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窃窃私语梁在川虽然听不见，但从充斥着惊恐，不解，诧异的表情和慌乱的肢体动作来看也知道是在说什么。
他越过高管径直走到温蕊的面前，淡声道：“温小姐，今天早上是我的问题，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事到如今，一个无产阶级打工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与矜持，保不住工作下个月交不起房租就只能睡桥洞喝西北风了。
她睡就睡了，就当体验多样生活了，但自家的小祖宗可不能跟着受苦。
为了泡总，这里她必须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找到下家之前，只能先忍气吞声，以退为进了。
温蕊嘴巴比脑子动得快，当即拿出了比痛骂公司更加发自肺腑的诚恳态度，连声道歉说：“不是不是不是，梁总，是我的问题。我上有老下有小，要吃饭，要交房租，您看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梁在川被她一番劈头盖脸，不带重复和喘气的道歉逗笑了，感觉她应该误会了什么。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她报警是应该的。至于五百字检讨，牛鬼蛇神，棒槌之类的，也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
“这个下有小是指？”梁在川听完，抓住了其中一个本该被忽略的点问道。
温蕊：“泡总。”
梁在川：“泡总？”
泡总：“我家猫。”
梁在川：“你家猫叫泡总？”
泡总：“对的，本来叫泡泡，但因为太霸道总裁了，就叫泡总了。”
温蕊这一声引得周围的几个高管都笑了出来，他们虽然也弄不清楚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小姑娘实在有趣得很。
“所以温小姐以为我会把你怎么样呢？”梁在川饶有兴致地开口询问说。
还能怎么样？
命运都握在你手里呢，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况且你这是钓鱼执法，上法庭都不能被当做证据的，早知道你是总裁给不得天花乱坠彩虹屁一顿乱吹。
正正经经一总裁怎么心眼这么坏，给苦逼打工人挖坑，简直不要太离谱。
当然这番心里话可不能说出来，大丈夫能屈能伸，温蕊装出深刻反省的样子，“让我上楼以后就卷铺盖走人。”
梁在川舒展开眉眼，浅笑了一声道：“那就真成棒槌了。”
怎么还跟“棒槌”较真起来了？
心眼也忒小了点吧。
她只在无心的情况下说了一遍，之后都是本人自己说的，和她没有关系啊，怎么能把锅扣在她头上呢？
下着雨，一群人站在门口说话也不是个事，方主管就说先上楼，等下梁在川还要召开全体高管的会议。
往大厦里走的时候，方主管拉着温蕊问起了情况。
没办法，温蕊只得把一系列戏剧性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听得方主管是冷汗直冒。
这小姑娘是真有能耐，换个别的心眼小点的老板，真就卷铺盖走人了，亏得她还跟没事人一样，心理素质真不错。
不过这位声名远扬的梁大少爷也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顶级名校毕业后就留在国外开拓天盛的海外市场，短短三年就让岌岌可危的子公司扭亏为盈，才回国又马上接手了天盛科技。
雷厉风行的手段，敏锐的商业洞察力，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有着一流经营管理者的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不至于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
“方主管，梁总叫啥名字来着？”
在交警支队的时候，也没说全名，现在也都是一口一个梁总，之前人事变动的通知她也就随意扫了一眼，没记住名字，以至于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梁在川的全名，便小声问。
方主管是哭笑不得，这么一通事情下来，竟然连梁总的名字都没弄清楚，正准备回答之时被走在前面的梁在川忽然停住脚步回身自我介绍说：“温小姐，这么一说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梁在川，从今天起开始担任天盛科技的执行总裁。”
“噢。”
温蕊像听完下属汇报的领导般点点头，觉得梁总耳朵挺好使，人也怪礼貌的。
然后挨了方主管两眼一黑的提醒：“温蕊，你噢什么？”
然而她不觉得有啥问题，诧异地问：“噢一下怎么就不行了？”
“这种时候不应该也回一个自我介绍吗？”
“方主管，我的情况之前已经和梁总说过了。名字你刚才也喊了好几遍，梁总又不是耳背，也不是金鱼只有七秒记忆，没有必要再说一遍吧。”
高管们面面相觑，沉默震耳欲聋。
纷纷感叹现在的年轻人不愧是要整顿职场，面对公司一把手竟然能如此特立独行。
牛鬼蛇神净整幺蛾子，就会喊口号、画大饼、瞎折腾的棒槌，只有七秒记忆的耳背金鱼......
