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后来明确表达了希望宋灵毓重回朝堂的意向,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像以前一般行事,可不知是原主留给他的印象太差了还是怎么回事,宋灵毓并没有什么反应,后来芊芊说的急了,他干脆直接推脱说身体抱恙,礼貌又隐讳地表示送客。
芊芊无奈之下只能回宫。
这一躺没得到宋灵毓的信任不说,还白瞎了那么多宝贝,芊芊万分郁闷。
思来想去,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自古奇才难得,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多试机会说不定就成功了。
不过这次芊芊长记性了,叫来贴身宫女,半是聊天半是套话,把原主以前做的荒唐事全问出来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芊芊听完后脑袋都大了。
原主还是皇太女的时候就对宋灵毓格外上头,当初宋灵毓高中状元御街夸官,原主就偷偷溜出宫一睹起风采,一见之后,惊为天人,寤寐思服,在其上任翰林院修撰后更是大胆地在御道上堵人告白。
宋灵毓当然不应,此等行径放在本朝为对朝臣的侮辱。
那是自然,就算放到现代,老板调戏下属,也是相当没品啊!
原主爱而不得,开始由爱生恨。
她放言出去,京城的世家小姐,谁敢嫁给宋灵毓她就给谁好看。宋灵毓根苗正红,又是世家出身,本来京城勋贵人结亲的抢手货,结果一夜之间全京城的人家对之避之如蛇蝎。
然后原主继续变本加厉地诠释什么叫得不到你就要毁掉你。
先帝是个昏聩的主儿,整日里不是与胡姬洗鸳鸯浴就是和小倌玩断袖情深,对继承人的荒唐行为最多斥责两句,并没有当回事。
即便如此,先帝在时原主多少还有些顾忌,先帝一去世后,原主继承大统,就完全肆无忌惮了。
现在宋灵毓接触不到外面的女人了,但还有来自内部的威胁啊。
原主生怕宋灵毓会被府上女婢勾引,干脆亲自下令遣散了宋府所有女婢。偌大个宋府从此只剩男丁,宋老夫人无奈之下回到老家。
而那藏书阁,是因为宋灵毓在母亲走后对女帝说了一句“就算全天的女子都死光,臣也不会屈从于陛下”,原主一气之下烧的。同时烧的不只是藏书阁,还有宋府梵音阁——宋灵毓酷爱音律,梵音阁中装的是他多年来四处收集的古琴。
宋灵毓愤而辞官,原主批准却不让其离开京城,几乎是把人软禁在宋府,时不时就上门调戏侮辱一番,而且还是花样百出的那种。
直这半年和南昭世子打得火热,原主才渐渐饶过了宋灵毓。
芊芊痛苦地捂住脸。
怕是宋灵毓还以为她想什么新招玩弄他呢吧。
失策啊失策。
芊芊自小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她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上计划上了下次登门。
之前送金银财宝不是正解,并没有投其所好,也没有提现出道歉的诚意。
芊芊有心弥补原主犯下的过错,这次准备的礼物之分用心。
她先是扫荡了从穿过来就从没进过的御书房。御书房里面的书大多是皇族世代相传的贵重书籍,其中不乏绝代孤本,芊芊一箱子一箱子全给打包了——反正她一看书就头疼,这些东西于她就是废纸,刚好投其所好全部送给宋灵毓。
之后芊芊又咨询了宫廷乐师,从先帝珍藏的乐器中挑了几把上好的古琴,最后精心挑选二十名容貌才艺一绝的宫女,于一黄道吉日再次登门拜访宋灵毓。
进了宋府后,把礼物一一奉上,芊芊一看宋灵毓那神色就知道这回送对了,宋灵毓看见婢女倒没什么反应,但一看见书和古琴,瞳孔都大了。
这人极为守礼,这才没当场上前查看,若是此刻四下无人,估计早就扑上去了。
虽然宋灵毓态度仍然疏离,但这次芊芊提出单独相谈时,他明显没上次脸色那么臭了。
芊芊这次态度甚是诚恳,她来之前为了展示自己不是昏庸无脑做了大量准备。
和宋灵毓密谈时,就大胤朝中形势、财政问题以及边防状况侃侃而谈。当然她说的都是基于原书内容,没什么自己的见解,但也够宋灵毓刮目相看的了。
越说到后面宋灵毓眼中惊异已然遮掩不住。
女帝从前只知道吃喝玩乐,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而如今评论起政事竟如此一针见血,头脑清晰。
虽然其见解过于宏观,对细节了解并不透彻,而且言语直白近乎粗鄙,但以她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想法也足以让人震惊。
看来皇帝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是真的醒悟了罢,宋灵毓这样想着,兴奋之情在心底破土而出。
他虽出身名门世家,但因身世原因,见识过太多人间疾苦,是以少年时便立志要燮理阴阳,救万民于水火。
奈何纵使他天生聪颖,身负奇才又志向远大,却不遇明主,被女帝当做面首伶人般肆意侮辱玩弄。
这么多年,他看着朝堂成为肮脏发臭的浑水,贪官卖官鬻爵鱼肉百姓,权贵争夺势力残害忠良,而皇帝不闻不问,只知风花雪月挥霍钱财,他那一颗炽热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本以为这辈子空有一腔抱负,再也无法济世安邦,没想到皇帝却忽然醒悟了。
试问这如何让他不兴奋。
送走皇帝后,宋灵毓只觉多年阴郁一扫而光,脸上罕见地有了笑意。
下人正在整理皇帝赐下的书籍和古琴,宋灵毓心情不错地走过去抽出一本。
书籍甫一入手,宋灵毓眼前就是一亮。
竟是是大儒季沛霖编撰的《上琼大典》。此书发行于上琼年间,本朝已极难寻得,更何况手中这本并非印刷体,而是季老先生的手稿,不论是从内容还是收藏价值上来讲,都是无价之宝。
宋灵毓嘴角带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翻到一页时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面露疑惑。
只见大儒季沛霖遒劲的字体中,夹着一张红红绿绿的小纸。
宋灵毓迟疑地拿起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男一女赤身裸体,竟躺在锦被上行那苟且之事!
