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后半段有修改
安妮塔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倒是贝里曼自己一脸的厌恶——他以身为恶魔为耻辱。
跟着兰斯奈尔的这四百多年,安妮塔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当年的情况。
星历705年所爆发的那场神魔之战,其实也是厄法特亚大陆同里世界的战斗,相当于是厄法特亚大陆的人类同神殿联手共同向里世界宣战。
里世界的恶魔大多都是从恶念之中萌生,是恶念的孩子。
这就导致了他们和神界、大陆所秉持的理念大不同,他们好杀戮、喜抢夺,什么不该干就喜欢干什么,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掌控世界。可多数情况下碍于神殿的存在他们还不敢太过分,最多就搞些小动作。
神殿和他们一共爆发过三次争斗,其中有两次都是创世神陨落、新的创世神还未上任导致神殿秩序混乱的时候。
星历705年的那一场神魔之战,里世界的恶魔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创世之神陨落的消息,再加上当时的执政者“罚”是个特别好战的恶魔,想都没想就同神殿开战了。
那场斗争三方都损失惨重,人类更是元气大伤,对恶魔的印象一降再降,甚至许多帝国都修订了不允许恶魔入境的律法,布兹尔南多帝国就是其中一个。
“我自认为已经脱离了里世界,可是没想到身上还是带有里世界的气息。”贝里曼笑得有些苦涩,安妮塔是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种悲拗的神情。
与生俱来的东西却是贝里曼最为厌恶的。
“您是何时离开的里世界?”安妮塔问道。
“星历705年的神魔大战之后,”贝里曼回忆着过去,有些不太愉快,“当时的罚所发动的斗争罪其实并不能理解,他们二人产生了争执,没想到最后罚趁着罪沉睡的时候用黑色契约囚禁了罪。当时的里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不同意和他一起向神殿发难,罚便将我们这部分人囚禁在地狱,直到他失败后神殿的神使解救了我们。”
“我就是那个时候离开的里世界。”
安妮塔觉得有些怪异,正式脱离里世界反而是在神魔大战结束之后,不过她想了想最终没有问出口。
她换了一个问题问道:“那您是什么时候来到的布兹尔南多帝国担任的教皇?”
“恩,我想想,”贝里曼提到过去后意外的好说话了不少,他的神情也趋于缓和,“应该是一百年前,那时候的皇室刚刚被格兰特家族继承,还是格兰特一世在位时。”
他顿了顿,有些嘲讽道:“格兰特一世可比现在这个蠢货好上太多了。”
“那您为何迟迟不离去?”
虽然时间很短,可安妮塔大概也摸清楚了对这位教皇的脾气,唯一能够缓和他脾气的貌似还是他的那位学生。所以安妮塔并不相信他能够单纯的忍受他口中那个蠢货的格兰特四世这么久的时间。
贝里曼沉默了,他眯起眼紧紧凝视着安妮塔似乎在思考该不该同她说出这些话。
而安妮塔并不着急,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等着他的答案。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贝里曼身后的麦考利都打起了瞌睡,三个蛇头一晃一晃的像是随时要掉下来。
“小姐,我能请问神殿让你来到布兹尔南多是为了什么吗?”
麦考利被这沙哑的嗓子惊醒了,蛇头挥打到了羊毛毯上的扶手发出沉重的声响,贝里曼回头瞪了一眼他的巨蟒。
“基于你的答案,我才能确定我是否能将我的目的告诉你。”贝里曼回过头接了一句。
安妮塔十分好说话地点了头,她没有犹豫的开口:“万物神冕下让我来布兹尔南多帝国保护兰斯奈尔阁下。”
贝里曼的眸色一深,他有些焦急地起了身又坐下:“为什么神殿会突然派人保护兰斯奈尔?”
