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镜湖还想说什么,梁素却忽然大喝道:“朝堂之上,不可窃窃私语!”
他声如洪钟,这一声暴喝被空旷的太极殿放大,响如雷霆,二女被吓得一抖,再也不敢言语。
芊芊也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当下不满地大声道:“殿前咆哮,成何体统!”
梁素见不仅董镜湖和魏张氏被吓得不轻,连女帝都是面色发白,心下更是得意。
那日在刑部衙门,他脚趾被踩断数根,饶是靠了上等的伤药还是分外疼痛,而这份疼痛加深了他的恨意。
他阴鸷地看了眼女帝,心道不禁用的小娘皮,等我收了董钰,权利大增,又有天下读书人为我大业正名,就是你的死期!到时候我要将你的十指一根一根地掰断,再将衣服扒光,一刀一刀地凌迟!
想到这,他丝毫不掩得意,哈哈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审案就是如此,若无威严震慑,难免罪犯不敬公堂心怀侥幸,又如何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说罢,他也不待芊芊反应,直接环视三司长官,道:“诸位同仁还在等什么,赶紧开始审理吧!”
芊芊心中有气,但也不愿和他在这时争那口舌之快,当下冷哼一声,看三司如何审案。
郑珅咳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娘,道:“殿中可是魏柳氏?!”
柳娘身子又是一抖,小声道:“正是民妇。”
“你有何证词要说?”
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她。
柳娘一生中,从未经受过如此多的注视,恐惧如潮水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柳娘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纤弱的手指在宽大的袖下缓缓攥紧。
她看了眼董镜湖的身影,不知怎地,那攥紧的手又松了开来。
那个身影映在脑海中,于是,所有的恐惧都褪去了。
“陛下,各位官老爷,民妇有罪!”柳娘大声道。
“柳娘!”董镜湖低声惊呼。
柳娘安慰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停下,继续道:“那日小公爷醉酒鞭笞民妇,实则并不是夫人失手推了小公爷,而是民妇!”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然而郑珅等几个梁素心腹却并未如何吃惊:“但据公府下人证词,确实是董氏推的人,这你又作何解?”
柳娘白着脸,声音微颤,但对答如流:“当时我们三人争执扭打做一团,想来下人并未看清。”
郑珅又道:“那为何早先取证的时候你不说?”
“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不敢承担死罪....”一滴眼泪从柳娘的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金砖上。
“夫人对民妇那样的好,我在公府的这一年,若不是夫人,民妇早就死了...”她啜泣了一声,看向董镜湖道:“民妇的命本来就是夫人的...”
董镜湖皱着眉摇头,似有话说,然而柳娘忽然高声道:“陛下,民妇隐瞒罪名,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
芊芊冷眼看着,并不作答。
郑珅道:“原来如此,董氏出身名门,想来也不会做谋杀亲夫的事,原来是你这贱妾杀人。”
他向大理寺、督察院长官行了平礼,又转身向梁素弯腰一礼,道:“梁辅、诸位同僚,可还有需要审理之处?”
梁素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另外二司长官为梁素马首是瞻,自然也无异议,一时间郎官在卷宗上修修改改,其余人等则是一副等着结案了事的样子。
梁素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董镜湖,不屑又得意,心中暗道:果然如我所料,极刑之前,谁还顾得上别人生死,女子胆小如鼠还妄图同男子一般谈气节,简直可笑。
“真没想到此案在今日还有反转,”梁素装模作样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各位同仁重新撰写卷宗,将魏柳氏收押定罪。”
他语气狂妄,大有越过皇帝,自己做主结案的架势。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一清朗的女声在太极殿响起。
“陛下,柳氏所言不实!”
梁素一愣,狂妄的表情凝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董镜湖,发现后者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脸色虽苍白,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分外坚定。
“陛下!”董镜湖的声音回荡在太极殿内,铿锵有力,坚定不移:“小公爷确实是被民妇失手推到,所以摔死,跟柳氏没有半分关系!”
殿中所有人都呆住了,梁素怔愣半响,指着她问道:“董氏,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柳娘更是又惊又悲,跪着爬到董镜湖身侧,拉住她的衣角哭道:“夫人,你在说什么啊,人是我推的!”
董镜湖带着枷锁,行动不便,只能吃力地转过头看向柳娘道:“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又有什么道理让你平白去死?”
“夫人!柳娘的命本来就是您给的,而且,要不是为了帮我,您又怎么会....”
“柳娘!”董镜湖看着她,声音有些严厉:“我帮你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不是希望你替我去死!”
“柳娘,正如我心甘情愿救你,此时也是心甘情愿受刑罚。”董镜湖语气软了些,带上了些许温柔,她的眸子闪着温润的光芒,神色就如同在魏公府那无数个日夜中低声安慰她时一样,柔和又坚强。
柳娘的泪水瞬间决了堤,她倒地痛哭。
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夫人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梁素脸色差到极点。
愤怒之中,连脚伤疼得都不是那么明显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董镜湖面前,瞪着她问道:“董氏,你可想好了,一旦罪名坐实,你就要受凌迟之刑。”
说到“凌迟”二字时,他特地加深了语气。
如他所愿,董镜湖听到那二字时,眼神瑟缩了一下。
然而很快地,她目光又恢复了坚定,开口道:
“小公爷是我失手杀死,与他人无关!”
梁素捏紧了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这帮女人总是不听话!
她们分明天生就该顺从!她们就该匍匐在男人脚下,你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好,好!好个视死如归的烈女子!”那种被低人一等的生灵反将一军的愤怒席卷了梁素,他怒到极致,脱口道:“那就如你所愿,来人,将董氏打入死牢!”
立即有金吾卫进殿拿董镜湖,这时,龙椅上传来威严的暴喝:
“朕看谁敢?!”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恐怖的事,明天就是周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