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男女力量差距悬殊,谈画上次领教过,贺为谦正在气头上,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所以她任由他牵着,连贺为谦都惊讶地转头,以为他牵错了人。

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和贺为聿不同,贺为谦手掌滚烫,感觉都要把皮肤烫化了,谈画的手指被捏得生疼,本来指甲就薄,忍不住想抽回,“你能不能轻点儿啊?”

贺为谦不光没放手,下意识地加重力气,他就知道她不老实,演戏也演不到一分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画倒不担心贺为谦对她做什么,带她穿过走廊,来到后方延伸出的露台上,刚停下来迎接他的就是一巴掌。

贺为谦往后退了一步,仍旧是“啪”的一声,脸被打得偏过去,他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怒火在见到她眸中含泪时偃息旗鼓。

她握着被他捏过的那只手,似是痛极,也顾不得脸上可能要多几个指印,升至半空的手因为她的嫌恶垂了下去,又有一丝难言的开心。

至少不再是无悲无喜的样子。

“娇气。”

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却依旧红了,她今天没做指甲,嫩得像白玉豆腐。

贺为谦轻斥,到底没再追究她打他的事。

“你现在是不动手不能说话了是吧?”

是她大意了,只要有贺为谦在的地方都不安全,下次她一定离他远远的,绝不会再给他随意碰她的机会。

“你以为我想这样?好好说话你不听,说不了两句就吵架。”

贺为谦的手搭着腰,对她油盐不进的态度很是头疼。

“那你说的话我非得听吗?我不想跟你扯上半点关系,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贺大少爷,如果是的话,我想现在就是一次你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

又是这样,谈画的语气和态度将他带回方才的宴会上,他好歹是贺家的大少爷,生来就在起跑线的终点,私底下她有小性子他尚且能容忍,可她在外不给他面子,着实做得有些太过。

“够了!”

“谈画,你不要以为我最近对你好点,你就可以管我身边的人,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小心我……”

她像没骨头似的站着,风浮动她的发丝,美得风情万种,对他的威胁不屑一顾。

贺为谦不打女人,尝试着跟她讲道理,祝思媛就算了,她的手越伸越长,“全天薇这事是她哥拜托我,我还他个人情,她好歹是学设计的,也不是什么刚进职场的新人,你让她从助理做起确实有些过分了,也不怪人家有情绪。”

“贺为谦,我发现你不光眼瞎心也盲,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她在国外毕业的院校根本排不上号,而且她完全没有服装设计经验,你要是觉得她委屈的话直接让她坐我这个位置得了。”

“别说这种气话,”贺为谦皱着眉,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可是全天乐说……”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脑子被狗吃了?我真怀疑你这总经理是怎么当的。”

“别人奉承你几句就当了真,你以为随便塞个人进来没什么,她帮不上忙好歹别添乱,‘映然’正是上升期,还是说你不惜代价就为了哄她开心?挺舍得下本钱。”

“也是,如果脑子没问题也说不出‘欲擒故纵’这种话,谁稀罕管你,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下次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没长记性,看来是我哥下手不够重。”

听到“我哥”,贺为谦眼神一厉,他还没计较邹嘉逸打他和突然搞破坏的事,不过很快他就无心顾及,谈画抬起高跟鞋对着他狠狠就是一脚,钻心的痛感让他弯下腰去。

谈画走之前对他啐了一口,“活该。”

回到宴会厅正好撞见邹嘉逸在找她,见她全须全尾地回来,心里高悬的石头落地,“我听说你跟贺为谦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我已经给过他教训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不提他。”听见琴声传来,谈画扯了扯邹嘉逸的袖子,见他不动,推着他往前走,“那边有人弹琴,我们去看看。”

宴会厅放了一架三角钢琴,此刻有人正在弹奏,他们过去时正好一曲结束,女孩站起身落落大方地鞠了一躬,围观人群响起掌声。

这是一个展现自己的好机会,邹嘉逸低头看到谈画睫羽上下翻飞,像飞舞的蝴蝶,虽然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他知道她对那台钢琴很感兴趣。

“要去吗?”

