间户的胡家住了胡大爷、胡二爷、胡三爷三家,也是马木匠前头想换房的原因。
孩子小还好,都能挤挤,但孩子大了,就真是转不开了。
就比如胡家,三家的儿子都大了,又生了一堆儿子女儿,全挤在一个院子里住着,院子里都搭起了棚屋,吃饭还要轮着来,就那么端着碗蹲院子里吃,那胡家的大爷还是个秀才呢,年纪也就比马木匠大五岁,看着却比他老多了。
这时胡家也正商量换房子的事儿。
赶了女人和孩子出去,屋里也还有胡大爷三个,并三家的儿子九个。
胡大爷看了一圈兄弟并儿子侄子们,“说说,你们怎么想的?”
胡二爷道:“我的意思是换,那图纸我细瞧了,还能再隔出几间卧房来。”
胡三爷看他二哥一眼没吭声。
胡大爷问:“老三你怎么想?”
胡三爷迟疑了一会儿道:“我想着咱们不要铺面,添点钱,要两套房子。”
后头的几个小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们是真不想再一块住着了。
最小的胡二爷家老四没忍住说了出来:“要是能换三套房子就好了。”
“三套房子,你做梦呢?”胡大爷家老大道。
“唉。”众人唉声叹气。
胡大爷皱眉道:“三套房子太多了,须知‘屋止半住,人散无主’,依我看,咱们要两套房子,中间打通做成一套。”
胡家众人面面相觑,不够银子买三套,也只好这样了。
胡大爷见众人都同意,又道:“按马家的说法,咱们不要铺面,要补咱们七百五十两银子,就是不知道他们那房子要多少钱。”
说到这里,又皱眉看着兄弟和儿子侄子们,“这是咱们整个胡家的事,都要想法子凑钱。”
众人都答应了。
胡二爷道:“马家说咱们租房期间,按人头一人给两百文的租房钱,咱们家上上下下一共四十口人,一个月就有八吊钱呢,他们建房子,那么大栋房子,怎么也要修个一年半载,咱们家男丁多,还能去干活挣工钱。”
这样一算,胡家众人轻松起来,都满心期待起换房来。
胡三爷迫不及待,欲站不站,“那咱们现在就去马家看图纸选房子去?”
胡大爷嗯了一声,脸虽然严肃,但人已经站了起来,“走吧。”
任谁都知道,去得越早,能挑能选的越多。
北边的两个院子的人家也早知道了消息,前儿马木匠就把这稀罕事儿说得满胡同里无人不知,所以他们今儿也都有人过去听了瞧了,只是虽然心动,两处的情况却都有些复杂。
但到底便宜太大,又听着旁边几户人家的欢声笑语、商量打算,屁股底下就跟火焚着了一样,也就忍耐了一顿午饭的工夫,就陆续寻到了赵伍。
同时,也将难处带到了赵伍处。
赵伍将人暂时安抚打发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
这五处院子的情况他早查好了,也报给了哥儿知晓了,原本以为最麻烦的是北边第二家,那是个大杂院,租户住户混杂,很有些混人,要理清各家的赔偿,很是琐碎费事。
不想,闹得最凶的却是北边产权归属极清楚明白的第一家。
户主是个过继来的跛子,他媳妇是个下九流的接生婆,两人有一个十三岁的闺女,一家三口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家里不仅有媳妇出去接生的钱,还空余了两间铺面并好几间屋子出租。
不想拆迁的消息传出,那跛子的亲爹娘并兄弟齐刷刷冒了出来,又说要他认祖归宗,又要给他女儿说亲,还有要过继儿子给他的,死拦着不让签契书,乱糟糟一团。
跛子是个懦弱没主意的,可他家媳妇闺女却凶悍,他父母兄弟也不逞多让。
这会儿虽暂时打发了,但此事必定没了,赵伍怕闹出大事来,想报给哥儿决断,偏荞哥儿又出城去了,赵伍想了一会儿,想起哥儿说过,若有因拆迁引起纠纷而不能决的,可寻府上林家的表小姐,遂套了车往荣国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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