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青山万里抄写要义前,还需了解抄写要义的规矩。

几人在书房坐定后,慕闲将这些抄写的规矩一一念来。前面都是些类似纸张干净,不得敷衍的要求,可曲径越往后面便越觉得不甚理解。

只见慕闲手上拿着本册子,一边翻一边念道:“不得用三支毛笔同时抄写要义;不得将纸张打薄利用墨汁的渗透在多张宣纸上抄写要义;不得手脚嘴共用抄写要义;”

曲径:?

三长老这都是哪里听来的法子,用来防他们这些弟子,这些个法子听上去便不像是能行得通的。

慕闲念到此处时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看向花下,说道:“以上这些,都是眠云师姐此前用过的法子,宗主以及诸位长老都希望师姐此次可以不要再犯。”

花下:……

慕闲将手上的册子又翻了一页,继续道:“下面是以寂长老特意要我为眠云师姐加上去的:要义抄写完毕后,不得以被鹤吃掉手稿为由而拒交;不得以厨房灶火走水为由拒交;不得以掉落山崖为由拒交;不得……”

不等慕闲把接下来的‘不得’念完,花下便赶忙伸出手制止:“师弟你放心,有大师姐的七百遍陪我,我这次准是按规矩来的。”

曲径:……

站在一旁的水芊芊赶忙道:“我这就回虚言峰为师兄师姐们做些糕点来。”说完便行礼告退。

慕闲将宗门要义递给了曲径和花下。

曲径拿着手中的笔,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花下,然后学着她的样子执起了笔。

她打开那本宗门要义,却发现这本要义乃是她自己从前所抄写的,倒是不用考虑模仿字迹的问题。

她起先生疏,抄了片刻后才好了些许。这倒也并非完全是她为了装作失忆的样子,而是确实有许久不曾动过笔了。

虚言长乃是宗门要义的爱好者,乃至于他座下的弟子的名字,几乎也都取字宗门要义之中。

曲径长在虚言长老座下,自小也算熟读要义,只是后来拿剑拿的多了,笔便执的少了,她将自己视为师门弟子的典范,在小事上从不犯错,自然也没有抄写宗门要义的机会,如今突然再提笔,体验不可谓不新鲜。

曲径逐字逐句的将要义抄写在纸上,写一个字便看一眼,等到抄的再连贯些,便隔几个字再瞧上一眼。

花下偶然抬头时,看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道:“师姐这样抄,怕是等微尘师兄回来了,也抄不完。”

慕闲走到曲径桌案旁,将曲径手中的那本书册拿到自己手中,同曲径道:“师姐这样不但累了自己的脖子,师弟瞧着也眼晕。宗门要义我虽没有从前师姐学的好,但大体的意思还是懂的,不如我同师姐讲讲这些句子,师姐记下了,一句一句的抄,第一遍慢些,后面却可以快些。”

曲径想着,若是学的快些,以后行动自然也要比现在这样方便些,于是道:“不如师弟在讲解的时候,顺便为我讲解些门中的事务,这样既学的深刻,且事先有了印象,之后亲眼见了便能更好理解。”

慕闲听后愣了愣,然后道:“微尘师兄将师姐托付于我,帮着师姐了解宗门内的事务本就是我该做的,稍后我请负责门中内务的姚师兄将门中大大小小的账本都送到书房来,待师姐抄写完这些要义,或者抄的烦了,便可以同我一起来瞧瞧账本。”

曲径听后点了点头,她从前也瞧过几眼账本,只是瞧着瞧着便容易犯头疼病,故此总寻些由头将它甩给陆影,如今既然慕闲要看,讲给她听倒也未尝不可。

慕闲忍不住笑了笑,他同曲径道:“师姐不必心急,也无需担忧,昨日护着师姐的那位师兄叫我帮他向师姐传话,说他是师姐的胞弟,他的禁闭还需一个月,待到他从禁闭室出来,便可以护着师姐了。”

曲径听到曲庭的名字,忍不住看向慕闲,问:“既是我的胞弟,那我可否去瞧瞧他?”

