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斡离不得到消息时不敢相信,一把掐住身边歌伎的脖颈,“你再说一遍!”
粗暴的举动让歌伎一时间呼吸艰难,秋水剪瞳都要夺眶而出。
几乎下意识地抓住完颜斡离不的胳膊。
下一瞬,就被完颜斡离不拧断脖子,垃圾一般丢在地上。
饲养信鸽的士卒早已习惯,“城中探子接连飞鸽传书,说宋人将那些金银运往城外,进了他们勤王大军的营地。”
“他怎么敢!”完颜斡离不掰断了那红枣木座椅的扶手,“赵构,你欺我太甚!”
他赞赏有英武之气之辈,却不想他赵构,竟是接二连三坑害与他。
两度袭营,射杀为质的肃王,如今竟又抢走那些战争赔偿。
实在是欺人太甚!
“来人,与我点兵。”
赵构能袭营,他完颜斡离不难道就不行?
要知道,女真人千里奔袭的能力乃当世一流。
萧三宝奴原本正与张愿恭几人商讨,看如何进城找宋人算账,忽然间听到中军大帐中传来的消息,顿时起身。
他一路小跑到帅帐,“元帅,万不可冲动行事。”
完颜斡离不闻言面露不悦,“三宝奴你这是何意?”
萧三宝奴连忙道:“许是宋人设下陷阱,就等元帅入瓮。”
完颜斡离不满脸不耐,“我又不是乌龟,钻什么水缸。”
萧三宝奴知道这位二太子学习汉家文化,却没想到皮毛都没学到。
当然眼下也不是纠正这个问题的当口。
“元帅勿怒,我的意思是如今宋人明目张胆将那些赔款押入营中,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
“三宝奴多虑了,我岂是有勇无谋之辈?已经着人打探消息,那宋兵得了大笔银钱,正在饮酒作乐。方圆三里都是酒香肉味,本元帅耐心的很,等他们吃饱喝足后,再去袭营也不迟。”
完颜斡离不冷冷一笑,竟然敢抢他嘴边的肉,“这次抓住那赵构,本元帅定要将他生吞活剥,啖其肉饮其血!”
萧三宝奴原本还想劝说,然而完颜斡离不主意已定,他再说下去除了惹恼这位东路军元帅,没什么好果子吃再无其他选项。
无奈也只能作罢。
希望长生天保佑,保佑元帅能够马到功成。
完颜斡离不并非帅才,尤其是知道之前竟是李世民带队袭营后,就拿定主意要亲自前去宋营走一遭。
萧三宝奴再度劝阻。
“怎么?”完颜斡离不冷脸看他,“莫非三宝奴觉得,我竟是连赵构那厮都敌不过?”
完颜斡离不到底是攻城略地的悍将,怎么可能敌不过宋家亲王?
萧三宝奴:“那下臣等元帅凯旋归来。”
完颜斡离不拍了拍萧三宝奴的肩膀,朗声笑道:“三宝奴为我温酒,看我擒获赵构,杀他祭旗!”
看着纵马离去的元帅,萧三宝奴却是心中不安,或许是他太过谨慎了吧?
应该是。
二太子是什么人,那可是跟着武元皇帝打江山的悍将,还能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宋营?
那可真是笑话!
事实上,完颜斡离不也是这么想的。
他预想中的赵构,不过是土鸡瓦狗,如插标卖首之徒。
但当四面传来厮杀声,如潮水般的宋军竟是将他们分开团团围住。
完颜斡离不身边只有数十人,而周围却是成百上千的宋兵。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女真勇士以一敌百有些过于夸张,但以一当十绝对没问题。
前提是,他们的战马没有只顾着低头吃吃那些煮熟的菽的话。
“元帅,我们掩护你先回去!”
身边亲随刚说完,一直冷箭就正中他咽喉。
看着从马上坠落的人,完颜斡离不红了眼,“赵构,你敢与我决一死战!”
金国元帅怒冲云霄,但埋伏多时的各路勤王大军更兴奋!
逮住这个金国二太子,那就可以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谁不眼红?
马背上的不是完颜斡离不,是一块金光闪闪的大印啊!
完颜斡离不也不知道自己击退了多少敌人,被掀翻下马后他还想再战。
但还没等拿到刀,刀剑长枪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金国东路军的元帅被押解到主帅营帐时,各路将领莫不是瞪大眼睛。
看向李世民的眼神满满都是敬畏。
康王当真是算无遗策!
千万金银入营,激怒金人夜间袭营,此其一也。
营造驻地正在吃喝作乐的假象迷惑金人,此其二也。
酒肉味重,掩盖熟菽味道,金人战马不能再战,此其三也。
这般环环相扣,才有了分兵围之逐个歼灭,活捉金国东路军元帅的不世功勋!
便是太..祖皇帝在世,怕也……
完颜斡离不目眦欲裂,看着帅座上的人,眼底杀意弥漫,“赵构,我待你如兄弟,你就是这般待本元帅的?”
