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琛托着小狐狸，朝山下走去。
无双门是个小门派，未能拥有名山大川，只在繁华的楚城附近租了个小山头，外出买东西还挺方便。
城门口熙熙攘攘，空中不断落下御剑飞行的修士，还有人骑着各种灵兽穿过。
白皎站在龙琛手上，四处张望。
这就是人间的繁华吗？
道路两旁，有人推着小车，有人摆在身前，有许多白皎未曾见过的东西，形形色色，千奇百怪。她前后探头，在龙琛胳膊上跳来跳去，舍不得错过任何事物，只看得她眼睛发花，满是激动。
龙琛需要大采购，托着小狐狸不方便挑选，便先去灵器铺，买了个通用灵兽袋，把小狐狸装进去。
路过家灵兽阁，他心念一动，进了门。
这间店的老板正好在，笑脸迎上来，“公子，想要什么灵兽？随便看，楼上还有。”
龙琛修为只在筑基，可从头到脚都是灵器，还长相俊朗气质不凡，老板觉得这可能是个大主顾。
“多谢，我并非来买灵兽。”龙琛拱了拱手，“老板您见多识广，可知狐族习性？”
“当然。”老板眼里的轻蔑一闪而过，狐狸算是比较常见的灵兽，但没什么价值利润不高，一般来买的，不是色眯眯的猥琐男，就是年轻小娇娘。
“老板，您帮我看看，这么小的狐狸，该喂什么好？”龙琛伸手去解腰间的灵兽袋，手指却触到毛茸茸。
低头，正好对上小狐狸的眼睛，似乎有些委屈巴巴。
怎会又破了？
龙琛捧着小狐狸，放在柜台上，拿起灵兽袋。刚买的竟然就破了，不行，他得去找那店家麻烦。
“这小东西真漂亮，绝对是上好的品相。”老板心中讶异。
“那家的灵兽袋啊！我听说出过几次事，很危险。”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上面的标志，从柜台下取出个崭新的灵兽袋，“公子不如试试我家的。”
“多谢。”龙琛有点气，他竟然看走了眼，连一只幼兽都装不了的灵兽袋还敢卖十几块灵石，比他自己做的要贵！
“我们这店，一年能卖出上千条狐狸，有最好的口粮。”老板笑眯眯看着龙琛把小狐狸装进自家的灵兽袋，拿出一大袋狐粮，“这种，是用灵木中生的虫子做的，狐族最喜欢，涨修为，还能让狐狸毛浓密光滑。”
龙琛捡起一颗狐粮，感到其上微弱的灵气。他清楚，这东西价格高实际作用不大，可他想，不管好不好总得给小狐狸试试，其他狐狸有，他的狐狸必须有。
“来一包。还有其他的吗，给小家伙换换口味？”
“没问题。”老板豪爽大笑，眨了眨眼，“公子，要不看看其他灵兽？做观赏性灵兽，狐狸当然不错，可在正面作战上，它派不上用场。”
“不必。”龙琛转头看了看，“还有其他花色的灵兽袋吗？让我多备一两个，若是破了，还能换。”
“公子，你放心，这是我们店最好的灵兽袋，一个就要一千多灵石，不是那种烂大街的货色，就是装神兽，也能包您用上百年不坏。”
一千灵石是非常高的价钱，但老板认出了客人背的灵剑，是千年玄铁所铸，至少得数千灵石，所以他抬高了价钱。心中默赞自己有眼光，老板得意地拍拍胸脯。
“吱吱。”清脆的声音传来。
老板低头，对上一只刚刚从灵兽袋的破洞钻出头来的小狐狸。
尴尬了。
“这不可能。”老板不敢相信地拿起自家的灵兽袋，“这可是炼器宗师所做，难道是拿了个次品。”
“呸呸呸，我怎么敢给公子您次品！”
龙琛似笑非笑地看向老板，想骗他上千块灵石？
“哥哥。”白皎扑进龙琛怀里。
她刚把灵兽袋咬了个洞，就听到外面传来陌生的声音，说她没什么用。昨天老头儿的话，今天中年人的话，再到现在……当时她对谈话内容似懂非懂，现在明晰了，原来大家都觉得她没用。
她想起，在妖王宫里，红珏举起她的爪子，对墨染说她什么也干不了。
“我可以派上用场。”她大声说。
老板听到小狐狸吱吱嗷嗷叫个不停，更觉得像是在嘲讽自己。
“公子。”他抬头，看见龙琛笑呵呵抚摸小狐狸。
“我去给您换个好的来。”老板还想再挣扎一下。
“不必了。”龙琛托起小狐狸，捻起一颗狐粮停在小狐狸面前，“喜欢吗？”
“呕！”小狐狸吐了舌头。
龙琛回头看了眼。
你又骗我。老板读懂了这眼神，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龙琛出门，一块灵石也没留下。
“哪里出错了？”老板不信邪，抓了把狐粮，洒进一旁的笼子里。
几只狐狸顿时兴奋起来，挤在一起疯抢。
明明没错啊。老板看向手中灵兽袋的破洞。
“他在骗人，哥哥，你相信我，我很厉害的。”白皎站在龙琛的手上，张开四肢比划着。
“我揭过龙王的麟，做了花瓶，亮闪闪的，在阳光下能变色。我拔过朱雀羽毛，插在花瓶里，晚上都不用点火。”
白皎说的是实话。她只是不清楚，当时她爹在，任何妖兽都只会趴在地上发抖。
“哥哥，你放心，如果打起来，我一定能保护你！”
