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淳看看远处的椅子,又看看龙椅上的芊芊,表情疑惑又不甘:“陛下.....”
芊芊抬眼,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玉郎为何还不入座?”
段淳玉对上芊芊的目光,顿时一怔,蓦地感到有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从来没看过女帝有那样的眼神。
看似风平浪静,却有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命令。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远离了龙椅,下了高陛。
段淳玉咬咬牙,定了定心神,顺从地在远处落了座。
今天女帝确实不对,难道是被那几个臣子说动了?
大胤有几个大臣极其反对他与女帝之事,自从他提出的共分天下之说,那几人便上书反对,日夜跪在太极殿外,大有死谏之势。
即是如此又如何,段淳玉冷笑一声。
他先天容貌俊美,自命在情场捕猎中无往不胜,不管女帝如何动摇,都有十足的信心把她来回来,让其沉溺自己的温柔陷阱中。
于是段淳玉露出个柔美的笑容,轻声道:“不知什么事让陛下不悦,玉郎可否为陛下分忧?”
当然是有刁民骗了朕的钱啊。
芊芊这么想着,脑中却在飞速运转,琢磨着如何把送出去的财宝要回来。
她年纪轻轻就能攒下在帝都的首付,不仅靠的是生意头脑,还靠的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抠劲儿,她长这么大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套钱。
芊芊默默思考着,若是直接开口要,他背后有人,就是不给她也没办法。而且突然一下转了性,若是引起太后和梁素的怀疑,说不定钱还没要回来就提前被嘎了。
所以要先维持原本的人设,再徐徐图之。
但这难度也太大了,书中对原主着墨甚少,甚至没写与南昭世子这一段,芊芊只知道她死在起义军手里的时候并未成婚。
但原主被段淳玉迷得神魂颠倒,到底是什么阻碍了她下嫁呢?
正想的一个头两个大,段淳玉见芊芊迟迟不语又开了口:“陛下,是不是朝中那些大臣坏了您的心情?”
芊芊正愁没办法解释自己不愿与段淳玉亲近的异常,见段淳玉把理由送当来,当即嗯了一声,佯装发怒:“这帮沽名钓誉的东西,实在可恨!”
见芊芊这么说,段淳玉暗暗松了一口气:女帝果然只是因为旁的是心情不虞而已。
“陛下,不是臣多嘴,到底您才是这大胤的主人,您决定的事,臣子有什么权利干涉呢?”段淳玉幽幽叹了口气:“那些人还不是欺负陛下仁厚,才嚣张至此的么。”
“还是玉郎深得朕心啊。”芊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反对才是正常的吧,难道让昏君把江山拱手相让??
段淳玉见芊芊夸了他,腼腆一笑,继续道:“不若,就把他们抓关起来吃几年牢饭,看他们还敢不敢多嘴。”
我倒是想把你抓起来吃牢饭!
这些上书反对的大臣都是一等一的忠臣,芊芊虽对这个朝代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想折辱忠良。
就在此时,芊芊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办法。
她叹了口气,从龙椅上站起,走到段淳玉面前,垂目做哀色:“玉郎,他们是上书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但有一项,朕却无法不动摇。”
段淳玉神色一紧,握住芊芊的手:“是什么?”
芊芊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开,道:“他们说朕为九五之尊,若是真要嫁人,也是要当得起这世间最隆重的婚礼,但朕已用江山为嫁妆,而玉郎却从未说过聘礼的事。”
“啊这.....”段淳玉蚌埠住了。
他习惯了女帝的单方面馈赠,平常最多给些零碎的小东西作为回礼,根本就没考虑过聘礼的事。
况且南昭为边陲小国,要真按照迎娶一国之君的聘礼来,那得出多少银子,他想想都肉疼。
于是段淳玉又装作一幅很受伤的样子道:“陛下,臣与陛下之间的感情,怎可用那些黄白之物来衡量?”
呵呵,收她金银珠宝的时候就不嫌是黄白之物了。
芊芊心下冷笑,嘴上却动情道:“可是玉郎,朕是女子,自然羡慕十里红妆。”
“玉郎可知,现在宫中都在传闻,说朕剃头挑子一头热,南昭世子根本对朕无意,若非如此,怎会从不提聘礼一事...”芊芊哀怨地说着,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
段淳玉连忙揽过芊芊,安慰道:“没有的事,臣对陛下的真心,可昭日月。”
“这些臣子宫人,胆敢妄议尊上,就应该全都赐死!”段淳玉恨恨道。
芊芊却在他的怀抱仰起头,双目含泪道:“可朕不能把全天的人都赐死。”
“何况就是不说,他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芊芊泫然若泣:“朕...只是和普通女子一样,希望全天的人都知道夫君有多爱朕......”
女帝平日嫌皇帝常服颜色庄重老气,与他会面时从来穿得都是淡色秀丽的宫装,而今日,她却梳着华丽复杂的发髻,头顶戴着九龙金冠,穿玄黄二色刺绣飞龙常服。
这一切,无不提醒着他,现在怀里的这个少女,是大胤皇帝,是九五之尊。
而大胤皇帝,此刻就在他的怀里,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杏目通红,哀求他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仪式。
段淳玉心低倏地一动,一股快感犹然而生。
试问,有什么比征服一国之君更让一个男人心动呢?
普天之下,可没有比她还尊贵的女人了,而她,现在完全被自己拿捏住了,像小女人一样在求他!
