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哥说了几遍县人民日报社现在不招人，陈霖皱眉，想着二表叔得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所以她对保安的话保留疑心。
本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原则，陈霖坚持道：“不招也没事，我先进去了解下情况。”
看到陈霖眼里的不信任，保安也知道自己说太多了。
年轻人嘛，总得撞撞南墙。
做好登记，保安仔细核对了她的身份证信息和登记在本子的信息，好心地给她指了人事科的所在的办公室，“一楼右边第二间就是。”
“谢谢大哥！”
走去人事科办公室这小段路，各种可能都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有种直觉，保安大哥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站在办公室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放平心态，正要敲门，办公室里把手中报纸折叠起来的中年男人注意到她，放下报纸，“你找谁？”
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人也跟着放下报纸，抬头看向门口。
他们确认单位里没有这号新人，都以为这个年轻姑娘是来找人没找到才过来问路的。
陈霖要敲门的手垂下来，两只手轻捏着准备好的材料，声音清脆：“我是海市大学新闻专业今年毕业的学生，我叫陈霖。我听说贵社还在招新闻专业的学生，请问报名需要交什么材料呢？”
顿了下，继续道：“我的简历、毕业证、在校成绩单和获奖证书、学校老师的推荐信都有带着。”
办公室里另两个人看向刚刚出声的中年男人，等着他发话，显然这个办公室的领导就是他了。
靠近门口坐着的女人突然想起什么，给陈霖道：“这位是我们报社人事科的梁科长，你带的材料先拿给梁科长看看。”
女人说完还给陈霖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
陈霖感激地对她笑了笑，提步朝梁科长的办公桌走去，边说边把手中的材料递交过去，“梁科长您好，我叫陈霖，耳东陈，久旱逢甘霖的霖。”
1973年的七、八、九三个月没下雨，而在十月七日她出生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所以阿公给她取了“霖”字。又正好和堂姐的“雾”都是“雨”字头，看着就是一家子姐妹。
陈霖手里一沓看起来有三十多张的材料递过去，梁科长看了忍不住挑眉。接过来一看，最上面那张是陈霖的简历，基本信息和大学期间的获奖情况一览无余。
本还有些漫不经心，梁科长把简历从上至下一条条信息看下去，腰板也越坐越值，甚至看到后面都忍不住赞赏地点点头。
看了简历，又一一翻后面的材料，不是证书就是奖状、以及参赛获奖的作品。
简历下面就是陈霖老师写的推荐信，陈述了陈霖大学四年的学习情况，信里字字句句都是夸奖的话，除了倒数第二段。老师指出陈霖的缺点就是“太努力”。
梁科长看完这沓材料，心里暗喜：这就是我们要的人才啊！
但是！！！
偏偏就有个但是！
对上陈霖清澈的目光，梁科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把实话告诉她。低头沉思了许久，梁科长问：“你这个简历，没道理在海市找不到工作啊。”
听这语气，领导对她还是满意的吧。
陈霖信心大增，回：“毕业前已经被海市电视台录用了，大城市不缺我一个新闻人，我更想回家乡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办公室响起三道吸气声。
那可是海市电视台啊！
梁科长再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这要是自家孩子，有海市电视台的工作机会不要反而跑回来小县城，怕是会被他打断腿。
“你跟我过来。”梁科长决定还是带她去试试看。
梁科长表情太严肃，陈霖有心想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着来到二楼尽头的办公室门前，陈霖抬头门上的标识牌，写着“社长办公室”。
“你在门外等等。”
梁科长敲门进去，门一直敞开着，陈霖站在门外，看见梁科长和里面的人说着话，把她的材料递了过去，又说了几句。正在她要移开视线看向别处，突然和办公室里的两人都对上了视线，不等她微笑颔首打招呼，那视线又移开了。
不知道梁科长会怎么介绍她，也不知道报社到底还招不招人，如果不招了的话……
“小陈。小陈！”
收回跑远了的思绪，陈霖反应过来梁科长是在叫她，于是就走了进去。
