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贝顿的上空突然打了一道响雷，安妮塔偏头朝窗外望了望，一条黑色巨蟒在山谷中游走着。
她唇角微微弯起。
卧房里突然笼起浓厚的黑雾，黑色的三头蟒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出现在安妮塔的身后。
贝里曼的周边燃起黑焰，脖子上的纹路正改变着。
那条三头蛇张大了嘴，从脖颈处爬上了贝里曼的侧脸，它吐着芯子蜿蜒而上。
“你刚刚说什么？”他沙哑着嗓子问道，黑焰的数量正在增多。
“看来您不仅脾气不好耳朵也不好，”安妮塔十分有耐心地重复着，她说道，“我说，您的身上不是也带着里世界的气息吗？”
贝里曼向前走了一步，黑焰遮住了他的神情。
“是吗。”他的声音有些平静。
突然的，椅子背后的那条三头巨蟒长大了口，想要一口吞下安妮塔。
吐出蛇信子足够将她整个人勒死。
而贝里曼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仅仅在一瞬间，不知何时出现的荆棘缠绕住那只巨蟒，接着将它的芯子绞断。
巨蟒不断挣扎着，那些荆棘反而越来越紧，蛇鳞上出现了一道接着一道的血痕。
安妮塔没有回头，她微微笑着起身：“您是生气了吗？”
她走到了贝里曼身前，用手指在空中缓慢勾勒着正在他脸上蜿蜒爬着的三头蛇：“如果格兰特国王知道他最看重也是最尊敬的教皇居然是来自最可怕的里世界，还有他所谓的‘荣誉’不过是巨蟒改变的而来的形状，他会怎么做？”
“让您继续担任布兹尔南多的教皇，然后在那座高塔上愚蠢地高呼‘只有拥有皇室徽章的教皇，我尊敬亲爱的贝里曼才是那个救世主’，”安妮塔顿了顿，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还是按照《教廷令》将您绞杀呢？”
她微微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或许这个动手的人还会是被信徒称为‘神子’的兰斯奈尔，对吗？”
巨蟒在荆棘的控制下呜呜出声，好像是在求饶。
面前的贝里曼瞳色有些深，他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
安妮塔转头向那条可怜的巨蟒投去了第一个眼神，她弯了弯眼睛：“乖，只要你主人给我想要的答案，你就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贝里曼粗粝如同风沙的声音便响起了：“我可以在这里就杀了你，到时候只需要将罪名推到那个愚蠢的沼泽恶魔身上就可以。”
安妮塔感觉他周身的黑焰好像少了点，也没有那么浓烈了。
“可是您正在动摇。”她说道。
的确。
在这里绞杀安妮塔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格兰特对他的态度他完全不在乎。
贝里曼担忧的是除了身份的问题外，他还答应了兰斯奈尔，他不舍得放弃这个能同自己亲爱的学生和解的机会。
贝里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做出了决定。
周身的黑焰消失了，他面色不佳地指着椅子后头那只还在呜呜直叫的巨蟒：“放了它。”
“那可不行，贝里曼先生，”安妮塔摇了摇脑袋，“我需要一个保障，万一与您谈得不太愉快，您直接出手怎么办，我的魔法可比不上您。”
贝里曼捏紧了椅背上的把手，青色的筋脉从黑色的皮肤上凸显而起。
这人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刚刚那些荆棘他都没有发现是怎么出现而后缠绕住麦考利的。
这个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安妮塔，她的魔法绝对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呜呜呜……”巨蟒又发出了哀嚎。
“蠢货！”贝里曼对着它骂了一句。
“将它身上的东西松开点总可以吧。”他不情愿的和安妮塔交涉着。
安妮塔回到了椅子上。
她摸了下含着泪水的巨蟒，轻声问着：“里世界都是这样让他人帮忙的吗？”
“我不是里世界的恶魔，”贝里曼攥着拳头反驳道，不过他的语气稍微好了点，可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安妮塔小姐，您可以将麦考利身上的荆棘放松一点吗？这样它并不舒服。”
“它叫麦考利？”
“是的，小姐。”
安妮塔点点头，她轻轻抚摸着巨蟒。
“麦考利？”她很小声地呼唤着。
巨蟒是只识趣的巨蟒，它含着泪水呜呜地回了一句。
接着安妮塔收回手，她打了一个响指，缠绕在麦考利身上的荆棘便消失了。
麦考利眼中的泪水还没有，他挥舞着尾巴朝着贝里曼游去。
