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毓庆宫，在外院的屋子里洗漱完，她才被允准去后殿。
里面太子妃正带着众人拜痘神娘娘，问了身边宫女，楚鸢才知道太子原先口中的痘疮就是天花。
虽然上辈子楚鸢出生时，天花病毒已经被彻底消灭，但她也听过这种疾病相关的消息。
它是可以和黑死病相提并论的急性传染病。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哪怕有了康熙即位后大力推崇种痘的举措，天花也依然是极其危险的。
宫人见她神色不对，忙安慰道：“格格不必害怕，京里早些年就开始给幼童种痘，现下在宫里伺候的，也都出过。”
楚鸢则是终于想起来，一直被她忘在了脑后的穿越女必备发明之一——牛痘。
以及，她这具身体小时候种过痘吗？
记忆里增强后，楚鸢以前看过的各种小说资料，只要需要都能随时想起来，就跟在脑海中查询资料一样，又快速又敏捷。
因此，楚鸢还能记得清朝种痘也是有要求的，比如必须是三岁以上七岁以下，身体要健康，对天气也有不少要求，并不是说人人都会种痘，后来的同治帝就是感染天花死亡的。
楚鸢向太子妃问起这件事，就看她忧心忡忡道：“你幼时体弱，太医说不宜种痘，这几日你好生在房里待着，不要外出，知不知道？”
好吧，她果然没有种过痘。
太子道：“也是如今宫里的人大都出过痘才能进来伺候，放在先帝那阵子，就是咱们去宫外找人少的地方避着了。”
“还是皇上即位后，才大力推崇种痘法预防天花，只可惜种人痘的法子虽然有用，却也不是万无一失，有诸多限制，危险也不少。”
楚鸢正在烦恼怎么怎么顺理成章把牛痘说出来，听到太子这话，立刻脱口而出：“既然人痘有危险，那动物们呢？比如说牛？”
【虽然牛痘有效期只有十来年，但是种痘期间不会感染别人，也不会留疤，更没有危险，而且也不需要人痘那么麻烦，人人都可以种得起！】
太子听得逐渐神情激动，而后霍然起身，禁不住笑道：“好！好！”
还在思考怎么展开阐述的楚鸢仰头看他，有些不理解，她才只是开了个头啊！
太子轻咳一声，解释道：“你说的很好，阿玛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走，咱们叫个太医，去乾清宫跟你玛法说。”
说着，他一把抱起楚鸢就往外走去。
楚鸢：......她有这么玛丽苏吗？说啥太子都信？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保命要紧，她可不想得天花，也不敢赌种人痘的成功率能有多高，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确实不太好。
身后，太子妃面上略显担忧，她自然也听到了瑚图里的心声，也知道太子凭借着着心声，办成了一件事，更是得到了皇上的宽宥，可以说这些日子毓庆宫转危为安，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瑚图里的功劳。
与此同时她也在担忧，瑚图里如今的样子究竟是好是坏？
若是太子这一次能够登基还好，若是不能，那位新帝连弘皙都容不下，能容得下瑚图里吗？
到了乾清宫，在康熙太子和几位太医的注视下，楚鸢绞尽脑汁，编出了一个偶然在某本书里面看到的记载，总之就是百度百科上面，牛痘最开始被发现的故事翻版。
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更进一步地询问，就被康熙开口打断。
“朕听着这牛痘之法很是不错，你们尽快找人试验研究出个章程来。”
几个太医只得称是，愁眉苦脸的下去了。
心里还嘀咕着，皇上疼爱孙女也该有些分寸，种痘这种事怎么能胡来呢？
痘疹科的陈太医忙得脚不沾地，又被叫来听这些杂七杂八的小儿戏语，心里不大痛快，于是悄摸斜了楚鸢一眼，重重在心里叹了口气，
楚鸢没有察觉，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早知道就多看点专业论文了，刚刚这几个太医问的那些知识，小说里都没详细讲过，我哪能回答的出来？】
康熙仍旧沉浸在喜悦中，若是按照瑚图里方才心声中所说，牛痘有种种好处又便于种痘，可称得上是造福万民了。
虽说有效时日短些，但比起种人痘的危险，比起天花肆虐的惨状，这个缺点也就不足为道。
先帝患上天花不过几日，便不治身亡，折在这上头的宗室子弟更是不在其数。
甚至连康熙自己，出生后便早早被送去宫外避痘，就是这样也没躲过去，幸而上天眷顾，让他终于逃过一劫。