更何况,女帝本就长得娇美,一身霸气的龙袍配上俏丽的容貌,这反差感绝了,竟比段淳玉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让他心痒痒。
段淳玉一下子就上了头,脱口而出:“好,臣去准备聘礼。”
芊芊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无比崇拜地看着他:“玉郎,你对朕真是太好了!”
说罢,她脱离段淳玉的怀抱,理了理龙袍,走回龙椅,笑着说道:“这样,五百万两黄金,朕在宫中等你,何时聘礼送到,朕就何时嫁给你。”
送出去的金银珠宝再要回来也费尽了,不如二一添作五,让他以聘礼的方式还回来,怎么着五百万两黄金也该够了,多出来的就当她的精神损失费。
毕竟陪他在这演了老半天戏呢,又是拉手又是抱的,不得赔她点钱?
段淳玉本来还有点飘飘然,一听到数目,立马吓醒了,惊道:“什么?五百万两黄金?!”
南昭一年的税收折合不过五十万两黄金,五百万两相当于十年的税收!
见段玉淳一脸惊愕,芊芊马上又换上了伤心的表情:“怎么?玉郎不愿意吗?”
段淳玉当然不愿意,这五百万两出去了,南昭的国库空了不止还得背上赤字。
“陛下,并非臣不愿,”段淳玉吞吞吐吐道:“南昭为边陲小国,国力不比大胤,穷举国之力,也凑不齐五百万两黄金啊。”
芊芊往龙椅上一靠,遗憾道:“那就请玉郎再奋斗几年,待凑齐黄金后,再来娶朕吧。”
芊芊并不担心会要价太高竹篮打水一场空。
首先她对书中的物价有一定了解,知道这五百万虽多,但南昭掏得起。
其次,就算段淳玉掏不起,他背后的人也会帮他掏的。
果然,段淳玉虽然面露难色,但脚仍钉在地上,并没有走。
芊芊轻笑,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催化剂:“要不玉郎先回去考虑考虑,朕还有国事要处理。”
她假装不经意道:“朕也是头疼,今年户部递上来税银折子才五千万两黄金,盐铁也不过一千万两,才这么点,够干什么的。”
段淳玉一听眼睛都直了,就这还少??大胤果然国力有钱!
他以为五百万两黄金是天文数字,在人家女帝眼里,就是个小钱,说不定为了顾忌他还少要了呢!
而且等他娶了女帝坐拥天下,整个大胤的财产都是他的,区区五百万两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段淳玉再不犹豫,高声道:“陛下且等等,臣这就是筹备聘礼。”
芊芊姨母笑:“玉郎果然不会让朕失望。”
聘礼的事已商讨完毕,段淳玉却没有走。
来的时候他已打听过,女帝为他备了礼物。
女帝出手阔绰,为了讨他欢心,金银珠宝是一箱子一箱子的送,个个都是成色上等价值不菲,他每次收礼的时候嘴上说的都是“不用”,“千金难买真心”,“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实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巴不得多多益善。
他满心想着礼物,当然不肯走。
但今天女帝许是开心过了头,如论他如何暗示,都不提礼物的事。
段淳玉也不好暗示的太明显,毕竟他一直都立的是是金钱为粪土的人设。
不过,幸好他有备而来。
只见段淳玉从荷包中掏出一物,款款上前道:“陛下,臣有礼物送给您。”
芊芊一看,差点又没背过气去。
敲你吗呦,竟然是一个草编的戒指。
和原主宝盒里那些草编蚱蜢,竹花篮,纸兔子明显是同款。
偏生段淳玉还柔情蜜意地解释:“陛下,这是臣用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太液池花园中采的蒲苇草,亲手编织而成的戒指,臣心若蒲苇,愿缠绕与陛下指间,日日相伴。”
芊芊都气乐了,这才反应过来段淳玉为何不走,原来是等着要礼物呢。
一想到段淳玉就是靠这些东西套走原主大批财宝的,她就忍不住咬紧后牙槽。
糊弄原主的那一套用到她这来了是吧。
芊芊心中冷笑,面上装作欢喜地收下,然后低声吩咐了宫人一番。
“玉郎稍等,朕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段淳玉一听,极力压抑着面上的喜悦,淡淡一笑,道:“可不要太贵重了,陛下知道,臣向来不喜那些。”
芊芊微笑道:“朕怎会不知,玉郎放心,这次的礼物一定别出心裁。”
段淳玉内心在狂舞,上次女帝说别出心裁的时候,可是送了他三口盐池啊。
过了一会,内侍抬着大箱子进来了。
箱子这么大,里面得多少金银珠宝啊!
段淳玉努力压着嘴角:“陛下,臣说过了不必太贵重的。”
芊芊一笑,同样柔情蜜意地说:“多贵重都配得上玉郎,快打开看看吧。”
段淳玉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笑笑,抬手打开了箱子。
然后,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偌大的箱子空荡荡,只有一根环成一圈的半黄柳条,蔫了吧唧地躺在箱底。
一跟柳条,她竟然只送了他一根柳条!
金子呢?银子呢?东海夜明珠呢?宝石呢玛瑙呢?盐池田产呢??!
段玉淳的表情几乎要崩坏了。芊芊笑吟吟地走下龙座,一脸期待地道:“朕知玉郎不喜那些俗物,这是朕亲手折了寝殿外的柳条做成腰带,盼君长留,玉郎看,这寓意可好?”
段玉淳额角直跳,勉强做喜极而泣状:
“喜...喜欢。”
芊芊展颜一笑:“朕就知道,那以后都送这样的礼物给玉郎好不好?”
段淳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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