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守寡第二十天

送来的字条上似乎是让她过来看个热闹开心开心,至于看谁的热闹并没提起,而秋日宴主宾加起来那么多人,她不可能一一了解,所以她过来前就想好了。

既然是让她来看热闹的,那她就安安静静看个热闹,谁知道一出门就遇上作妖。

开玩笑,她能受这委屈?

那必定是不能的。

好在这位姑婆人还不错,不过怎么想到聘靖王府的郡主做郡王妃的?因为嗣子马俊不是大长公主的亲儿,没有皇室血脉,所以特意娶个藩王郡主?

“殿下,侯府的姜夫人和姚孺人来了。”外头给了手势,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立刻收到然后转述给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原本乐呵呵的笑脸收敛了一些,但不过一瞬间就重新笑了起来,嘴里小声和嬷嬷抱怨:“罢了,一把年纪了还是这副样子,本宫要是计较她还能要她的儿子?”

声音很小,要不是周明妍就坐在旁边,并且五感敏锐还真听不见,比如长公主另外一边坐着的一位老夫人就什么也没听到。

“长乐侯夫人,姚孺人到。”外头丫头禀报,然后就有人领了两位上了些年纪的女子过来。

两人的面容都挺精致的,尽管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岁月不败美人,前一位是充满书卷气的知性长相,衣着也偏清冷这一卦,青衣白裙看着就有一种满是文化气息的学霸姿态。

走在后面的女子长着一张娃娃脸,这个年纪了一双眼睛依然灵动娇俏,眼珠黑如点漆,穿着一身银红也不会显得轻浮装嫩。

穿青衣的是长乐侯夫人姜氏,也是驸马马援和长乐侯马驰的表妹,据说和两兄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长乐侯府的老夫人十分爱怜她,就想要聘她做长媳,谁知道事有凑巧,马援被大长公主看中招为驸马,好在这表兄妹的婚事也只是口头提了一下,大长公主知道这桩旧事还是身边的嬷嬷无意间听到的。

后来马援尚了公主,表妹姜氏嫁给了弟弟马驰,转年就给马家添了嫡长孙。

只不过和马援尚了公主后一心一意不一样,马驰早在婚前就有了心上人,就是后面这位姚氏。

后来迫于母亲的压力娶了表妹姜氏,还承了侯爵,姚氏便只能屈居贵妾,嫡长子和庶次子相继出生,长乐侯府请封了嫡长子马俊为世子。

后面就是大长公主十几年无所出,于是认了马俊为养子,承郡王位,因为之后马驰一直流连青楼不着家,家里一妻一妾也没有再开怀,最后世子的位置就到了庶子马仲的手里。

谁知道马仲十六七了,马驰突然和姜氏生了个嫡子。

这时候马仲的地位就尴尬起来了。

历来就没有有嫡子在的时候,庶子封世子的。

但偏偏姜氏和姚氏的情况又不一样。

虽然说姚氏门户不高,给长乐侯做正妻是高攀了,但姜氏娘家早就败落了,单论家世差姚氏不是一星半点。

这种情况要是换做别人家,正妻的娘家早就打上门了,但是偏偏姜氏无人撑腰,不但如此姚氏还曾为过世的太后挡过灾,并不是普通的妾室,她是贵妾,她还是有品级的诰命夫人。

若不是救太后的时候她已经进了长乐侯府,说不得这会儿就是哪家官宦人家的正妻。

到这里,长乐侯府的后院似乎处于正妻弱势,妾室强势的这样一个状态。

但事实上,姜氏并不弱。

长乐侯老夫人虽然已经不走动了,但还没有咽气,还活着,姜氏当年就是靠着姨母的怜爱,以破落户的身家做了侯府夫人。

另外长乐侯府的两兄弟都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她的长子如今还是大长公主府的郡王,对比姚氏,太后老人家早已仙逝,帝后面前虽还有情分,但是不能轻易用。

唯一能仰仗的就是她的儿子马仲已经三十岁了,在侯府当了十六七年的世子,马驰不怎么着调,长乐侯府的主事人其实早就是马仲了。

对于世子之位老夫人和驸马马援,自然更偏向姜氏所生的才十三岁的马代,但是作为两位儿子父亲的马驰却并没有站在嫡子那一边。

准确来说,他哪边都不站。

世子之位不管在谁手里都是他儿子,他无所谓。

而恰恰是因为马驰的放任态度,长乐侯府的世子之争已经进入白日化了。

前段时间有传言世子马仲逼良为娼,后来受害人反口说是家中困窘才出此下策,本是想讹些钱,谁知道马仲当机立断把人送公堂。

不过就在前天马仲马前失蹄摔断了腿,据说马驰有了站小儿子的意思。

总之传言很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就姜氏和姚氏进来的这一路上,下头女眷已经把马家能扒的全都扒出来了。

周明妍其实对马家的事儿并不感兴趣,但是耳朵太好记忆更好,于是很快脑子里就已经铺开了马家这一大团的关系和利益之争。

两人给大长公主行了礼,大长公主招呼两人坐下,结果姜氏坐了,但姚氏没有,而是留在原地对着大长公主跪了下去:“妾有罪,今日当着京都一众夫人小姐的面,特意向殿下请罪!”

