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在黑幕中洒下冷魅的浅光,夜晚沉浸在未知的黑暗和暗昧的朦胧。
月光透过窗,缠卷落在熟睡的魔女,还有她身旁站着的身影,那颀长的身影承载着兽与人的结合。
圆月之夜引人入醉,如同酒神与爱神的疯狂盛宴。
清冷的月光染上他的狼眸,眼眸更加锐利而危险。
克洛伊迷离地眯了眯眼睛,脸颊熏染上淡淡的粉红,他宛如沉醉在圆月的迷醉之中,领口开阔,胸膛半掩间隐于无光的黑夜里。
他的视野里倒映着魔女恬静的脸庞,他静静地凝视许久。
床上本应只有他的气味,现在却悄然染上魔女的气味,而他的气味像是包裹着她,缓缓混杂在一起。
克洛伊迷醉的脸似乎更加粉红了,耳朵和尾巴缓缓露了出来。
床上一重,发出微微的吱呀声,随后被褥沉陷。
月光迷蒙,克洛伊双手撑在魔女两旁,稍稍俯身,她的气味浓厚地钻进他的鼻子里。
他抓起她的手,像是嗅到甜美的蜂蜜一般不肯放手,似乎尝一口能沉入回忆之中。
久远的记忆逐渐从深处浮起。
“嗯?”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躺着?”
身体很沉,很疼,也很冷很热,克洛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到一个人影在他眼前晃动,自己的喉咙干渴,完全发不出声音。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近他的额头,很舒服,那人继续说:
“你在发烧!”
“等等,这是狼耳朵,是小狼崽,你是迷路了吗,狼兽人的地盘明明就在前面。”
克洛伊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他拼命地抓住那人的衣服,竭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开口,可声音仍然极其微弱。
“不……不要……回……去……”
他是被种群驱赶出来的,他身体没有大家那样强壮,一出生就一直生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种病流传开来,病状却和他的一样,大家开始恐慌,怀疑他,直到将他遗弃在这里。
那人似乎听到他的请求,她带他远离了这里,躺到温暖的被褥里,喝着不好闻的药水。
终于,他醒了过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双紫水晶一般美丽纯净的眼眸。
魔女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左手一本羊皮纸的药草书,另一只手摆弄着药草。
紫眸转动,视线从书上落到他身上,红唇轻启。
“你醒了。”
往后——
那是他的魔女大人。
……
一条蓬松的尾巴忍不住轻缓摆动,偏硬的毛发扫过她的双腿,痒痒的,刺刺的,引得熟睡中的魔女眉头动了动。
温热呼吸缠绕在耳边,莉亚睁开眼睛,坐起身,转头望向左侧。
克洛伊寻着气味和温暖贴近她,耳朵轻轻抖动。
他一脸醉醺醺地闭着眼睛,粉红的脸颊像是红通透的苹果,他抓着她的手,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头顶的毛绒耳朵微弯,尾巴卷起,耳朵尖和尾巴尖一同朝向她,身上冒起些许冷汗,流转脖颈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而莉亚的余光瞄向右侧,不知道为什么,诅咒阴森可怕地浮在空中,空白的界面上,不时流淌粘稠的黑色液体。
仿佛将要爆发起疯狂,可它没有什么激烈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她提起心又放下了。
窗外的圆月高挂夜空中,莉亚注意到那圆月,才意识到今天是月满之时,是月圆时刻。
在每次月圆时刻,狼兽人都会变得和平常不一样,有些身体力量会在这一时刻变得强大,有些会变得暴虐嗜血,亦或者食欲增大,更甚于欲望会变得更加浓厚起来。
与那些在月圆时刻变得强大的狼兽人不同,小时候病弱的克洛伊不像其他狼兽人强大,每当这个时刻,他如同沉陷入一种迷醉之中,醉醺醺的,完全没有防备。
无论如何,在圆月时刻所带来的变化容易造成混乱 ,所以,狼兽人会在圆月时刻吃下一种药水来压制自己欲望和狂暴。
而莉亚恰好会制作这种药水,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将制作好的药水送到狼兽人的地盘里。
可是现在经过了一百年了,不知道狼兽人的药水是不是快消耗完,她记得最后一次,因为关系着克洛伊,她将一大批数量庞大的药水送了过去。
现在,看着克洛伊像是喝醉一般的模样,她起身,翻找着她的挎包,从好几瓶药水里拿出一瓶银色的药水。
经过不断冒黑液体的诅咒,回到克洛伊身边,躺在床上的克洛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睛放闪,如同狗勾欣喜的眼神望着她。
魔女大人的嘴唇轻轻张合。
“克洛伊,坐起来。”
克洛伊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他听话坐了起来,头顶的狼耳朵立起,左右摆动。
他仿佛知道他会被怎样对待,乖巧地仰起头,张开嘴巴,一副静静等待投喂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克洛伊,莉亚手痒地捏了捏药水瓶,圆月时刻的克洛伊从高傲的狼变成了无敌乖巧的狗勾,好想狠狠地将他狂挼一遍是怎么回事!
