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知道自己要跟着弘皙的作息上学,过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楚鸢一开始是拒绝的。

但拒绝没用,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忙活着搬东西了,而她被安排的住处是景仁宫,里面的侧殿已经改了布置,成了楚鸢一人专属的教室。

楚鸢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就因为她把惠妃气晕了,康熙一怒之下找人来教她?

不至于吧?这么大费周章?

在自己阿玛身边磨磨蹭蹭许久,楚鸢决定拉别人一起下水。

反正那些女师教她一个是教,教所有人也是教,为什么不把宫里年龄合适的公主还有宗室女们一起拉过来学习?

便宜阿玛代为转达了她的意思。

楚鸢去乾清宫时,发现在府中反思了几日的直郡王也在。

直郡王目光不善,面前这小丫头让他额娘面子全失不说,还病倒在床,他岂能开心得起来?

听到她点名要他府里的四个女儿都来上课时,直郡王下意识拒绝:“我的几个女儿不用——”

他家的四个小格格有额娘照顾教导,万一跟着这个小丫头学坏了怎么办?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楚鸢有些唏嘘的心声。

【不是姑姑就是堂姐堂妹的,好歹有点血缘关系,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直郡王心里“咯噔”一下,能救一个是一个什么意思?

难道他的女儿还会出事不成?

他想收回先前的拒绝,然而康熙已经听到了他说的话,闻言道:“你的几个女儿不用什么?”

几个凑热闹的贝勒阿哥都看过来,明显是听出了直郡王话里的拒绝之意。

而直郡王立刻当着众人的面改口,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儿臣的意思是,家中的几个女儿都很懂事,进宫来和瑚图里一起上课,不用长辈们太过操心。”

众人: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大哥脸皮还这么厚呢?

宫人把制定好的课表呈上来,其他人看着自己手里这份,觉得很满意,女孩子要学的东西无非就是这些,识字女红很必要,琴棋书画用来陶冶情操,再添几门将来如何相夫教子的课程,倒是很周到了。

然而楚鸢拿到手里就皱紧了眉头。

【这都什么老掉牙的东西?养女儿还是给宫女培训呢?】

众人缓缓抬头:?

楚鸢看看时间表,更无语了,她本来都鼓起勇气要继续高中作息表,还有体验康熙发明的什么把一篇文章读两三百遍的背书方法,结果就这?

【弘皙去上书房都是凌晨三点一直到下午一点,然后歇息一会儿继续去学骑射。】

【到了我这里,就是早晨七点钟到中午十一点写字绣花,下午琴棋书画?】

【这有什么专门准备一个书房,把所有人聚集起来的必要吗?】

众人跟着一起点头。

是呀,所以他们知道小侄女要求公主和宗室女们进宫来学这些,也觉得很奇怪。

点过头,有几个敏锐的忽然觉出味儿来了。

小侄女先是提及了弘皙在上书房的作息,然后才表示对自己课程的失望,难不成在她心里,自己应该和男子学一样的东西么?

看她理所应当的模样,不像是个勤学的,那就是三百年后女子也接受和男子一般的教育了?

几人中有人觉得荒谬,也有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京中也有少许大户人家重视女儿的教育,毕竟又不缺这点银子。

不过没人说话,他们都明白过来了皇上的心思,他明知道瑚图里脑袋里这些东西和别人都不一样,却还要把这样一份课程交给她,就是想知道瑚图里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楚鸢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借着这个机会,带着这些公主格格们一起锻炼身体,好让她们生育时不那么艰难,也能长长见识,现在却有些失落了。

她最近记忆力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这两天见到了一些年纪尚小的公主格格,脑海中就会自动冒出她们的生平。

长寿者很少,有的嫁到蒙古没几年就去世了,有的标注了难产而亡,即便是留在京中的,也有因为难产或是其他原因而早逝的。

和皇子们不一样,皇子们的生平大多都有许多内容,他们的爵位,事迹,成就,子嗣,后代,而公主们的生平只有短短的两三行字,甚至更多人没有自己单独的词条,没有名字,只是xxx之女,xxx之妻。

楚鸢想了又想,还是鼓起勇气询问康熙,自己能不能改改课表。

就算不为了别人,她也不想天天学什么绣花。

得到康熙肯定的答复之后,她蘸着墨汁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早操安排上,身体健康才是一切的前提。

【想想清朝公主的死亡率就可怕,说的是去联姻蒙古,其实呢,去了没多久就因为身体不好加上水土不服死了,然后再送一个过去,又不是宗室女多的没处放,何必呢?】

众人顺着这句话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些事平日里无人去注意,宫里有很多公主,实在不行宗室女也能顶上,顺理成章的小事,没人会去深思。

而且就算送去的是个身体健康的公主,也不一定能够长寿。

除了四贝勒之外的人面色渐渐变了,如今皇上的公主多,倒是很少用宗室女,可要是新帝那会儿,宫里公主少呢?

那最先被选上的就是血缘最近的宗室女,也就是他们的女儿......

读书写字不能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能涨见识,不被人糊弄。

【要是能多出几个恪靖公主那样的人,我也许还能被几百年之后的人夸。】

楚鸢想着,扫视了这一圈皇子们一眼。

【恪靖公主没经过像样的教育——至少应该没有像这些皇子们一样天天起早摸黑的学习,都能这么厉害,这些皇子不愧疚吗?】

【学那点东西,结果一辈子没怎么用上。】

众人脸色瞬间都有点不好看,但又无从反驳。

可不就是这样,皇上在的时候,他们就算身上有差事,也不会有大显身手的机会,上面压着太子,还有皇上看重的臣子。

本来想的是自己有望到那个位置,可以一展所长,结果一朝夺嫡失败,全折进去了。

不过,恪靖怎么就比他们都厉害了?

一个不起眼的公主,还远嫁蒙古,能做出什么被后人称颂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