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玉既然把齐成玉带回了诏狱之中,自然不会不对他动刑。任凭宣平侯如何在外面带着人参她骂她,逼迫她放人,她自岿然不动。
和离书她已经逼着齐成玉写了,李蔓瑛终于恢复了自由之身。
现在是七八月份,正值酷暑,天气炎热得要命,冰窖里的冰李正玉平常自己用都觉得不够,怎么可能便宜了齐成玉。
可惜了,李蔓瑛上辈子受到的最大的苦就是在冰雪之中伤到了腿,从此之后不良于行,如今是不能采用同态复仇法了。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是死板之人。
诏狱之中,阴冷又血腥,周遭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死气。
李正玉只让手下人替她准备了一应刑具就让他们出去了,几个月的积威,早已让她无需再展示自己的冷血与残忍。
她一言不发,什么问题也不问,用锻造得极为质密的小锤子一下一下敲碎了齐成玉的膝盖。
“为什么?”齐成玉肝胆俱裂,比起膝盖上的痛,更让他心痛万分的是李正玉竟亲手对他用刑,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在一寸一寸碎裂,“为什么?”
李正玉听着齐成玉一句一句地问着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她总不能告诉齐成玉,她是在报复上辈子的他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已成定局,李蔓瑛的苦已经吃过了,原身也早已死去并投胎,现在并非时光流转、一切重来,没有什么不应用还未发生过的事去惩罚别人这种说法。
这是齐成玉应得的。
“你去青楼之中找女人。”李正玉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善良了,居然还愿意找个借口搪塞一下这个一直把为什么挂在嘴边的人。
这是她的人查到的消息,并没有冤枉了齐成玉。
别纠结了,安心受苦,谁让你上辈子这辈子都对不起我妹妹呢?
齐成玉的下嘴唇被他咬的鲜血淋漓,听到这句话,他恍然大悟,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爬起来,全然不顾腿上传来的刺痛:“温如,我并非有意侮辱你。我并没有动她,真的,我只是太过思念你,把她当成了慰藉。”
什么玩意儿?李正玉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短路,齐成玉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清了,但连成句却让她听不懂。
什么叫太过思念她?
她用手扼住齐成玉的脖颈,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低头冷声道:“你把话说清楚。”
“温如……我从未起过拿她与你相较的念头,她同你也只是有一两分相似。”齐成玉道,“我知道你恨我辱你,无论你怎样折磨我,我都心甘情愿,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
捻翠阁的衔青,与李正玉在眉眼之间有些许相似,他实在是想要看到这双眼睛对他含笑,可哪怕是在梦中也难以实现,这才……
他知道找这样一个身份卑贱的替身是对眼前人的侮辱,李正玉这般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归根结底,错都在他。
他先是对她起了不能言说的感情,又用妓子侮辱她,他实在是不敢想,李正玉一开始知道此事会有多么愤怒。
他很快就知道了,李正玉左手力气一再加重,扼得乔成玉面色青紫,又赏给他几记沉重的大耳刮子,打得他眼冒金星、口吐鲜血,牙齿都松动了几颗。
贱人!对着自己的小舅子都能发|情。她现在怀疑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下限。她一阵反胃,随手将半死不活的乔成玉扔到一边,倒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李正玉又想起四皇子对她做的烂事,一时间觉得恶心加倍,气急攻心,眼前发黑。等稍微缓过劲儿来,她不想再看见齐成玉,让属下将和离书给她,回家找李蔓瑛去了。
她要让这个人在诏狱里发烂!发臭!