贝里曼有些诧异为何安妮塔会将麦考利身上的束缚全部解取。
难道说她的魔法比自己还要强？
虽然安妮塔提前将束缚解开，可教皇也没有下手的打算，毕竟这点风骨他还是有的。
当他还在思考安妮塔的这个举动时，他的巨蟒突然抬起巨大的尾巴向安妮塔扫去。
普通人要是被打中，就可以直接去见鬼了。
“麦考利！”
贝里曼想阻止它，然而下一刻耳边却传来了麦考利的惨叫声，三头的巨蟒“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若不是提前施放了隔音的魔法，恐怕整栋楼的人都会因此跑来教皇的门前问是否是出了什么事情。
“麦考利？！”他又唤了一声，不过这次是在关心他的巨蟒是否还活着。
安妮塔轻轻踢了踢还留着血的巨尾，巨尾强烈地抖动了一下。
她笑着，声音之中似乎也带着她那些荆棘的刺：“为什么不听话呢。”
麦考利支起了其中的一个头：“你这个恶毒的恶魔！”
另一个头发出了女人的声音看向教皇，有些委屈：“主人！她给我下了黑色契约！”
“黑色契约！黑色契约！”另一个孩童的声音重复着。
是什么时候下的呢。
就在安妮塔抚摸着它的头时，用自己的鲜血在蛇头上画了一个符号，紧接着又喊了它的名字，当时麦考利为了早点解开荆棘，呜呜地回了一句。
——黑色契约是只有恶魔会使用的。
贝里曼狠狠瞪了他那愚蠢的巨蟒一眼：“闭嘴！还不快点滚回来。”
麦考利垂下蛇头缩小了自己的身子，委委屈屈地爬到了教皇的椅子后面。
“安妮塔小姐，黑色契约只有恶魔才会使用吧。”贝里曼也坐回了那条铺着大羊毛毯子的椅子上，他再次怀疑道。
“并不是，”安妮塔微微笑道，“我只是觉得挺不错的，至少在某些方面还是好用的。”
“比如？”
“比如对付您不听话的巨蟒。”
贝里曼的脸色沉了沉。
他吞下了暴怒的火焰，臭着脸问道：“所以你拒绝承认你是里世界的恶魔？”
“是的，先生，”安妮塔点了点头，“我想我没有必要在这一点上撒谎，毕竟我面前坐的是厄法特亚的第一强者。”
贝里曼下垂的嘴角微微弯起，可很快又被他控制着往下落去。
“小姐，甜言蜜语对我并不适用。”他提醒道。
“哦，是吗？”安妮塔眨了眨眼睛。
“我确实不是恶魔，我拥有神谕，您可以自己来试一试。”
贝里曼有些惊讶。
并不是对安妮塔不是恶魔这件事情，毕竟没有恶魔敢大张旗鼓地出现在罗卡布罗这座布满法师的学校。
“神谕？”他反问道。
“是的，您可以试一试，我想您知道怎么做。”安妮塔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微微挺直了腰背。
贝里曼抱着怀疑的心态走到了安妮塔的身边。
他聚拢了一团白色的光团放置在女孩儿的头顶，结果令他大吃了一惊。
——她居然真的拥有神谕，还是已经十分完美的神谕。
神谕是神明的恩赐，也是成为神明不可或缺的东西。
普通人拥有神谕，那么就代表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神明。这种一出生就拥有的，近百年的厄法特亚也就出现了两个人，一位是兰斯奈尔，还有一位因为叛乱早就被格兰特家族送去见了鬼。
而这种神谕暂时是会有残缺，直到到了神殿之后，神谕会自动补齐。
——世界上拥有完美神谕的只有神殿的人。
“你是神使？”贝里曼脸色有些凝重。
“我还以为您会认为我是掌管世界的其中一位神明呢。”安妮塔说道。
“你要是神明，那这个世界过不久就会完蛋的。”
贝里曼回到位子上，不自觉地嘲讽着。
安妮塔的目光越过他，看向椅子背后盘踞着的麦考利。
“请注意您的态度，先生。”
贝里曼含着怒火，活生生捏断了一边的把手。
“不过我倒是挺赞同您的想法的。”
安妮塔笑了笑说道。
她可没有什么兴趣当信徒们信仰的神明。
贝里曼狠狠瞪了她一眼，紧紧闭着自己的唇。
“既然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作为公平的交换，您应该告诉我您是否是里世界的恶魔，”安妮塔抚摸着木质的把手缓慢说道，“这样我们才可以继续谈下去。”
贝里曼犹豫着。
起先和安妮塔坐下来谈话完全是因为兰斯奈尔，而现在还多顾忌了一个她神使的身份。
“可恶，早知道那天在罗卡布罗就应该将她清除。”贝里曼在心里后悔到。
时间流逝的很快，安妮塔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笑了笑：“怎么样先生，做好决定了吗？”
贝里曼紧紧捏着那只剩下一遍的可怜扶手。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在不甘又是在恼怒。
“我确实是恶魔。”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安妮塔：可爱的三头蟒ovo
PS：本文中，里世界=魔渊=恶魔的居所，区别于地狱
晚了一点orz这是昨天的，今天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