轻声鼓励着,邹嘉逸上一次见她弹琴还是在小时候,小小的人儿足尖都触不到地面,穿着白色公主裙,琴却弹得极好,老师毫不吝啬夸赞,他作为哥哥与有荣焉。

后来她办个人独奏会,他在外地上学赶不回来,遗憾了好一阵子。

谈画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出风头倒是其次,她很久没弹过琴,有些心痒痒。

原主回国后一直在忙工作,家里放台钢琴是摆设不说还占地方,邹家倒是有一台,至于谈画,她要处理爷爷的后事,还要为了公司奔走,自然没有那个闲情雅致。

正在怂恿着身边朋友上台的旁观者闻言都看了过来,其中有几位和谈画刚认识的,也开始起哄,谈画没再推辞,施施然向琴走去。

裙子是露背设计,一双蝴蝶骨形状优美,背薄而直,谈画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目中手指轻搭上黑白琴键。

她弹的是一首经典的曲目,很欢快,情感充沛又不失技巧性,指尖灵活地跳跃,生来就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沉浸在这浪漫的琴声之中,直到弹毕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众人的兴致更高,想让她再来一曲。

贺为谦早就回到了宴会厅,脸白得不太正常,他总不可能顶着巴掌印走来走去,仔细观察他腿也有点跛,面对谈画,他罕见地生不起气。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女孩永远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仿佛她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手心,他远远地观望着,以更为清醒全面的视角。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溜走,她真的有哪里不一样了,不再只看得到他,像蒙尘的璞玉,再也掩盖不住光芒。

自从和邹嘉逸打了那一架后,贺为谦一连几日睡不着觉,梦到一些模糊的片段,清醒后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他闭上眼睛,好像离那些他探寻的真相更近了一步。

谈画不骄不躁,她起先有些紧张,差点弹错,幸好她及时调整,不至于出糗,可要是继续下去的话就不一定了。

缺乏日常练习,她不得不承认琴技退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邹嘉逸有事,谈画很大方地放他走。

跳舞环节开始,轻快的音乐声响彻大厅,宾客牵着自己的舞伴进入舞池,谈画出落得明艳动人,和所谓的未婚夫形同陌路,有人蠢蠢欲动,哪怕被她拒绝也心甘情愿。

却见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突然就有了神采,像森林中的精灵仙子,不顾形象向前奔去。

贺为谦见她莽莽撞撞朝他跑过来,一时愣在原地,有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欣喜,可她就像指缝中的沙,还有几步时他发现她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猜测得到证实,她变换了方向,径直越过他,用轻灵而又饱含期待的声音问: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贺为谦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贺为聿突然出现在这,而谈画向他弟弟发出了邀请。

男人宽肩蜂腰,西装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的腿,完美地体现出他身材的优点,比谈画想的还要帅,她几乎是毫不掩饰眸中的欣赏。

令贺为谦更意外的,是贺为聿竟然没有拒绝。

向前走了几步,谈画搭上他的肩,感受到他的手无处安放,笑着问:“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抱歉,我……”

“哎呀,你道什么歉,我又不是真的怪你,只是我刚弹完琴,如果你早点来的话……”

“不过没关系,我以后单独弹给你听。”

“我看见了。”

被音乐声盖过,谈画只看到他的唇动了动,将耳朵凑过去,大声问:“你说什么?”

她的身体紧贴着他,让贺为聿不由自主地紧绷,香气一股脑地钻入鼻息,贺为聿看到她小巧的耳朵,圆润的耳垂,耳饰光彩夺目,她今天很美,让他挪不开眼,而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神秘且极具诱惑力的风景。

“我说,我看见你弹琴了。”

再开口,他的声音哑了几分,像被打磨过,有音乐作为背景,并不明显。

“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来找我?”

“楼上,刚刚出去接了个电话,耽搁了一会。”

“你好忙呀。”谈画由衷地感叹,不用想他肯定又在院里忙碌了一天。

没说完的是,他不光看到了她弹琴,还看到她亲切地挽着一个男人的臂弯,两人亲密地耳语,从衣着穿戴到身材样貌,般配到羡煞旁人。

他扶着二楼的栏杆,陷入了某种臆想中,直到旁人提醒,飘渺的思绪才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