种彦崇当即呵斥道:“大胆,竟然敢直呼殿下大名!”
说罢,一脚狠狠踢在完颜斡离不膝盖上。
近些时日被酒色掏空了半个身子的人,十分脆皮。
一踹就单膝跪倒在地。
脸上满是愤恨,犹如受到奇耻大辱。
“赵构,你若真是英雄好汉,那就与我一绝死战。”
李世民闻言冷笑一声,“匹夫之勇。”
为将为帅者,岂能逞一时之勇?
“如今完颜元帅是阶下囚,孤倒是好奇,你金国愿意出多少银钱,来赎买你。”
帅帐中众将领听到这话莫不是哈哈大笑。
从金国崛起短短数年,他们可是在这群金人身上吃足了苦头。
如今擒拿住这位东路军元帅,当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一片欢声笑语中,完颜斡离不扭过头去,不愿看这群宋人的恶心嘴脸。
李世民见状起身向前,“既然如此,那就由孤来定价好了,你和西路军元帅每人一千锭金,千夫长一人五百锭金,百夫长一人二百锭金。至于你们那些女真士卒,一人一锭银好了。”
李世民十分贴心的问道:“元帅意下如何?”
完颜斡离不狠狠唾了一口,“赵构你休要欺人太甚!”
李隆基忍不住道:“我曾爷爷可真是狠人。”
吕后皱眉,“什么意思?”
朱棣道:“靖康之难时,雪乡二圣拿女人作价,充金银赔偿。”
李世民所提赎银,正是那些帝姬后妃还有宗姬、族姬被变卖的价格。
当然,这就是为了恶心人。
李世民是不会放人回去的。
放虎归山,祸乱的那可是河北诸地的黎民苍生。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为了一时意气将人放走?
李世民吩咐道:“去,把那些金兵的甲胄扒了,点兵一千杀入金营!”
完颜斡离不自恃女真勇士凶猛,只点了千人前来袭营。
人数少点也没关系,反正就是袭个营嘛。
都挺熟悉的。
种彦崇领命而去,留下完颜斡离不面色惨淡。
“咱们且温酒一壶,等种家小子回来。”
温酒。
这词深深刺痛了完颜斡离不的心。
“早知今日,我当时就该听三宝奴的话杀了你!”
李世民闻言朗声笑道:“悔不当初,但又有什么用呢?”
有勇无谋者,完颜斡离不也。
帅帐里众将领看着那年轻的亲王,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几天前,他们还觉得这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谁知道这位年轻亲王竟是天纵奇才。
亏得当时没说什么。
至于如今眼馋种彦崇能够去杀敌赚取功劳。
不碍事,且耐心些,康王不是说还要北伐吗?
往后有的是机会。
话说萧三宝奴将那银壶里的酒温了三次后有些不耐,刚要出营帐去看元帅什么时候归来,忽然间听到人大喊,“元帅凯旋,帅帐大宴。”
萧三宝奴松了口气,掀开帐门正要出去,忽然间意识到不对。
这口音,怎么听着有点怪?
夜色四合,篝火明灭瞧不清那为首的人。
只见他丢下一麻袋,从里面倾斜而出一堆耳朵。
那跃跃火光中,萧三宝奴看到一个金耳环。
宋人一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动,他们汉家女子可能佩戴各种环饰,男子却绝不会这般。
只有金人和辽人才……
“不好,他们是宋人!”
然而为时已晚。
种彦崇提枪直直刺去,当即要了一个金兵将领的命。
没做防备的金人固然骁勇,但还能空手接白刃?
不消多时,殒命诸多。
种彦崇也不恋战,眼瞧着金兵有合围之势,连忙招呼众人离去,一边丢火把一边喊,“你们元帅已经被擒,还不速速投降?”
金兵听到这消息真假莫辨,却是方寸大乱。
竟是任由着种彦崇率领这一千西北军精锐从容脱身。
无一人死伤。
李世民见状大喜,“老经略后继有人!”
种彦崇是这一代唯一的后人,种师道此前颇是忧虑,担心自己与弟弟种师中死后,彦崇这小子撑不起西北种家军的门户。
如今看他有了出息,不免老泪纵横。
其他诸路将领见状,纷纷上前,“殿下,我家小子欠缺磨炼,能不能送到您身边来?”
“家中幼弟顽劣不堪,还望殿下帮忙调.教一二。”
“殿下,我没儿子,不过几个闺女也都会舞枪弄棒,你看能不能当个女将军什么的?”
“……”
李世民闻言大悦,“这事倒也不急,如今金人东路军群龙无首,退兵是他们唯一的退路。”
退兵?
有将领当即道:“殿下的意思是,追击?”
从来都是金人打的他们溃不成军,如今竟然颠倒过来,当真是让人又喜又惊。
李世民还没说话,就有将领道:“只怕金人佯退……穷寇莫追啊殿下。”
“哎。”李世民笑道:“我颇是喜欢一句诗,与诸君分享。”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作者有话要说:众将领:谁的诗,咱咋听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