姚氏的声音清亮,整个花园里的宾客不管在干啥,都被这一嗓子弄得愣在原地,纷纷将目光移过来。

“这……你如何获罪于本宫呢?”大长公主一把年纪第一次遇见过这种事情,仔细回忆这姚氏有没有得罪过她,但怎么想也没有啊。

她住在公主府,姚氏住在长乐侯府,她养马俊也是出于愧疚,看在驸马的面子上,对于侯府的世子之争她一点没有参与,横竖她没有孩子,长乐侯府未来是谁的,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这一生,年少时父皇宠爱,长成后皇兄怜惜,嫁人后驸马忠贞体贴,年老了,皇侄孝顺,养子夫妇也恭恭敬敬,可谓是一声顺风顺水。

而她自己也不喜欢斤斤计较,所以极少与人起冲突。

姚氏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突然来这么一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下意识的大长公主把眼神落到了姜氏的身上。

大家顺着大长公主的视线一起聚焦姜氏。

姜氏:……

姜氏这个时候就很尴尬了,她也不知道姚氏突然来这一出是干什么,她是正妻,妾室向人请罪,她哪里就能这样坐着,偏偏跟着跪下也不合适,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得罪了大长公主这位大嫂。

更别说她们两房为了世子之位都恨死对方了,能同在一个屋檐下没打起来都是好修养,便是姚氏真的开罪了大长公主,她也不可能跟着请罪,不在边上幸灾乐祸拍手叫好,只是不想让别人说她没有气度。

尴尬的姜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大长公主弯腰行了一礼,轻音清浅缓慢,带着韵律的优雅,单这一张口比真的书香门第的才女千金一点不差:“殿下恕罪,臣妾并不知姚氏请罪是所谓何事。”

大家的目光又落回神情镇定,但眼中隐隐带着疯狂的姚氏身上。

“这样啊……那姚孺人就说说吧,你何罪之有?”大长公主并不在乎秋日宴被搅合了,每年一次,年年如此早就看腻了,今年姚氏来这一出,说实话还挺新鲜的,但是她没想到这个新鲜事儿最后却落在了她自己身上。

只听得姚氏整了整衣衫,纳头拜倒,整个人都要匍匐在地上了才开口道:“妾犯了欺瞒殿下的大罪,虽没有亲自参与,但让殿下遭受蒙蔽,实在是妾罪孽深重。”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纷纷震惊,大部分人都抬起袖子捂住了嘴,免得自己惊呼出声。

欺瞒大长公主,让大长公主遭受蒙蔽……也就是说,大长公主被人蒙在鼓里,姚氏知道了,但是一直没说。

“放肆!”大长公主听到这话生气了,“你的意思是觉得本宫蠢笨,只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殿下息怒……”姚氏张口的话让脸色难看的姜氏打断:“姚氏你疯了,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快跟殿下请罪,殿下宽厚仁和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大长公主看了姜氏一眼,对她康她之慨的行为并没有多加指责,而是就这样看着姚氏,看她作何回应。

这时候坐在大长公主身边的周明妍,伸手从花瓣一样的匣子里拿了一把瓜子,心里想着:原来这就是纸条上说的热闹啊。

“殿下明鉴,妾要状告驸马与弟媳通女干,马俊就是他们的女干生子,不但如此,马代也是驸马和姜氏的儿子。”姚氏拉高声音,将自己压在心底将近三十多年秘密全倒了出来。

全场一片抽冷气的声音,期间还有不少茶盏和凳子打翻的声音。

“姚氏你疯了!你居然这样空口白牙污蔑我与驸马的清白!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姜氏整个人都在发抖,敷着粉的脸也能得看出惨白,扑通一声,姜氏跪在了大长公主面前,声泪俱下,“殿下,殿下你可不能信她的鬼话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和驸马清清白白,驸马一颗心都在殿下您的身上,哪里看得上别的女人!”

然而脸色发白的不单单是姜氏,还有马俊的妻子,姬晨,她是整个人都懵了。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早就收敛了起来,沉默地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两个女人,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荒谬极了,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作何反应,也不知道到底该信谁。

“咔,咔,咔……”嗑瓜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长公主转头看过去,就见周明妍正拿着瓜子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疑问就脱口而出:“呦呦,你觉得姑婆该信谁?”

“啊?”周明妍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咽下瓜子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在大长公主人还不错,又是姬长恒的长辈,还看好他们,觉得他们都有福气的份上,勉强回答了一下,“这种涉及骗婚,欺诈财产的案子,不是应该报官吗?”

虽然太上老祖嚣张跋扈冷血傲慢,但是是讲理守法的好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遇到事情不要害怕,找警察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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