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熬过十天,保清也差不多适应了,休息那日,他看着空落落的兆祥所,向身边的嬷嬷道:“安淑姐姐,去哪了?”
嬷嬷笑道:“怕是去御花园了,这个时辰御花园可热闹了。”
保清顿时有了兴致,连忙穿起外袍,带着一众人往御花园跑去。
远远的,保清就听到了御花园的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等走近了,发现安淑正和其他姐妹围着保成,保成手里拿着个小锣,正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保清停住了脚步,旁边的小太监见状诧异道:“爷,咱们不过去吗?”
保清又往前走了几乎,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来到了保成跟前。
原本的嬉闹戛然而止,安淑和其他几位和保清互相打了招呼,保清走到保成跟前,给他行了一礼。
保成冷哼一声,完全没有回礼的意思。
年龄最大的安淑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保成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小孩,现在还不是甩小脾气,我从前可是听说,你与保清关系很要好,之前保清出宫还时常闹着要哥哥呢。”
保成撇了撇嘴:“他不是哥哥了。”
保清有些气闷:“谁稀罕当你哥哥。”
保成把锣送到了安淑怀里:“安淑姐姐,今天我有点不想玩了,先回去了。”
他一走,马佳氏所生的玉婉连忙也道:“那我也先走了。”
等他们二人离开,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也没了玩的兴致,众人各回各的住处。
回兆祥所的路上,安淑见太监宫女只远远跟着,一时间没忍住,问保清道:“你怎么和保成打起来了?”
保成虽然皮,可对她们一起不错,时常会带好吃的好玩的予她们,偶尔有出格的时候,也不会死要面子,都不要等第二日,就已经觍着脸道歉了。
保清低着头踢石子玩,也没有回话,他自觉上次失言,想要给保成赔罪,哪知道这家伙小气得很,他送过去的东西竟然都退回来了,而且每次碰见他都跟这回似的,不给他好脸色瞧。
明明上次也是保成先捉弄他的,他不想自己这个哥哥,自己还不想要他那个弟弟呢。
马佳氏看见两个小家伙回来,连忙吩咐人上茶点,她已经临近生产,这十几日下榻的时间都少了。
玉婉笑嘻嘻地道:“额娘,你笑得这般开心,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事?”
马佳氏点了点她的鼻子:“眼睛真贼,马上到太皇太后生辰了,我求了皇上恩典,让长生进宫聚一聚。”
“太好啦,我们姐弟三个,终于能团聚啦。”
马佳氏连忙捂住她的嘴:“瞎说什么呢,你有兄弟姐妹八人!”
玉婉点了点头,保成则心里甜滋滋的,刚才玉婉姐姐把他算在里头呢。
说起来,玉婉虽然比保成年长了一岁,保成近年又养在马佳氏身边,可一起玩耍,却也是这两年的事。
原是早前,玉婉身体并不好,大病小病不断,得太皇太后怜惜,被抱过去养了一阵。
太皇太后生辰,皇宫又一次忙碌起来。
玉婉和保成哪也没去,就坐在钟粹宫巴巴地等着,卯时,长生果然被人抱着回来了。
被抱出去的时候年岁还小,加上又过了这么久,长生对马佳氏以及保成都陌生得很,被马佳氏搂在怀里,下意识地看向了一边的嬷嬷。
马佳氏见状鼻头一酸,嬷嬷连忙道:“阿哥,这是您亲额娘,一直念着您呢。”
保清得了消息过来的时候,保成正拉着长生嘘寒问暖。
保清心里有些憋屈,同是久别回宫,保成这臭小子还两幅面孔呢,他忍不住道:“你都不记得人,长生出宫时才多大,早把你忘脑后了。”
保成哼道:“要你管!”
保清咬牙:“谁乐意管你。”
马佳氏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拌嘴,拿着一盘点心放到了保清跟前:“尝尝这个,保成一向爱吃。”
保成哼哼道:“给他干嘛。”
保清本没想吃,被他这么一说,反倒伸手拿了一块:“马佳娘娘给我的,我就吃。”
玉婉肯定是帮着保成的,至于长生,虽说感觉两人都很陌生,可看着保成亲切些,便也几句几句地帮话,惹得保清直跳脚,还是马佳氏看不过眼,站在了保清这边。
长生进宫,保成作为哥哥,乐呵呵地拉着他,给他介绍在宫中的姐姐妹妹。
安淑揉了揉他的头:“长生长得真好,和哥哥们一样。”说到这,安淑就有点怨念,宫里头的皇子皇女,论外貌,几个阿哥是最好的,尤其是保清和保成,年纪虽还小,却已经能依稀瞧见日后的风华。
太皇太后如今六十多,看着还很健朗,看见保清他们几个,便招了招手。
几个孩子一块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给乌库妈妈请安。”
太皇太后看连长生动作都有模有样,乐得不行,将长生拉到怀里抱了抱,随后又看向保清和保成:“前段时间,你们二人打架了?”