安妮塔摩挲了一下指尖没有直接开口,她笑了笑说道:“我想我的理由和您是一样的。”
贝里曼有些不悦,他并不想吃亏。
他原本的打算是让安妮塔先说出口,可是现在安妮塔并不配合。
他有些生气,偏偏又不能随意的发火,只能将火气撒在那条可怜的打瞌睡的巨蟒身上:“麦考利你先滚回阿勒普,我交代你的事情最好在我回去前完成。”
麦考利委委屈屈地游动到了他的面前:“我必须提前回去吗阁下……”
明明这次说好让他自由玩儿的,这还没有开始闲逛呢,就又要被赶回去了。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贝里曼声音之中压着火气。
麦考利见他的主人已经十分不悦,连忙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贝里曼看向安妮塔,她还是淡淡笑着,没有先说出口的打算。
他咬咬牙,在心中给安妮塔记上了一笔,最后不情不愿地开了口:“里世界有人想要寻找兰斯奈尔,你从神殿来的,万物神冕下应该告知了你兰斯奈尔的身份吧。”
“是的先生。”安妮塔笑着,仍然没有松口的迹象。
毕竟她游荡的将近四百年时间还是不要随意透露给别人才好。
贝里曼无法,只能带着警告的语气保护自己即将要说的话。
“安妮塔,如果让我发现你不是神殿的神使而让兰斯奈尔受到伤害,我一定让你比罚还要痛苦上数万倍。”
——罚是被分的四分五裂然后被剥去了魔骨。
“好的,先生。”安妮塔点了点头,这点威吓对她几乎没什么效果。
贝里曼碰了壁,但是也没有办法。
他皱着眉,脸上那条三头蛇随着他的动作也动了动。说实话他现在面对的敌人有些棘手,确实需要寻找帮手。
“兰斯奈尔是光明神,这一点万物神冕下应该同你说了。”
他攥着扶手,紧紧注视着安妮塔的表情生怕漏过什么导致他的学生受到伤害。
“当然。”安妮塔说道。
“不过,”她顿了顿笑道,“冕下并没有告诉我还有其他人在保护兰斯奈尔先生。”
傲慢的贝里曼出奇的没有反驳这句话。
看来安妮塔猜对了,他和兰斯奈尔果然存在着某种联系,他在保护着兰斯奈尔。
因为贝里曼的态度让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安妮塔为了表示诚意,便将万物神的话转述给了他。
“冕下让我保护兰斯奈尔是因为里世界的人正在寻找他。”
“当年的神魔之战,光明神冕下是神殿的主力,带领的六道军团剿灭了不少的恶魔,就在我到达阿勒普的三天前隶属于六道军团的神职人员大部分都已经死亡,那时候剩余的人数只有十人,现在是什么数目我还不清楚,神殿暂时还没有同我联系。”
“冕下担心他们会对光明神下手,于是让我来了阿勒普,我想……”安妮塔顿了顿,“今日的沼泽恶魔恐怕就是试探,至于为什么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恶魔我想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给出答案。”
“六道军团的人几乎都被杀了?”贝里曼喃喃自语着,这件事情给予他的震惊貌似不小。
他脸上的高傲终于全部消失,只剩下了担忧。
他抬起头望向了安妮塔:“那万物神冕下有和你提过关于里世界其他的事情吗?”
“比如?”
“罚。”贝里曼说道。
安妮塔盯了他一瞬,最终得到了一个答案:“罚苏醒了,是吗?”
贝里曼挺直的腰背微微垂下,他摇了摇头,眉头紧紧皱起:“我不知道。一百五十年前我之所以会来到布兹尔南多帝国是因为有人告诉我罚即将苏醒,但究竟是什么时间我并不知道。”
“那个人是谁?”安妮塔问道。
贝里曼犹豫了一瞬:“我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是一名预言师,是她告诉我兰斯奈尔将会遭受危险我这才来的布兹尔南多。”
“我本来的计划是等到兰斯奈尔这最后一世轮回完成再寻找他,毕竟……在轮回当中寻找神明违背了神誓。”
违背神誓,是会受到惩罚的。
——比如在神明轮回期间寻找神明的踪迹。
贝里曼说谎了,他分明知道那位预言师是谁。
然而安妮塔并不在意,她继续问道:“您为什么要寻找兰斯奈尔?”
这个问题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而从谈话一开始贝里曼就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贝里曼又打算开口否定,却听见安妮塔说道:“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先生。”
“既然怀疑罚已经苏醒,为了兰斯奈尔的安全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互相欺骗了。”
贝里曼陷入了犹豫之中,这个秘密没有任何人知晓。
他也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可是罚的力量并不是他可以对付的,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兰斯奈尔的身边。
稍加犹豫过后,贝里曼做了一个决定:“小姐,你可以起誓吗。”
“对着神明立誓,永远不会背叛兰斯奈尔,否则你的灵魂会坠落地狱,阿鼻之火将永远跟随着你。”
这种誓言一般人不会同意,毕竟谁能够保证自己能对着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永远忠诚呢。
可安妮塔并不属于这类正常人的范畴,她对神明的敬意远远没有这些信徒来的多,誓言对她来说就和平常说话没有区别,她现在更在意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妮塔抬起细白的双手,一个纯色的誓言印章在双手结的印中出现。
她轻轻念到:“尊敬的创世神冕下,我在此立誓,永远不会背叛兰斯奈尔·海瑟顿,否则就让阿鼻地狱的罪恶之火焚烧我的灵魂,罪恶之地的魔鬼蚕食我的神谕。”
誓言印章缓缓上升,在半空之中变成了金色的火焰,最终消失。
做完一切,安妮塔抚了抚自己蓬起的裙角,她问道:“教皇阁下,您觉得可以吗?”