短短一个早晨，梁在川的词汇库就扩充了不少新表达，还全是用来形容他的。
他在接到交警支队的电话说对方一定要让他写五百字检讨的时候，就大致猜到了应该是个人物。
果然不出所料呢。
梁在川微微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
等电梯的时候一群高管围着，她一个小画师是没有和梁在川搭话的机会的。当然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好还能有个记忆橡皮擦把梁在川脑子里今早颇有些黑色幽默的记忆全部擦掉。
最近她正在画一套CP的现代西装Play图，梁在川的身材完全符合所有想象，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腹肌肯定也十分优秀。
温蕊@maruru是微博有点小名气的画师也是大热CP“陆修”圈里的神仙大大，出的涩图，集欲，撩，色为一体，浑然天成。产粮不仅量大质量也奇高，被坑友们奉为唯一真神，圈内没有谁不知道@maruru的大名。
这想着想着又馋起了梁在川的身子和脸，忍不住直勾勾盯着看了起来，视线过于炽热连本人都感受到了。
“温小姐是在几层来着。”梁在川走过来主动搭话问道。
温蕊觉得“温小姐”的称呼实在奇怪，便笑笑说：“梁总，你是老板，我是员工，这么客气没必要的。”
看得出来梁在川是接受过精英教育的，就算是对她这种底层小员工也很礼貌客气，但是被老板这么叫还是觉得十分违和。
“那应该怎么称呼呢？”
“不用称呼，反正以后也不可能接触了。”
还称呼个啥。
要不是今早这个离谱事她怎么可能和办公室单独在最顶楼的总裁有所接触。之后工作上她可没有直接对接总裁的本事，而梁在川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也不可能来找她。
总不能主动来给她当人体模特吧。
梁在川觉得她的说法太绝对便反问说：“总会有的。”
聪明如她抬眼又把问题抛了回去：“那梁总说一个吧，我反正想不出来。”
“这个嘛......”
这一问倒还真把梁在川问住了，他思索了一会儿没找出特定的场景。
虽说有员工大会，年会，圣诞晚会之类的，之后也有多举办些和一线员工交流的互动，但似乎都不太符合问题的场景。
恰好电梯来了，温蕊带着些骄傲地宣布了自己的胜利：“我就说吧，所以没什么好称呼的。”
梁在川和高管们依次进了电梯后，见她还一个人站在外面，便按住了电梯的开门按钮询问道：“温小姐不上来吗？”
“不了，梁总先上去吧，空电梯挺多的。”
梁在川没有强求，而是温和着语气再次道了歉：“好的，今天确实不好意思了，谢谢温小姐。”
“谢什么？”
道歉她能明白，但这个谢谢是谢什么，她可没做什么值得总裁道谢的事情，温蕊满脸疑惑地问。
“谢谢你免了我五百字的检讨。”
梁在川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沉静淡然，一时间让人都分不清是不是玩笑了。
“......”
电梯门缓缓关上，留下了杵在原地如鲠在喉的温蕊。
这个梁总怎么回事？
谁家霸道总裁是这样的？
说清冷疏离吧，气质和长相确实是，但说的话做的事根本就不是这一挂的。
到底图个什么啊？
看她笑话吗？
那心眼也未免太坏了点吧。
------
梁在川让高管们在各自的楼层下了电梯，等开会时间再到会议室集合。
“秦升，通知一下食堂承包商的负责人过来。”
“总务部的也叫来一下。”
“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也是，再把近几年入职员工的统计情况给我发来一份。”
到顶楼总裁办公室后，梁在川就吩咐了助理秦升几件事。
就今天从她那里听来的问题点一天两天可解决不了，只能先从了解情况入手，一点一点去改善了。
“对了，今天的下午茶，水果把荔枝加上。”
不过下午茶里加上荔枝这点点要求还是能立马就满足的。
至于总裁是不是棒槌，能不能让她改观，就只能等日后再去评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