她此时与曲庭皆在以寂峰,若是想要去瞧,应当并不费事。

曲庭少时跟着宗主修炼,她原以为蔚正卿是想将曲庭培养成下一个青山万里的宗主,可不过几月,曲庭便被送回给了虚言长老,她那时也跟着别人一样觉得恨铁不成钢,觉着自己的这个弟弟不争气。

曲径想,若是爹娘在世,要挨骂的一定是自己这个对弟弟不管不顾的阿姊,而并非是她出事时,将她护在身后的曲庭。

“师姐有心惦念师兄,师兄知道了一定开心,傍晚时我带你去见他就是。”

曲径见慕闲答应下来,一时开心,笑着点了点头,那模样显得甚是乖巧。

之后,慕闲便一句一句将宗门要义念给曲径听。

花下一边听一边拿着手里的笔在纸上默着,整个青山万里,数她宗门要义抄写的次数最多,自然也都背了下来。

天近傍晚,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慕闲原本以为是水芊芊做好了糕点,不想打开门,站在门口的人却是无忧峰的庆云。

他站在门口喘着粗气,明显是着忙赶来的。

庆云见了慕闲赶忙行礼,而后唤道:“慕闲师兄。”

慕闲回头看看坐里面的花下和曲径,二人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

慕闲于是回道:“莫要着急,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若是我能帮的地方,自然全力相帮。”

庆云缓了口气,而后说道:“江月无边的二弟子邢越江提前过来了。”

霞光在庆云身着的道袍上打上了一片暮色。

慕闲看着外面的天,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现在?”

庆云神情颇为严肃的同慕闲点着头,回道:“他好像带了什么东西过来,宗主让我来请慕闲师兄、孤云师姐和花下师姐去后厅。”

书房内的曲径和花下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站起了身,走向门前。

花下从门里探出头来问庆云:“我与相留师兄去也便算了,大师姐如今失了忆,为何也要去?”

庆云摇了摇头,却说:“三位长老和所有在宗门内的亲传弟子都要去。”

慕闲皱起了眉。

花下回过头将站在自己身后的曲径拉到了身侧,而后问庆云:“看来是有大热闹了,这个邢越江什么来头?”

庆云被花下这个问题问的一愣,一旁的慕闲回复道:“江月无边宗主座下二弟子,三岁习文,四岁修道,据说是个百年不遇的天才。”他扭过头来看向花下:“这不还是以寂长老课上讲的吗?你连自己师尊的课也逃?”

花下:……

曲径曾见过邢越江几面,知道后者虽有天才之名,却并无天才的傲气,是个品行很难得的人。

花下拉着曲径的手走到庆云面前,道:“我的‘卧雪’不会飞,劳烦师弟捎我们一程了。”

庆云赶忙道:“应该的。”

慕闲想了想自己的‘闲行’,终究是没有在众人面前唤出来,于是也走上前同庆云道:“我也要麻烦庆云师弟了。”

庆云:……

今日他和他的剑承载了太多。

后厅建在主峰,就在正堂的后面,寻常用来供几位长老商讨事务或者接待外客所用。

庆云带着三人来到后厅时,推开门,门里已坐满了人,甚至包括被罚了禁闭的曲庭。

曲庭见曲径进来,因为三位长老和蔚正卿都在,便不敢从座位上起身去找曲径,只是暗暗观察她的状态,确定曲径的状态尚可时,心里才略微的放下心来。

他特意坐直一些,以免曲径看到他后有所担心。

慕闲给他备的药是上等的伤口愈合药,一两日不到背上的鞭伤便都已经结了痂,但伤口愈合的过程奇痒无比,他现在行动有所不便,即便只是安静的坐在此处,也已经是非常艰难。

曲径四人向着座上的几位长老以及蔚正卿行礼,曲径自然也瞧见了坐在景星身旁的曲庭,见他虽然坐的挺直,但身子偶尔会有些微的颤抖,明显是在逞强。

曲径忍不住向前探了两步,却正好被荣固看到。

荣固道:“说是什么失忆之症,多少年没见过的病症,老夫看来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曲径心道二长老是慧眼,失忆确实是假,但即便是假的如今也得是真的,于是道:“师弟们说这位小友是我胞弟,既是胞弟,那我自当多关照他一些才是。”

坐在主位的蔚正卿对于曲径一事不愿再多提及,于是同曲径他们摆了摆手,道:“先坐吧。”。

曲径四人这才纷纷落座。

蔚正卿左手边立了位男子,年纪约摸有十七八岁,身披山岚色的外袍,头戴浅色荷叶巾,有几分书生气,又有着修道之人独有的几分凛冽气势。轮廓分明,眉眼深邃。

他见蔚正卿同自己点头示意,便从怀中取出来一样东西,那东西被一块深色的布包着,打开后赫然是一块手骨。

他向在座的众人行过一礼后说道:“蔚宗主,三位长老以及诸位宗门道友,越江在此见礼,冒昧赶来,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