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第4章

谢尘寰仿佛压根没听见般,掌心冲着谢弋楼击出一道光芒。

那光如清雪般柔和,甚至不会让人有半点危机感。

谢弋楼却是勃然色变,连忙往侧边一滚。

若非他躲得够快,被这光芒击中,便会被封死法力,沦为鱼肉!他心中暗惊,恨声道:

“净世!你当真狂妄!”

暗道失算,他怎忘了谢尘寰是无情道飞升,一向蔑视欲望,世人趋之若鹜的权势地位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没有欲.望的人。这样的人活得无趣,却也没有丝毫弱点。

谢尘寰面无表情,他腾空而起,白袍翻飞,如同神祇临世,手握剔透如冰的长鞭,灌注灵力,扬手甩下——

分明是柔软绚丽带着美感的一击,地面却瞬间崩裂塌陷,前仆后继的魔物,也在白光中灰飞烟灭。

连续不断的灵力暴击中,谢弋楼不断翻滚躲避,衣袍被灼出几个大洞,男人形容狼狈,却朗声大笑,“神主恶犬,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地境中人对净世的谑称。

只因此人对待妖魔一向狠辣无情,就像是一具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被他盯上,就像是被猎狗锁定的猎物,咬住了就不会松口。

犯在他手上的邪祟妖魔,不论天涯海角都会追杀到底,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

……居然骂人是狗,也太输不起了吧。

乔栀腹诽。

不过,谢尘寰的进攻确实强势,在她看来,就是连续不断地释放大招,那白光像是雨点般打在地面上,丝毫不给人喘息的空隙。

速战速决的心思暴露无遗。

怎么说呢。

微妙的有种,社畜想要早点下班的既视感。不对。神官应该算是有编制的吧?

近距离观赏了这么一出单方面碾压的战斗,乔栀忍不住赞叹。

要是她也拥有这无上神力,该有多好。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弱小就是原罪,那么为什么,他们可以,她不可以?

为何凡人,就不能比肩神明?

终于,谢弋楼要害被击中。

他从半空坠落,黑袍翻飞,双目紧闭,倒在了地上。

而乔栀也变回人形,正好落在奄奄一息的男人的旁边。嫁衣的裙摆如鲜血一般,肆意流淌。

低头看着这位前男友,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怅然,他们也曾谈天说地,也曾同桌而食。

要说感情,肯定是有的,只是还没有深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地步罢了。比起对他的喜欢,她更珍惜她自己。

“阿栀……”

谢弋楼目光微闪,“你来救……”

他的声音堵在了喉咙口。

因为一把剑,刺进了他的心口。剧痛袭来,谢弋楼眼瞳骤然紧缩,像是一条被钉在岸上的死鱼,动弹不得。

那把穿过他心口的剑,是他的本命剑,名唤绝命。剑柄上挂着一条素白的流苏。

她动作快狠准,看得谢尘寰都忍不住一怔——随即神情微微变得有些复杂。

乔栀补完刀,蹲下身,冲男人甜甜一笑:“谢郎,我送你去见你的心上人可好?”

谢弋楼是魔躯,自然不会那么快死去,他喷出一口鲜血,瞪着她,目光满含怨毒:“贱人,你居然早跟净世勾结……!”

乔栀冷哼一声,伸出手,一把撕开了男人的衣服。

谢弋楼:???

他震惊不已,凉意袭上,下一刻腹部感到一抹柔软,是她指尖在他赤.裸的皮肤上划过,蘸了他的血,缓慢细致地开始勾画。时而是直线,时而是圆圈,从胸口,一路蔓延到那结实块垒的腰部。

胸膛微微发热,谢弋楼却感到彻骨的寒意。

他恐惧道:“你要做什么?”

他知道乔栀整日泡在藏书阁,一直在找寻什么回家的办法,虽然后来中了摄魂术,只知道缠着他,但地境藏书阁那种地方,无非收藏的是一些阴诡邪术。

他之前想着,反正是个凡人,学了也用不上,所以没多管,但看她现在熟练的手法,恐怕是真的学到了什么!

此刻,他什么风度都没了,赤红着眼眶厉声咆哮道:

“滚开!区区蝼蚁,谁允许你碰本君的身体了!信不信本君这就杀了你!”

乔栀没管,继续在他身体上画着,最后一笔落下,谢弋楼只觉胸口疼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偏偏又四肢麻痹动弹不得,目光恨得滴血。

很快,乔栀停下,顺便把他的脸当成毛巾,擦去手上的血。

黑袍男子赤着上身,被利剑穿过心口,钉死在地上。

他的上半身绘制着一道极为诡异的图案,用魔血画就,每一处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上古禁术,噬魂咒!

谢尘寰顷刻便到了乔栀跟前,扬袖挡住,面沉如水:

“你想以凡人之身,吞噬越山君的法力?”

他这下知道,她在地道里问那句,若是令谢弋楼法力全失,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为了这一刻。

乔栀不说话,默认了。

没错。

既然她的身体是这世间最好的容器,那么,为何不能用来吞噬谢弋楼的法力?