登基后，他便下令在各地寻找种痘之法，更是率先在皇子们身上试验，再推广至全国各地，京中也有专门设立查痘章京来推广种痘之法。
饶是如此，也有人在种痘过程中经险症，因此身亡者数不胜数。
康熙看着自己这个命中带有福祉的孙女，双手微颤，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朗声道：“瑚图里，若这法子果真有效，便是你为大清立下了大功，玛法不日便赐你一个郡主，还可以额外答允你两个不是特别过分的愿望，如何？”
楚鸢再度懵了，她是早就知道牛痘比人痘好用还安全，太医都知道多问两句，怎么康熙就直接信了？还要给她赏赐？
确定不等结果出来再说吗？
她可不知道研究牛痘中间的过程，万一中间有了纰漏没成功呢？
这赏赐到时候不会收回吗？
楚鸢犹疑地看向太子阿玛，然后被太子扯过去谢恩了。
瑚图里不明白汗阿玛为什么高兴成这样，他却是知道的。
早年间的天花可怕到什么地步，就算是大军出征打到一半，中途有了天花，都要停下来先把年幼的皇子皇孙们往偏僻处送去，先帝那会儿亦然，堂堂皇帝被天花吓得四处躲藏。
皇室贵族都是如此，更别提寻常百姓了。
便是后来有了种痘之法，也对种痘者有诸多要求，更是要选取最好的痘痂，悉心照料才可。
换而言之，有些百姓是没有这样的条件的，即便大力推行了种痘之法，每年死在天花下的百姓依旧很多。
若是牛痘真的可用，那瑚图里此番，说是造福万民也不为过。
如今她年纪尚小，汗阿玛才给她一个郡主，待到将来出嫁时，恐怕会往上提一提，到和硕公主甚至是固伦公主，赏双倍俸禄。
恐怕瑚图里要陪着他进冷宫的愿望要落空咯！
而楚鸢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了那两个愿望上。
【不知道给毓庆宫上下要一枚免死金牌行不行？七年后刚好派上用场！】
康熙笑容僵硬，手背上青筋暴起：虎毒不食子，朕就算是废了太子，也当是另择宫殿养着他，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吧？
已经习惯了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太子看看康熙，再看看女儿，摇头微叹。
就在这时，楚鸢脑海中闪过一页资料，她下意识睁大了眼。
是关于康熙废太子之后对他的处置，写的还挺详细。
【太子被废之后住在咸安宫？我怎么记得地图上咸安宫比现在毓庆宫还大一点呢？】
【还在郑家庄给太子修了院子，什么，康熙还打算自己退休以后过去陪儿子一起住？】
【最后遗诏还让新帝给废太子封亲王？还要善待他？】
楚鸢呆了，这跟她之前看小说看到的不一样啊，几乎所有的小说里面，太子被废之后都是凄凄惨惨，被各种欺负，缺衣少食，大冬天冻得瑟瑟发抖......
【合着小说都是骗我的呀？】
康熙深以为然，并且决定之后要好好清理一下宫里的杂书，这些小说如此编排就算了，还写的乱七八糟，根本就不应该看！
然而下一刻，他又听到了另一道心声，刚准备开口的话一下噎在了喉咙里。
【真矛盾，怎么前脚各种痛骂太子克母尽干些不孝的事情，后脚又补救说太子之所以这样是直郡王找人诅咒他？】
康熙立刻闭上了嘴，颇有些心虚地看太子一眼，随口找了个理由让孙女离开。
楚鸢越走越远，她若有所思的心声却没受到影响，还在源源不断地传到附近人的耳朵里。
【咦，废太子的时候康熙还气得当众痛哭流涕，左右开弓扇自己嘴巴？这是真的假的......】
康熙：......
太子：......
在门外等候的众皇子匪夷所思：......所以是真的假的？
等楚鸢走后，康熙很有些愧疚的解释：“那些话，定是我一时气急才说出来的，保成，你......”
太子想起这几年来所作所为，也不由得自责道：“儿子知道，定是我做了什么，惹怒了阿玛，您才会这么说的。”
康熙微微动容：“保成......”
太子眼眶微红：“阿玛......”
刚被梁九功引到门口，等他进去通报的众皇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都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不约而同转身向外去。
笑话，他们来当然不是给汗阿玛请安，而是为了听心声的，不追出去等什么？
正在慢悠悠溜达，却被众位叔叔追上来嘘寒问暖的楚鸢：？
楚鸢心底莫名浮现出一个离谱的猜测：难道我真的是玛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