对宣平侯和他的党羽,她也再难保持看笑话的态度,齐成玉的黑料是不多,但宣平侯的实锤可不少!她下令让人将宣平侯的罪名整理出来又进行了一番添油加醋,上书请皇上定夺。
这几个月来的积累再加上她这一通行云流水、见谁咬谁的操作,成功让李正玉这个名字不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文曲星的代名词,成了专权跋扈的奸佞、疯狗。
老师、同窗已然对她失望,现在已到了见面如同陌生人甚至仇人的地步。李父一开始还能为他辩解一二,现在也无法再为他找什么理由了。
但李蔓瑛不在乎自己的二哥是不是恶名远扬,她只担心她像其他人说的那样被皇帝当成随时可以舍弃的沾血的刀。
因为李正玉的凶名,没有人再敢拿她被夫君厌弃的事情说嘴,但她还是与母亲日日担忧流泪。
曾经李正玉每日都会回来,她喜欢安静地在书房中看书,在院中赏景,即便是萧瑟的冬景,她也总是面带笑容看得津津有味,时常吟诵前人应景的诗句。
可如今,她经常一连几日都不回来。
李蔓瑛自小便与李正玉更亲近,在她的二哥还是大姐的时候,他们也曾于闺房之中闹在一处,也曾说些充斥着女儿家奇思妙想的体己话。
他们的心,曾贴得很近。
今日,李蔓瑛坐在自己房中绣着送给李正玉的荷包,冰盆被她身边的大丫头放的很远,担心影响了她的身体,她心中的燥热难以平复,轻声呢喃道:“不知道二哥今日是否会回来呢?”
贴身丫鬟知书安慰她:“二爷见了姑娘的礼物,一定会非常喜悦。”
即便是在侯府,私下里知书也将她称作“姑娘”,在家更是如此。
李蔓瑛没有等到李正玉,倒是先等到了宣平侯夫人。听到小丫头说李夫人正在前厅见客,她有些好奇,一问才知道是宣平侯夫人来了,见母亲没有叫自己过去的意思,便偷偷带着知书从小门进了前厅,在屏风后面躲着。
听了她们的谈话内容,李蔓瑛不由大惊失色。二哥将齐成玉关进诏狱里去了?宣平侯虽然算不上是手握重权的实权侯爷,但实力也不容小觑,二哥能应付得了吗?
李正玉骑马走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了属下传来的宣平侯夫人去李府想让李母说情的消息。李蔓瑛这个前岳母,倒是有几分没有被世俗捶打过的天真,真是宅斗第一流、遭劫百智丢。
母亲不可能答应她任何事的,答应了也无用。
到了家门口,她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门房,大步流星朝里走去。宣平侯夫人在李母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她出身世家大族,在宣平侯府中也向来养尊处优,今天都快要把半辈子的眼泪流尽了。
李母想要安慰,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只尴尬的低头喝茶。听下人通报说李正玉回来了,她第一反应不是救星终于来了,而是害怕宣平侯夫人缠上了她的孩子,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同情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宣平侯夫人想到李正玉当时那冷硬的态度和慑人的气势,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见她神色平静地走进来,不由站了起来,摆出半是迎接半是防御的姿态。
李正玉已换了一身衣服,但身上的血腥气仍重得令人胆战心惊。
她朝母亲行了礼,洒脱随意地坐到了一旁,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从她进入正厅到现在,几乎没有施舍给宣平侯夫人一个眼神。
杯盖在茶盏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李正玉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似乎才发现宣平侯夫人这么一个活人站在这里,笑着道:“不知夫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措辞倒颇有几分晚辈的得体。
“夫人都同我母亲说了什么?”她像是有些好奇般问身边的丫鬟,似乎是见这个小丫头表情有些茫然,又制止了她的回话,“哦,你刚才可能不在。”
“那么就请夫人自己来说说,您刚才都同我母亲说了些什么?”李正玉笑吟吟道,“夫人怎么还站着,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岂不是会笑话我们待客不周。”
宣平侯夫人颤颤巍巍坐下,她被李正玉气势所慑,只觉得这个人虽面上带笑,却如同厉鬼降世一般,求情的话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转,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一时间讷讷无言。
她沉默了半晌才斟酌着开口:“我同亲家母说,我们两家毕竟是姻亲……”
“夫人。”李正玉道,“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宣平侯府与李家的姻亲关系早就已经是老黄历了,还有什么专门拿出来说的必要?”
老黄历,指半个时辰前。
和离书一式两份,她让人送出去了一份备案,轻轻拍了拍手,属下心领神会,将另一份送到宣平侯夫人面前。
宣平侯夫人看见和离书,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惊惧,见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李正玉打断道:“夫人先别急。”
李正玉笑着指了指最是伶牙俐齿的一个属下:“你来替夫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宝子的评论被和谐了我真的痛心疾首,恨不能以身代之,呜呜呜,幸好我今天起得早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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