突然有人喊她“小陈”，真是有点不适应。
“社长，这是陈霖。陈霖，这位是我们报社的江社长。”梁科长介绍道。
“陈霖同学很优秀啊。”江社长看了眼桌上的材料，笑着道。
江社长脸看着也就四十岁左右，却已经满头白发。但不影响让人一见就觉得他是个气质儒雅的文人。
“您过奖了，我还得在工作中多磨练。”
江社长扶了扶眼镜，“是这样的，陈霖同学，目前报社是没有招聘需求的。”
虽然在进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陈霖还是忍不住失落。
梁科长心虚地摸摸鼻子，其实这个事情就不该找到社长面前，是他觉得陈霖这个条件完全符合他们报社的要求，而且现在也确实缺人，但现在就是有个麻烦……
江社长温和地笑笑，解释道：“报社是有招聘需求的，但现在报社里没有编制可以招人，我先把这个情况提前跟你说清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陈霖了然地点头，已经开始打算告辞去人力资源局了解县里各单位的招聘公告。
“不过，”江社长突然来了个转折。
还有戏？
江社长没再卖关子，“陈霖同学很优秀，我们也希望你能来报社工作，所以我们再讨论看看。这样吧，你给留一个联系方式，过两天再给你电话回复，好吧？”
陈霖忙不迭地点头回“好”。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比她预想的已经好很多了。
陈霖带来的材料都是原版，江社长就让她跟着梁科长去把这些材料都复印一份留下。
走出社长办公室，梁科长就给她顺口说了几句，她才知道报社本来是有个编制名额的，但招好的人临时不来了，这个编制就给了报社财务科，所以新闻部就没编制招人了。梁科长感慨她要是早一个月回来肯定能被录上。
复印好材料给梁科长，陈霖在简历上方的空白处留下了三公家小卖部的电话。她明天下午就回去了，等两天后讨论结果出来，她肯定能接到电话。
梁科长送她到出去，安慰她不用担心，“你这简历就算不来我们报社，也能去其他单位找到个好工作，放心吧。”
本来梁科长可以用一句“我们不招人了”来打发她走，但梁科长还带她去找社长争取机会，不管怎么样，已经帮她很多了。所以陈霖道别时的感谢格外真诚。
目送梁科长保安大哥惊讶地看着她和梁科长道别走出来，忍不住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想：难道报社现在有在招人？她被录上了？
路过大门的亭子，陈霖跟保安挥了挥手，谢他给指路。
保安见她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你被录上了？”
“没呢。”陈霖摆摆手，又问了人力资源局在哪儿。
等人走远了，保安疑惑地挠挠头，自言自语：“没录上还挺开心，年轻人就是心大。”
从报社出来，时间还早，陈霖没停歇，转去了人力资源局。
在人力资源局了解到的招聘信息有限，去问了，工作人员让她填了张表，就让她回去等消息。
现在找工作，基本就是两个途径：公开招聘，亲友介绍。
要等这边工作人员通知，也不知道得等多久，不如主动出击，于是陈霖就把招工的单位都看了一遍，找到有适合自己也符合要求的岗位，把它们给记笔记本上。不多，也就两个单位有合适的岗位，准备今天就给走完。
上午去教育局之前，在附近找到了文印店，把带的简历打印了三份。
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没收她的简历，不耐烦地拍拍桌上的一沓空表，“填好信息表交上来就行了，通过了会给你打电话通知。”
快到上午下班时间了，陈霖就没赶着去文化局，而是找了家粉店吃午饭。
不想大中午来回跑，她吃了饭，就去县图书馆随便找了本书做掩饰，听着风扇转动的声音，困意一点点蔓延上来，趴在书桌上睡了个午觉。
下午三点，她才去文化局询问招聘的事情。
文化局工作人员的态度倒是比教育局的好，但她和工作人员多聊了一会儿，知道来报名的人有几个是领导推荐的，工作人员甚至还暗暗提醒她别抱太大希望。
——
陈霖觉得这一趟县城之行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明早她再去逛逛买点东西，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姑公和姑婆他们劝她多留几天，“工作还没定下来，你多留两天也好。”
“不留了，回来都没在家待几天，山里的野香菌得采了，下次我给姑公姑婆多带些。”
姑婆没再挽留，和姑公商量等孩子放暑假了去富华村住几天。
第二天陈霖看着姑婆收拾出来的一大袋吃的用的，倍感无奈，推都推不掉，只能早上先出去买东西中午再回来姑婆家一趟。
她在县城慢悠悠地逛着，富华村里收到县里来的一个电话，都炸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