“好啊。”龙琛笑道，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狐狸的头。听着这样狂妄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是高兴。
“皎皎，为什么不肯好好待在灵兽袋里？”龙琛不知道为什么灵兽袋总会破，可白皎是自己钻出来的。
按道理说，灵兽袋里设置了阵法，空间舒适，还有充足的灵气，在里面睡觉休息或者修炼，对灵兽都挺好。
“我。”白皎噘着嘴，别扭了下，可许是龙琛身上散发的安全气息，让她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懦弱，“里面只有我一个。”
“噗嗤。”龙琛不小心笑出了声，一个敢揭龙王鳞的家伙，会怕一个人吗？
忽的，他眼前闪过一个小男孩的身影。他在黑暗中狂奔，跌倒了，磕破膝盖，磨破手掌，还是爬起来，奔跑。他也不想，一个人。
龙琛眸色深沉，嘴角仍挂着笑，轻轻抚了抚小狐狸的脊背，“好，那不买灵兽袋，给我省钱了。”
始终这么捧着也不是个事，他的双手还要做事，许多时候还要握住武器战斗。他边走边想，再一低头，看到小狐狸蜷缩在他掌心，头一点一点，困得就要睡着。
“你睡吧。”他无声地说，把小狐狸塞到胸前。凡间，人们常常会这样装贵重物品，兜住个小狐狸问题不大。
他逛过几家店铺，添置了许多材料。临走前，没忘给师父买酒买烧鸡。想到小狐狸不吃狐粮不吃灵丹，又挑着各种人类食物买了些，想让它尝尝。
天黑后，白皎才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熟悉的木屋，懊恼极了。
刚见到人间的繁华盛景，没有好好玩，没有吃到好东西，就又回来了。
她跳起来，却发现不在蓬松的枕头上，脚下是个圆圆的小窝，绵绵软软，刚好能包住任意翻滚的她，比起妖王宫里大到她要跑着上下的大床，多了许多安全感。身旁还有软软的小毯子，几个可爱的圆球抱枕。
“哇。”白皎放上爪子，好舒服。
这是哥哥送她的吗？她垫起后肢，在房间里寻找龙琛的身影。
隔着道门帘，依稀有亮光。少年坐在桌前，袖子卷起，束在肘部。
白皎的目光落在龙琛脸上。少年神情专注，眼神锐利，在她眼里，分外迷人。
龙琛拿着块木头，左手的刻刀一次次落下，卷起木屑簌簌往下掉，沾在他的衣服上，他也毫不在意。
白皎轻灵地跳上桌子，只见右边堆了堆黄纸，有的折成三角形，有的摊开，能看到上面的鬼画符。
她在墨染身上见到过这种状态，若是不小心发出什么异响，墨染总会暴怒，拿起手边的东西打她。她觉得龙琛不会那样做，可她还是轻轻垫着脚，小心卧在桌边。
许久后。
“成了！”龙琛激动地站起来。
不愧是他，天才炼器师，有了这件法宝，在试炼秘境里又多了点保障。没了预期中的神兽，他失望过，却不会感到挫败。他还在努力，相信，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自己。
他过于专注，没注意到手边的小狐狸，激动起身，差点推翻。余光里瞄到白影，他稳住桌子。
“皎皎睡醒了？”龙琛轻轻戳了戳，“肚子饿了没？”
白皎甜滋滋地点头，像吃到了软糖。世上最温柔的人是红珏，她曾把心底里的话都说给红珏听，可有时候，红珏的言行隐隐会让她不舒服，说不上是为什么，总没有此刻龙琛给她的踏实感。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随便买了些，下次可不要睡过去，你可以自己挑。”龙琛拿出白天买的烤鸡，右手捏了个火诀，在烤鸡上一燎，香味飘满了整间屋。
白皎眼前一亮，站在比她还大的烤鸡前，香味勾得她想扑上去，却不知该如何下口。
龙琛微微一笑，拿出匕首，咻咻咻几下，就把一整只烤鸡片好，整齐堆在盘子里。
小小一片，狐狸正好一口吃下。比胖大厨做的好吃多了。白皎吃得很香，不一会儿，大烤鸡只剩下骨头。
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渴望地看向龙琛。
龙琛拿出糖葫芦和点心，都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看小狐狸兴奋地吃下。不懂它小小的体型怎么能塞下这么多。但灵兽自有其特殊的地方，他还备了消食丸，不怕小狐狸吃撑。
他更担心的是，这些吃食没有营养。
上街时他又买了几种灵兽通用的灵丹，每颗都价值不菲，是真的能帮助灵兽成长。他全都倒出来，看小狐狸喜欢吃哪一种。
没想到，小狐狸竟摆出抗拒的姿态。
“不，讨厌这个。”
“好吧。”龙琛挠挠头，思考该怎么把这些灵丹高价倒手出去，“那我再想办法，给你弄好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