贝里曼的神色有些难看,他甚至都没有想到有人会用自己的神谕发誓。
——疯子。他再也找不出其它恰当的形容词。
誓言已经立下,接下来是该贝里曼交付秘密的时候了。
他的脸色难得温和了一瞬:“兰斯奈尔是我的弟弟,我是他的哥哥,我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安妮塔握着的双手一紧,有些讶异,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里世界的恶魔知道吗?”她问道。
贝里曼顿时脸色有些难看:“罪与罚是知道的,所以我才担心罚苏醒之后……毕竟当时是兰斯奈尔率领的六道军团剿灭的他。”
罚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如果他苏醒了,那么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背叛他的人还有当时对付他的人。
安妮塔眸色一深,随即点了点头:“好的阁下,我明白了。”
外界虽然听不见这个房间的声音,可是相反的这里是可以正常听见其他地方的响动。
一个急促的跑步声还有喘息声正逐渐靠近。
贝里曼闭了闭眼,他脸上的黑色纹路又缩回了脖颈间。
他伸出黝黑的手拉高了那件黑色高领。
贝里曼又变回了那位高傲、无视一切的教皇,他交叠着双腿,语气傲慢。
“安妮塔小姐,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要被迫结束了。我将会把这次意外当成是我的测试结果,并在罗卡布罗宣布你通过了测试,你就是我的第二个学生。”
“至于那只沼泽恶魔我将会带回阿勒普处理。”
他顿了顿,面色缓和一瞬:“我不在时,兰斯奈尔的安全就拜托您了。”
说完,贝里曼撤去了房间的隔音屏障。
外头正好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西恩连礼仪都忘了遵守,敲了两下门后便直接推门进来,他的脸色比前头被贝里曼训斥时还要苍白。
“教皇阁下,殿下……殿下他没有呼吸了!”两行泪水直直留下,西恩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要是露西娅真的死亡,那他的命可就不保了。
贝里曼脸色一沉,他从羊毛毯子的座椅上站起:“带我去看看。”
西恩摔了一跤,他连忙爬起来,带着哭腔回道:“好的阁下,您跟我来。”
安妮塔也起身跟在二人的身后前去看看露西娅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七天前,露西娅因为在校园中欺负兰斯奈尔,被贝里曼联合校长一起告到了国王那儿。
格兰特虽然溺爱他的这个女儿,可是碍于面子还有皇室的威严还是打发了她来到即将要进行测验的坎贝顿村庄进行事前的布置。
可谁也没有想到刚到这里连椅子都没坐热,她便被早已等待在这儿的黛瑟给敲晕了再扔到庄园的地下酒窖里头。
黛瑟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毕竟那么大一个新鲜的食物摆在她的面前她居然没有一口吞食。
她照着露西娅的面容捏了一张新的脸,很快同露西娅的那些跟班打成了一片,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尊贵的公主殿下已经被人掳走,站在他们面前的还是一个恶魔。
酒窖几乎没有什么人去,就连多拉这个庄园的主人都只有在有客人的时候才会下去看一眼。
可怜的露西娅就这样被丢到酒窖将近七天的时间,起初的两天黛瑟还会来看看,后来觉得烦了连食物都懒得送。
直到安妮塔他们抓住了黛瑟之后,露西娅才被大家从酒窖里头救出来。
当时酒窖里头的情况十分“惨烈”,到处弥漫着怪异的分泌物的气味。那几位小跟班看了一眼直接呕了出来,说什么都不肯将公主带出来,最后还是稍晚回来的兰斯奈尔将她抱了出来。
露西娅从酒窖出来之后呼吸就十分的衰微。
因她本身就身体不好,西恩就以为是犯病了便照常给她喂药,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钟,他想进去看看公主的病有没有好点就发现露西娅连呼吸都没了,整张脸白的像纸,就急急忙忙找了贝里曼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