莉亚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托起他的下巴,克洛伊的眼眸被迫仰起看向魔女,耳朵猛地支立起来。
魔女清冷的紫眸俯视而下,长发垂落,将药水灌进他的嘴里,喉结滑动,一丝银色的药水从他嘴角边溢出,缠.绵地滑落脖颈而下。
冰凉的药水瓶从他嘴唇上离开,魔女的指腹轻轻拂过他的嘴角边,擦拭那残留的银色的液体。
克洛伊身后的尾巴忍受不住卷了起来,压抑着喉咙里溢出的喑哑声,喃喃细语地叫唤着她。
“魔女……大人……”
看到克洛伊的神情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他的尾巴越来越缠紧起来,快要卷成一团,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尾巴上,发现好几簇毛缺了一些。
难道是受伤了,是和诅咒打架受伤了?
她伸出手,绕到克洛伊身后,摸上他的尾巴,莉亚没有看到,克洛伊的毛绒耳朵一瞬间激灵立起,不断地微微地颤抖。
她一心一意地检查着,一段一段抚摸上去,尾巴的毛发有些偏硬,摸起来没有耳朵手感好,可是他的尾巴能够灵活的卷动,连她的手都缠卷了起来。
啪的一下,肩膀上的东西似乎无比沉重,诅咒攀上莉亚的肩膀,几只手指有意无意地卡在她脖颈上。
莉亚被诅咒突然的动作吓了一惊,下意识收回了尾巴上的手。
魔女的手越来越远离,包裹尾巴的温暖也逐渐冷却,克洛伊不舍地抓上了莉亚的手臂,冰冷的目光扫过她肩膀上的诅咒。
克洛伊一碰魔女,诅咒立刻从莉亚肩上跳起,与克洛伊抓上魔女同一只手。
两只大手抓着魔女纤细的手臂,互不相让,空气中充满着电光火石、激烈对峙的气味。
诅咒握着的手腕仿佛触动了什么,咒言符文慢慢浮现上魔女手腕的肌肤,一道一道红色的符文刻在魔女白皙的肌肤之上,像是坚定的誓言,像是禁锢的锁链,像是烙印的痕迹。
比血誓鲜红,比契约更加密切,那是诅咒,死死缠绕,直到生命的死亡与灵魂枯竭的最后一刻。
艳红的咒言如同挑衅,刺眼地倒映瞳孔里,克洛伊的眸色一暗,沉下了脸。
他眼里转动着隐隐的情绪,红晕还没有从他脸上褪去,他贴上魔女大人的手心,侧脸凝望她,嘴唇轻触她的肌肤。
她的手腕,那里咒言微闪。
很碍眼。
克洛伊张开嘴巴,小尖牙露出,他渴望着,想要咬上去,刺破雪白的皮肤,深入血肉,留下伤口和血液的痕迹,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咔哒——
在魔女手腕上,“紫色鸢尾花的镣铐”却挡住了他的尖牙,尖牙不是刺进魔女的肌肤,尝到魔女血液的味道,而是硬磕磕咬在在金属手环上。
克洛伊懵然定住了,啪嗒的一下,视野一黑,一只断手拍在他脸上,诅咒死死地按住他的脸,阻止他不要脸地贴近魔女。
莉亚被拉扯的两股力度终于松开,她那只手恢复了自由,转眼一看,只见诅咒突然朝克洛伊的脸扑了过去。
她急忙抓上诅咒的手腕断面处,用力地拔开,好不容易将它扯了下来,诅咒仍然不屈不挠想要扑向克洛伊。
莉亚一手将诅咒死死环在怀里,一碰触到软绵绵和温暖的感觉,诅咒瞬间变得安分起来,还奇怪地轻轻扭捏了起来。
床上的克洛伊捂着被断手抓过的脸,透过指缝间,他脸上迷醉的红晕没有完全消去。
他放下手,却看到魔女抱着那个恶心的东西,且浑然不在意,她的声音和以前一般传来。
“克洛伊,我说过不能随便乱咬人,这次差点就留下伴侣印记,你也清楚不是吗,咬这里可是会结下兽人的伴侣契约。”
“你从以前开始就喜欢乱咬,这个磨牙的习惯一定要改。”
听她一说完,克洛伊微垂下眼睛,眼眸带着水润闪动,像是被教育的小狗狗,耳朵可怜兮兮地耷拉下来。
看见这样的画面,莉亚不可能再忍心说下去,现在克洛伊还处在月圆时刻,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迷糊的状态下最容易做出格的事情。
她安抚被说得可怜巴巴的狗勾,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她相信克洛伊不是故意要咬她。
克洛伊眯着眼沉迷其中,尾巴轻摆,逐渐地,他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瞳孔紧缩。
那双乖巧的狗勾眼神恢复成冷冽的狼眸,转眼黑沉沉地望着沉溺在魔女怀里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