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溯见自家妹妹忽地垂泪，登时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知所措地朝乔映瑶走近，问道：“瑶瑶，瑶瑶受了什么委屈？尽管与哥哥说，哥哥自然会为瑶瑶报仇去。”
乔映瑶还在一滴一滴地掉着金豆豆，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哽咽道：“瑶瑶是太久没有见到哥哥了，一时间喜极而泣，倒是让哥哥看了瑶瑶的笑话。”
乔溯这才放下心来，又转头嘱咐着书怀：“快些扶你家姑娘进屋子里边去，这外边冷，若是受了风寒可不好了。”
书怀应一声是，便搀着自家姑娘往屋内走。
那小厮见状十分不给面子地笑了笑，打趣道：“少爷自知道二姑娘要来，便早早地坐在庭院等着了呢，小的愣是劝了好一会儿，少爷也不听，便要坐在这儿等着呢。”
“就你多嘴。”乔溯也不恼，斜斜地睨了一眼身旁小厮，后脚便跟着乔映瑶进了屋。
小厮在后边痴痴笑了一会儿，才跟了上去。
兄妹两人各坐在茶桌的两侧，面前一盏烟雾袅袅的茶汤，轻声细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茶续上第二壶时，乔溯忽然想起了今日出门遇上太子的事儿 ，便沉声道：“瑶瑶，今日阿兄出门办事儿，偶然间碰上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明明置身在暖和的屋内，可这四个字一出，乔映瑶依旧是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乔溯没有发觉自家妹妹的异常，接着往下说去：“那太子殿下与我说，这两日怎么不见瑶瑶去寻他了，太子殿下这几日都住在宫外，想着是不是瑶瑶不知道这事儿？”
乔映瑶自然知道。
上一世她对太子情根深种，自从是知晓太子住在宫外，便会像之前的每一次那般，寻着各种有的没的的理由去太子殿下那儿，只是为了能见上太子殿下一面。
若是上一世的乔映瑶听见这话，或许能开心得蹦到那房顶上边去。
可这会儿的乔映瑶只是想起了前世，谢呈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将毒酒递给自己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瑶瑶，若是你乖一些，我便能留你继续做一个太子妃。”
彼时的乔映瑶已经知晓，将军府所遭遇的一切皆是谢呈一手策划，她哪里还能好好地在仇人身边当他的乖乖好太子妃？
回过神来，乔映瑶的身子已经凉了半边。
她打起精神来，温声应道：“太子殿下这般尊贵，瑶瑶不过是一个普通姑娘，自然是不好过多叨扰太子殿下。”
乔溯倒是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定在乔映瑶的身上，多少带了一点儿审视的意味。
他人虽是常年不在上京城，可有关自家妹妹的事儿他自然是什么都知晓，毕竟这上京城之中处处都是眼线，当然也不乏他乔溯留下的。
乔溯明白，自家妹妹在从前，十分倾心于太子殿下。
乔映瑶自小便是捧在了心尖尖上长大的，从来不懂什么虚伪做作，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若是喜欢什么便是喜欢什么，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是一点儿假都掺不得的。
她对太子殿下便是这样，喜欢得坦坦荡荡。
乔映瑶还以为是乔溯不信，便又郑重地重复了一次：“早些时候是瑶瑶年纪小，什么都不能分辨明白。可现如今瑶瑶已长大了，心中十分明白，瑶瑶与太子殿下本就是云泥之别。”
“说的什么话。”乔溯有些不满，将茶盏不轻不重地磕在茶桌上，微蹙起两道剑眉，“我们瑶瑶是将军府嫡女，当他一个太子妃有什么配不上的？”
乔映瑶沉默半晌，“瑶瑶还小呢，不曾考虑过这些。”
乔溯闻言笑了一会儿，打趣自家妹妹道：“方才瑶瑶还说自己是个大姑娘了，这会儿怎么又说自己还小？”
又是一阵沉默，乔映瑶有些懊恼地别过脸去，好像是不愿再理乔溯一般，瓮声瓮气道：“哥哥只会打趣我，瑶瑶可再不想与哥哥说话了。”
乔溯自然是明白，自家妹妹将话说到了这份上了，想来是对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兴趣。
这样想着，乔溯便也正色了些许，肃然道：“瑶瑶想的什么都可以，你若是想当这个太子妃，那么阿兄便会帮你。若是瑶瑶不想当，那这太子妃谁愿意当便当好了，咱们将军府也不稀罕这一个虚名。”
这话仿佛成了乔映瑶最后的底气。
乔映瑶抿抿唇，眼眶又微微发红起来。
她本想提醒兄长远离太子，上一世将军府落得那样个下场便是她识人不清的教训，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重生这事儿本就十分玄妙，又怎么能让自家兄长信服呢？
思虑了好一会儿，乔映瑶才谨慎地开口道：“哥哥，您与太子殿下可是熟识？”
乔溯不明白自家这个小妹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简单地思考了一下，最后也还是诚然道：“阿兄这些年在上京城住着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个月，又哪里能和太子殿下熟识？”
这便最好。
乔映瑶舒了一口气，喃喃道：“不熟便好。”
“瑶瑶说什么？”乔溯并没有听清乔映瑶的喃喃细语，轻声问道。
“没说什么。”乔映瑶摇了摇头，吹了吹茶盏上漂浮的雾气 ，也不喝茶，只是盯着漂浮在茶汤中的几片小叶子出神。
好半晌，她抬起眸子来，问道，“哥哥这一次回来能呆多久？”
“呆不了多久，三日后便要去边关了。”
乔映瑶闻言有些泄气，闷闷地应了一声“喔”。
乔溯也有些可惜，可他身上肩负的不止是将军府，还有整个凉州、整个上京城所有百姓的平静生活，他自然不能安安心心地一直待在将军府中。
兄妹没人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乔溯先打断这阵沉默，柔声道：“我在外边若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定然第一个想到瑶瑶，快马加鞭地为瑶瑶送回上京城来。好不好？”
乔映瑶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姑娘，她明白自家兄长肩负的是整个上京城，闻言便也露出笑意来。
“那哥哥可与瑶瑶约定好了！”乔映瑶笑得眉眼弯弯。
乔溯也勾勾唇角，“嗯，与瑶瑶约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