她早已受够了在万鬼深渊,被残害一遍又一遍,只能绝望等待拯救、最后却受尽欺骗的日子!

乔栀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无辜可怜:

“既然他能给我下摄魂术,为何,我不能给他用噬魂咒?只是小小的报复而已。”

报复,报复?!

谢弋楼简直喷血,噬魂咒何等阴毒,中咒者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魂飞魄散!

这还叫小施报复?

果然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谢尘寰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额心金纹愈显庄严,眸如寒星:

“他的罪行,自有天境定夺,任何人都不得动用私刑。况且修道最忌走捷径。你就不怕吸了他的法力,来日天罚加身?”

少女歪头: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谢弋楼是我夫君,他被你们带走,就凭他做的那些勾当,肯定不得好死,他死了,总得留点遗产给我吧?我要的不多,就要点他的法力自保,这也不行吗?”

她抵近一步,娇小的身体几乎依偎向他怀中,“尘寰哥哥,你不是神吗,神不都是爱着世人的吗?你忍心看我一个弱女子,被那些妖魔撕碎吗?”

谢尘寰只觉荒唐,他抬袖挡开她,抿唇不语。

倒是谢弋楼先憋不住了:

“我操。你叫个屁的哥哥!他年纪都能当你祖宗的祖宗了!”他脸冒绿光,吼道,“而且我他妈的还没死,你就敢当着我的面勾搭其他男人!”

一股剧痛袭来,疼得他恨不得原地打几个滚,是噬魂咒要开始运转了:

“净世!快阻止她!再这样下去,我会魂飞魄散——我不能,我还有心愿未了,我不能死!!!你不是要带我回去问罪吗?救我,快救我!”

然而,两个人谁也没管他。

乔栀望着少年那似乎结了一层寒霜的面色:

“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那么,”她福至心灵,甜甜道:

“谢郎?”

谢尘寰面色一变——

却不是为的这一声谢郎,而是为那,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魔气——血阵早在不知不觉间开启了!

自古以来这种逆天而行的阵法都带着极重的邪气,身处其中,人的欲.望和野心,都会被无限放大,想来她种种异常,都是受了影响所致。

想明白这点,谢尘寰抬手就要劈晕她。

谁知一股馨香袭来。少女的脸庞突然在眼前放大,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雪肤红唇,额心桃花浓艳。

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像是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突然吻了上来。

谢尘寰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捏紧,他低着眸,瞳孔浮现出一圈淡淡的金色,仿佛神祇。

等他双眸重归漆黑平静时,她早已退开,刚刚还紧贴的馥郁和柔软一瞬远离,像是从未感受过。

“我这个人,素来不爱吃亏,”她笑道,“包括这个,也不例外。”

她点了点唇,葱白的指映得唇红如榴花。

谢尘寰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愣怔着没有反应。慢慢地,他苍白的脸上涌现一丝潮红。

“狗男女!”

谢弋楼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张口就想骂人,然而噬魂咒和重伤在身,让他痛得只能哀嚎。

趁着那人还陷在被强吻的恍惚之中,乔栀迅速转身,将手摁在谢弋楼的胸口。

一瞬间,红光大炽,她被笼在其中,嫁衣浓艳得像是要滴血出来。

谢弋楼脸色迅速灰败,看上去无比羸弱,哪里有平时嚣张阴狠的样子。

身上的法力在飞速流逝,这样下去,他恐怕真的会被吸干!

最后一刻,谢弋楼拼命聚拢神识,体内爆发出一股强烈的魔气。

“开!”

一声落下,他所躺着的地面以他为圆心,突然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深渊巨口般,将地上的三人吞了进去。

……

……

“师尊。”

乔栀睁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玄衣身影。

少年五官深邃,剑眉星目,英气十足。

比起后世的越山君,少了几分魔君的桀骜邪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明澈干净。

他虽然跪着却身姿挺拔,修若青竹,气质舒朗,很有几分剑仙的雏形。

乔栀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这里,是三百年前的玉清门,准确地说,这应该是一个幻境。而她所附身的这具身体,暗恋这小子。

孽缘!当真孽缘!

耳边又回响起原主,清妩仙尊的声音:

“你虽是不死之身,却未被此世的天道所承认,是以霉运缠身,随时都有被抹杀的危险。今机缘巧合,特令你历此幻境,能否获得继承我的法力,被天道承认,便要看你的机缘了。”

“这幻境,是我为玉清门留下的一道防御,可以暂时隔绝血阵。现世中,血阵已开,如若幻境崩塌,那一千人都会死。”

“我需要做什么?”

“你的任务是,找到玉清门灭门的真相。阻止谢弋楼堕魔,将他引向正道。”

说完这一长串,原主便销声匿迹了。

怪不得,她穿过来就这么倒霉,原来是这个世界对穿越女的恶意!吸个法力,还能掉进幻境。乔栀深深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开个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