宋灵毓只觉自自己眼睛都要瞎了,喜悦的心情被瞬间浇灭。
他脸色铁青地将那春宫图撕碎,心中还在安慰自己,可能是巧合,谁知此时仆人呼然惊呼一声,古琴咚地一声坠地。
那仆人知宋灵毓惜琴如命,连忙将琴捡起,面色通红地解释:“公子,非小人疏忽,实在是这琴上面...琴上面...”
宋灵毓心里咯噔一下,沉着脸问道:“琴上面有什么?”
仆人嗫嚅不语,宋灵毓一把将琴夺了过来,只见那琴乍一看倒无异常,细细一看,琴尾的浮雕竟也是一副春宫图。
宋灵毓顿时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而这还不算完。
管家黑着脸大步走进客厅,声音气得直发颤,道:“公子,那些宫女,简直欺人太甚!”
“又怎么了?”宋灵毓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话。
“她们...她们不知廉耻,满嘴胡言乱语!”管家一张脸又黑又红,似乎宫女说的话让他极难复述出口。
宋灵毓闭了闭眼睛,叹气:“还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你尽管讲。”
管家一跺脚,道:“那些宫女说,公子一定是有隐疾,不能人道,才屡屡拒绝陛下....”
宋灵毓脑子轰地一下炸了,终于忍无可忍,一挥袖子,喝道:“把这些东西,连同宫女,原封不动送还宫中!”
芊芊此去宋府成效颇丰,正在沾沾自喜,想着一旦宋灵毓被收入麾下,她不仅性命无忧,还能继续享受做皇帝的快乐,谁知刚用完午膳,内侍竟带着她送去的宫女书籍古琴回来了。
“这是为何?”芊芊惊疑道。
那内侍尖声道:“宋府来人送来的,说什么受不起陛下如此大礼,真是不识抬举!”
芊芊懵了。明明临走前宋灵毓对她的态度已有改变,怎么又遣人把东西都送回来了??
难道是礼物出了问题?
不能啊,不论是书还是琴,都为先帝所珍藏,怎会有纰漏?
这样想着,芊芊抽出几本书查看起来。
刚开始几本并无异常,翻到后面几本时,她赫然发现里面都夹了春宫图。
芊芊脸色立即就不好看了,又把琴从琴袋中抽出来,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查看,果然在上面也发现了浮雕春宫图。
芊芊捂住头。
失策啊,她竟忘了先帝是怎么死的!
原主老爹就是个色中饿鬼,眠花宿柳白日宣淫,后来死于花柳病。
就这样的人,他的遗物能是什么正经东西?!!
芊芊无力坐下地毯上,道:“那几个宫女呢,召进来朕有事要问。”
十个宫女鱼贯而入,她们不知坏了芊芊的大事,一个个的满脸得意,竟还有邀功之态。
“给朕说说,你们几个到宋府都干什么了?”
一个宫女得意道:“陛下,奴婢故意跟他们家下人说,那宋灵毓不行。”
“对,就是因为不行,所以才躲着陛下的!”
“奴婢也说了,说他肯定不能人道!”
“陛下您是不知道,宋家人都气死了,话穿到宋灵毓那,他整张脸都气黑了!”
芊芊:“.......”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原主的形象太深刻,这些宫女被送到宋府,还以为女帝同往日一样是想恶心宋灵毓,自然争先恐后的表现。
见芊芊脸色不好,宫女们问道:“陛下,您不满意吗?”
芊芊还哪有心思搭理她们,愤怒地一甩袖子:“满意个屁,都给朕滚!”
就这样又把宋灵毓得罪了,芊芊琢磨着赶紧登门赔罪,然而还没来得及,朝堂便发生了件大事。
嘉康三年十月初一,齐州蝗灾,万顷农田被啃食一光,齐州本地储量无力支援上万灾民,急求中央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