保成摸了摸鼻子:“乌库妈妈,那是切磋呢。”
保清也连忙道:“对,我们只是在切磋,没有打架。”
“滑头,我又没想打你们骂你们,还在这狡辩。”太皇太后一手拉住一个,随后将他们二人的手叠到一起,“你们是亲兄弟,兄弟同心,其利才能断金。”
保成和保清对视了一眼,随后又各自转开,等从宴会下来,保清走到保成跟前,咳嗽了一下,低声道:“上次是我不对。”
保成原本昂着的头渐渐也低了下来,别扭道:“我其实后来也没那么气了。”
保清露出了笑意:“那我还是不是你哥哥?”
保成咧嘴:“是,而且是唯一的哥哥。”
宴会结束,长生又再度被送出了宫,而保成这天并不休息,因而又急匆匆赶回去学习,其他人这会也都被额娘领走了,连孤身在宫的安淑都被恭亲王和庶福晋领过去说话了,保成一时间有些无聊,便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康熙后头。
康熙脚步慢了些:“跟在我后头做什么?你不到处撒野了?!”
保成笑呵呵的,压根不怕:“没有撒野,汗阿玛,保成陪你。”
康熙低头瞥了他一眼:“你陪着能做什么?不添乱就不错了。”
保成上前握住他的手:“能让汗阿玛心情变好啊。”
康熙嘴角弯了弯,开口却道:“有你在,只会让我气得厉害。”
等夜深了以后,康熙吩咐人将一直趴在这陪他的保成抱回了钟粹宫。
“顾太监,保成是不是过于孤独了?要不我让他和保清一块读书。”
顾问行笑道:“皇上,今个只是特殊,殿下平常可是孩子王,在哪里都能玩得兴高采烈。”
“保成年纪虽小,却也可以开始学习了,况且,之前我有一直带着他启蒙,就是跟着保清一块,也跟得上。”康熙敲了敲奏折,“他既然聪慧,就不能浪费了天赋,而且也省的他满宫乱窜。”
第二天,保成数着保清下学的时间跑去了兆祥所,身后跟着的何柱儿手上还捧着小厨房刚刚做出来不久的点心。
保清脚刚刚踏出来,就听见保成道:“走啊,走啊,我发现御花园北边的树上来了一窝鸽子,而且一点不怕生。”
保清叹了口气,对保成使了个眼色。
保成先是诧异,随后就看见了后脚跟出来的张英。
张英不是第一次见太子,可离这么近还是头一回。只是身为臣子,不可肆意窥探储君,在目光交汇之际,张英便立马低下了头,跪下行了一礼。
保成立马让他起身,随后就陷入了纠结,他压根不知道这人怎么称呼。
旁边的保清道:“他是翰林院编修,兼日讲起居注官。”
保成拉着保清,悄咪咪地道:“他讲的难不难,凶不凶,可会打你?”他依稀记得当时住在玛尔达府上时,科奇曾经抱怨过他的夫子很凶,特别严厉。
保清摇了摇头:“要求是严了些,可凶却不凶,对我很是尊敬,就是犯错,也是我的哈哈珠子代我挨戒尺。”
保成看了一眼默默跟着保清,一直没吭声的哈哈珠子,砸嘴道:“做哈哈珠子好可怜。”
保清抿了抿唇:“规矩就是如此,况且,他们也是愿意进宫当哈哈珠子的,我听课认真,也没多少犯错要哈哈珠子替我挨过的地方。”
“保清阿哥确实自律。”旁边的张英笑了笑又接着道,“如今,臣正在为保清阿哥讲解《大学》,太子殿下觉得难吗?”
保成几乎是立马接道:“《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1]”
张英眼里露出赞赏:“是,太子殿下有读过?”
保成点头:“嗯。”
张英摇了摇头,笑道:“看来等后天殿下来,臣不用担心您跟不上进度了。”
能被皇上选中教导皇子,翰林院不知道多少同僚羡慕他。之前张英也有点发愁,虽还不明朗,可朝中已经隐隐有了两派,保清阿哥一派,太子殿下一派,他并不想卷入夺嫡之中,今个皇上派人让他再教太子殿下,反倒是解了他的担忧。
这么一想,张英便轻松了许多,保清阿哥基础牢固,原本他还想细讲一遍《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却发现保清阿哥早已熟练,并知晓每一句的含义。而太子殿下也完成经得起此前外界的夸耀,这边年纪,竟已开始学四书里的内容。
看着含笑的张英,保成一愣,诧异地指着自己道:“后天过来?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1]大学里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