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都动了起来,泡麦子的泡麦子,洗大陶罐的洗大陶罐。
余二郎最爱到处逛,上树摸鸟蛋,下河摸鱼,这李家湾,没有他不熟的地方,余桑交给他一个任务,要是在野外哪里看到香菇,记得摘回来。
既然平菇好运成功了,那么香菇菌种制作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到时候到冬天,刚好进行香菇椴木种植。
来年卖完平菇后,后年香菇也可以续上,不至于赚完第一桶金就没有第二桶金了。
余大郎和余满山照样很忙,每日除了自家的粮食需要晾晒外,还需要去方地主家晾晒粮食,余桑听说别的地主不这样,都是全部让佃农晾晒好之后,再来分成粮食。
只有方家算是田不算多的地主,方老头自己又是抠抠搜搜的性子,生怕佃户多占了一丝一厘的便宜,连一粒米都不想让佃户多拿。
第二天,余桑将泡好的麦粒放进大铁锅里煮,魏老太在灶间烧火,阿李听余桑的指挥,在铁锅边不停翻铲锅里的麦粒。
等到麦粒煮到没有白心,就是差不多了。
再将麦粒晒干,就可以准备用母种接种做原种了。
有了第一次制作母种被大多数污染的经验,这里又没有接种箱和其他杀菌消毒物品,余桑只能用知道的办法,来尽量做到无菌操作。
一天下来,她成功弄完十个原种培养的陶罐子,在罐口用油纸做了简易的通气开口。
除了平时的维护管理,现在就等着看结果了。
如果这次只要成功一两个罐子,下个月,她就可以开始种植第一批平菇了。
要是能多成功一个,那么分栽栽培种,也有原种了,这样还可以继续第二批平菇种植。
余桑把日子大概算了算,第二批说不定还能赶上过年前几天,那时候卖,定能卖个极高的价钱!
明年春天能否买得起田,全看这一次平菇能否种成功了。
稻子一收完,再进仓,天气也跟着没那么热了,到了立秋时节。
余桑用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尽量给未来的生活做准备。
田间地头,连路边,都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草。
车前草,清热、利尿、祛痰镇咳。
马兰,清热解毒,利湿,消食。
余桑在路边挖了一些,趁着还有太阳,将它们晒干,留待需要的时候用。
余二郎果然在一片树林子里找到几朵香菇。
这时节,还能找到野生的香菇,余二郎果然对李家湾这地头熟!
阿李搂了几件不大的冬衣出来,魏老太坐在门口正在缝补衣服,看阿李把几个孩子的冬衣一一晾在竹竿上,趁着太阳还可以,将去年的冬衣拿来晒一晒。
阿李回来路过魏老太的时候,魏老太开口:“秋社的时候,你提两斗米回娘家吧,今年小四生病,家里条件不好,你爹过生的时候,都没送上什么像样的礼,现在家里也没养鸡鸭,鸡鸭蛋也没有,糖糕点也买不起,你多提点米回去,免得你嫂子说闲话。”
“娘,要不今年秋社我不回去了吧?今年总共就得了这么些粮食,还分了六成给方家,剩下的还得紧巴着吃一年呢,孩子们还小,我哪能带两斗米回去?”
魏老太道:“让你带两斗就带两斗,少了哪能看?如今家里就这米还能送送,其他也拿不出来,别家媳妇秋社都回娘家,你不回哪像样?”
“拿少了,你二嫂准得闲话你,再说,去年小四生病,你娘家也资助了不少。”
余桑盯着竹竿上晾的冬衣看,这好像是三个哥哥和她的,还有魏老太的,看来余满山只典当了阿李和他的冬衣,并没有把孩子和老人的冬衣典了。
余桑再一次在心里算算第一批平菇出菇的时间,应该在12月下旬近1月份的时间,还是有些晚了,早已入冬了。
这买冬衣可能赶不上。
她咬咬下嘴唇,缠上她娘,“娘,你也带我回去吧,我好久没见大舅舅二舅舅了,还有外翁外婆。”
在以前小余桑的记忆里,她外家的亲戚,实在印象不深,余桑想亲自去看看。
秋社,立秋后第五个戊日是为秋社,大多数普通人家的妇女都回娘家,晚上回来时,娘家的外翁姨舅等拿出一些新葫芦儿、新枣儿作为礼物相赠,风俗认为这样会给外甥带来好运。
余桑又把香菇的菌种母种制作了。
田里的稻草差不多晒干了,扎成一捆一捆的,余满山拿了一根长竹竿,一捆捆地串在上面挑回来。
余桑提前跟余满山说了,要挑好的稻草过段时间种平菇,余满山把家里大多数钱财都赌在上面,自然留心,专门把好的往家里挑,差一点的堆在院坝边,堆叠成一个草垛。
还有要往方地主家挑,方老头对稻草倒没管那么紧,但仍然除去交秋租的,也是六四分成。
每日傍晚前,大家都回来了,余桑就教三个哥哥现代的数学算法,余满山也跟着在旁边听。
终于,秋社日到了。
一大早,阿李就给余桑梳洗干净,扎了丸子头,用布袋子提了两斗米,余桑估计有二十来斤,她爹前几天可是舂米舂了很久。
她的外家李家,离她家据说有九里路,那个村叫大石坝。
她娘背了米,牵着她往大石坝村走。
走了大概五里路的时候,余桑还真看到一块很大的石坝,上面晒了粮食菜干之类的,足有现代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还是整体的石头石坝,不是石板拼的。
余桑走路没注意,忽然有个声音喊她:“余满山家的小女娃,你怎么在这儿?”
