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捉虫)

阿七拿着铜板“刺探”消息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他回来说看见孟令姜的婢女出门买东西,脸上平静,脚步轻快,不想主子生病的模样。

宋蟾光这才放下心来。

孟家。

唐菀一直在数落孟令姜不该轻易在柳玄去周家下聘的日子上街:“既已退婚,何必再和他牵扯半分。”

“阿娘,”孟令姜顽皮地说道:“我都顺手捞好处捞习惯了,这次也没忍住呢。”

谁叫柳家欠儿欠儿的呢。

她把利用柳家的船的事情跟唐菀说了:“等以后种了小麦,阿娘想吃多少鸡汤挂面都有呢。”

唐菀被她气得又哭又笑:“好好好,娘的罗罗长大了,知道怎么哄娘开心了。”

“阿娘,”孟令姜急着出门:“我的水稻苗儿活了七八成,再过几个月你就能吃到女儿种的水稻了,保管蒸出来的米饭好吃。”

唐菀拿手指点了点她的头:“阿娘等着。” 又问起北地几家士族南迁什么时候抵达建康城,她想着孟令望的亲事:“不知道郗家女郎路上吃了多少苦头。”

“快了吧。”孟令姜说道:“阿娘这是想儿媳妇了呢。”

唐菀拧了拧她的脸颊:“就你嘴贫。”

孟令姜见她开解了,从唐菀房里出来。

“七娘,”

唐菀房里婢女燕容送她出来,她忧心忡忡地拉着孟令姜道:“夫人的汤药没了,昨个儿奴婢回了老夫人,老夫人嫌一直给夫人看病的李大夫的药贵又不治病,另找了给她看病的杨大夫过来开方子,”她拿出药方子给孟令姜看:“减了一味虫草,一味三七,连参须子都去了,全是花钱的,奴婢总觉得少了那些滋补的几味这药更加办不成事,女郎您瞧瞧。”

孟令姜接过药方子,看也没看就道:“从前的方子呢?还是照那个吃。”

自从靖平侯孟钺死后唐菀的身子时好时坏的,到了江左之后又加上水土不服,吃药成了家常事。

燕容苦道:“老夫人只肯支给奴婢抓这方子的银子。”

先前用李大夫的方子一个月得花七八两银子抓药,孟老夫人找的杨大夫开的方子,一个月只要二两。

当年唐菀嫁过来没多久娘家就落难了,靖平侯孟钺为岳父家四处打点,连她抬进来的嫁妆都花出去了,后来她病了,又年年吃药调养,也没攒下几个体己钱,手里没钱,可不动辄都要看孟老夫人的脸过日子嘛。

其实孟老夫人也不是要苛待她,这些年一直用自己的银子补贴给唐菀看病吃药,奈何南渡之后手头越来越紧,难免算计起来。

孟令姜给云华使了个眼色,一会儿,婢女捧出个匣子进来,打开捡出一张银票拿给张氏:“这点钱阿嬷先拿去使,只万不要让旁人知晓才是。”

燕容盯着那张银票眼睛一亮,忽然又嗓子发哑:“女郎要是把侯爷给您准备的嫁妆都补贴给夫人了,将来可要拿什么去嫁人啊。”

可她不来找孟令姜,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唐菀连药都喝不上吗?

孟令姜红着脸笑道:“阿嬷这么说,是笑话我眼光差了,这得选中多小气的人家才算计新嫁娘的嫁妆呢。”

其实早在孟家南渡的时候,她就没什么嫁妆了——一匣子洛阳城的地契,银票,人走之后是收不到租金银子了,连银票都兑不出来了。

手里捏着的2百来两银子,还是临走前她为了应急在出洛阳城的时候顺路急急忙忙兑换的。

“女郎说的是,”张氏收了银票,眼中带着泪光笑道:“奴婢回去了,省得出来久了夫人起疑心。”

等燕容出了门,孟令姜点了点匣子里的银票,上了锁,又叫云华好好地收着。

“公中的账上是没什么银子了,”孟令姜叹气道。

芳芽气哼哼地说道:“夫人一个月才吃几个钱的药,他们分明是……”刻待孟令姜。

“八娘要嫁给齐王,”孟令姜说道:“祖母必是想着法子给她添置嫁妆。”这笔花销定然不小。

孟老夫人指望不上,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补上唐菀这里的汤药银子。

“很快要入夏了,”云华也无奈地说道:“奴婢还指着那些银子给女郎置办夏装呢,要是纪女郎下个月到了,女郎和她走一起,人家盛装精贵,旁人要笑话女郎被她比下去了呢。”

“那又何妨。”孟令姜笑道:“阿瑶大大咧咧惯了,没事的。”

“咱们今日还去庄子上瞧瞧吗?”芳芽从外头进来问道。

“要去的。”孟令姜换了身衣裳,向平日一样往城外的辛村去了。

不知新来的三四百名流民安置的如何,不亲眼瞧见,总归是不放心的。

“女郎,”走到村头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吴氏的妹子小吴氏:“日头大,女郎快到遮阴处躲一躲日头。”

孟令姜拉住她问:“看见张大哥了吗?”

小吴氏说道:“他正忙着给新来的人搭凉棚呢。”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不可能立马盖好房子,只能先搭个凉棚让他们夜里有地方睡觉。

张乙正带着几个人热火朝天地在搭棚子,吴氏抱着两个女儿在一旁瞧着,生怕出了错处,等孟令姜走到跟前,干活的人才停下来。

孟令姜看了一圈,新来的流民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心中很是欣慰。

到了晚间回到孟家,云华从外头得知了个消息:“女郎,滞留在扬州的北地士族很快要渡江来建康了,听说大司马府今儿调配了好几艘船过去呢,这回,纪女郎真的要来了。”

孟令姜笑了:“早上提阿瑶,晚上提阿瑶,你们到底多想她?”

两个婢女说道:“奴婢是想纪女郎了,难道女郎就不想她了吗?”

孟令姜往床上一躺,没有否认。

次日早晨起来,婢女们又在算计北地几大士族抵达建康城的日子,说起这个来,她眼睛一亮:“云华,芳芽,这阵子庄子上暂且无事,不如咱们去废墟间走走,看看江左有没有野生的喜蛛?”

大永朝七夕乞巧,使蜘蛛结卍字,“卍字不到头”,子孙延绵,富贵不断,应巧预兆好姻缘。近年来的风气,到了七月初七那一日,京兆贵女都要在香案上供一个小盒子,有金盒,有银盒,或木头盒子,放一蜘蛛关在盒中,对月吃酒到午夜,散席时开盒,若喜蛛织的网圆方得体,疏密有致,便是乞得了巧,来日嫁得个贵婿,得夫家敬重,喜不可言。

一时宫中民间的女子都呼蜘蛛为“喜子”,一到夏日,京城的夜市里开了蜘蛛市场,专门养蜘蛛的贩子提着笼子叫卖,到了七夕前的数日,蜘蛛大贵,那些养得大的蜘蛛,还可以作为进贡之用送进宫里,每只能赚三五十两银子。

孟府这几年缺银子,在外头还能勉强维持着京兆世家该有的体面,可内里的一些小处就免不了捉襟见肘的,连七夕给府里女孩儿们买喜蛛的钱都省了,都是各房女郎的婢女们一到春日就自己捉来仔细地养着,到了七夕乞巧那一日夜里拿出去跟贵女们玩儿才不叫人看轻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喜蛛参考唐朝乞巧节的风俗。查了下资料,喜蛛是蜘蛛科,但是形体比蜘蛛小多了,不过也是后人的推断,具体的喜蛛到底是哪一种蜘蛛,目前也没有定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