余桑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她吃惊道:“卖草鞋的老翁翁,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住乌安塘那边的吗?”
老大爷笑嘻嘻:“我走人家呢,亲戚家娶媳妇儿,我早点过来帮忙。”
余桑还挺喜欢这个健谈的老大爷,余桑回他道:“我跟我娘去我外翁家。”
老大爷赶时间先走了,过了一刻多钟,余桑也到了外翁家。
屋前有几畦水田,一条泥巴小路直通一个带石板院坝的人家。
余桑远远就看到院坝里两条条凳放着,一条上坐着一个穿绛红色棉布衣服的女人。
女人梳着包髻,一看路这头阿李出现了,她赶忙从条凳上坐起来,直接往泥巴小路这边迎了过来。
余桑看着迎过来的中年妇女,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的二舅娘沈氏。
她娘阿李奇怪道:“怎么今天她这么热情?往常最是冷脸又爱说闲话了。”
看沈氏走近,她娘就没敢嘀咕了。
沈氏热情地过来,挽了她娘手臂,道:“小姑子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这么见外还带东西?回娘家你能回来大家就欣喜了,还带什么东西......”
又看余桑道:“余桑今天也来了啊。”
沈氏的热情仿佛不在余桑身上,看了一眼又看回阿李背上的背篓,“要是我没换衣服,我就帮你背了,恰好换了衣服,等下也要回娘家,我没走,是专门在等你咧。”
她神神秘秘道:“等下有事跟你说!”
余桑和阿李不知道沈氏有什么事要说,两人都一头雾水。
余桑看着旁边沈氏的棉布衣裙,她又多了一个愿望,给她娘阿李也买一套带花色的棉布衣裙穿!
几步路就到了堂屋门口,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女孩腰上系着围腰,正端着一个木盆往外走,看到阿李到了门口,喊道:“诶,小姑姑回来了?昨天我娘还念叨你呢。”
她又看向余桑,问她:“桑妹妹的病好了吧?”
余桑点头,“大姐姐好。”
这好像是大舅家的大女儿,不像她一样有名字,外人称呼一句“李大娘子”,要是熟悉的人,就喊“李大丫”。
她仔细朝女孩打量去,女孩五官倒不如何美丽,只身材苗条,气质和顺,看起来很舒服。
二舅娘拉了阿李就往堂屋里面走,把她背上的背篓卸下来,居然也没看背篓里背了什么,朝李大丫就喊:“你二妹呢,喊她过来,她姑姑回来了,喊她来堂屋见客。”
二舅娘拉着阿李在条凳上坐下,亲切地拉家常:“小姑子你这么久没回来,你侄女都一天一个模样了。”
说着话,李二丫就到了。
余桑再打量李二丫。
她这个二姐姐,五官倒是比大姐姐好看一些,身材也苗条,只是脸上带些傲气。
李二丫看见阿李,并不怎么热情,淡淡喊了句:“小姑姑。”
二舅娘责备:“怎么地?一早上谁欠你钱了?挂着个臭脸!好歹是要说人家的姑娘了,怎么性子还没长大?”
“给你姑姑说说好话~你亲事还落在你姑姑这里呢......”
余桑一听,吓一跳,怪不得这个二舅娘今天这么热情,她这个傲气二姐姐的亲事怎么落在她娘这里了?
难道?
莫非?
她二舅娘看上余大郎了?
我的个天呐!
古代应该不能这么近的近亲结婚吧?
而且余大郎才13岁,她这个二表姐,应该比她大哥大一岁。
阿李也吓一跳,以为沈氏是那个意思。
沈氏知道她误会了,连忙道:“你想什么呢?”
她脸上闪过一丝嫌弃的神色,继续说:“你余家不是挨着杨家吗,还有那个方地主家。”
“我想给二丫找户镇里的人家,她模样生得好,身子骨又不像别家女娃那样五大三粗的,干不动重活,给她找户镇里的坊郭户,做生意的,家里有钱,不用干重活......”
余桑看向二舅娘,这五大三粗、干重活,说谁呢?她娘也要干重活,到不至于五大三粗,但是成天风吹日晒,皮肤有些黝黑。
二舅娘继续说:“我打听了,方三娘子夫家就是大通镇里开脚店的,杨二娘子也嫁到了大通镇,夫家开杂货铺的。”
“小姑子你回去问叨问叨,看看这两家有没有相熟适龄的小郎君,要是有,二丫她模样长得好,到时候只要一相,准能相得上!”
余桑听到二舅娘要让她娘去找方地主家的女儿,本来方老头对她家态度就不好,还让她娘上赶着去,那不是递脸给人打吗?
杨家她也不熟,杨家虽然在她家隔壁,但杨家围了院墙,除了杨老头和吴老太两个老一辈外,中年一辈只有一个杨大叔,以及他媳妇韩婶子,孙子辈是杨大叔的两个儿子,基本不跟她玩,也不怎么跟她三个哥哥玩,她好像见过,他们喜欢跟方家的方二郎一起。
至于二舅娘所说的杨二娘子,余桑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小余桑的记忆里,也没什么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脚店:即没有酿酒权的酒楼
坊郭户:住在城镇的人家,交税方式和乡村户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