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燕家人的考虑并没有错。

燕澄朝停下筷子,愣了片刻,才嬉笑着开口,“爹、娘,我这不是还没有喜欢的姑娘么?何必那么早成婚,儿子都还没立业呢。”

燕云侠眉头皱起,“胡闹!如今是插科打诨的时候吗?澄朝,莫非你还不明白,如今你的婚事可由不得你做主,爹娘又不是立刻叫你成婚,是让你先找个心仪的姑娘,先把婚约定下了,我们侯府便把这消息散出去。若是陛下当真有让你尚公主的念头,听闻你已订了婚,也不好下旨硬拆鸳鸯。”

“您这么做,就不怕得罪陛下啊?不了不了,”

燕澄朝摆了摆手,“您还不知道罢,前些日子,太医院研制出了能缓解遏制我和九公主身上蛊毒的药丸,如今儿子的症状已有所改善。陛下比谁都着急解开这个蛊,您放心吧,想来不久儿子和公主的蛊就解开了。”

“再说了,如您所说,九公主与儿子素来不对付,真要成婚,她怕是比你们还不乐意呢!陛下那么宠她,她不点头,这事儿成不了。”

说完一番话,燕澄朝低头扒拉两口饭,便放下了筷子,“饱了,爹、娘,大哥,澄朝先告退了。”话落便站起来,朝燕云侠夫妇俩一鞠礼,转身大踏步走了。

“燕澄朝,你给我回来!你这臭小子!”

燕云侠在后头气得骂道。

谢槐蓝拍了拍他的背,夫妻俩对视,眼中俱闪过一丝无奈。谢槐蓝看向她的大儿子,“明柏,你回头劝劝澄朝,他向来敬重你,你的话兴许比我和你爹有用。”

燕明柏顿了下,“爹,娘,澄朝的性子,若是他不喜欢的,硬塞给他也无用。”

谢槐蓝面上染上一抹愁绪。

见此,燕明柏只好试着把话挑明了些,他缓道:“儿子倒以为,若真与九公主成了婚,倒也未必是坏事。如今爹已是镇北侯,手上有兵权傍身,外祖父家谢氏又是京中清贵之家,门生无数,我又任职大理寺卿——”

“换言之,镇远侯府,如今已是位高权重,若是澄朝再娶一门地位不低的贵女,陛下定会对侯府升起忌惮之心。由此看来,尚公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谢槐蓝因他的话眼里闪过惊疑,燕云侠却已面色发黑,十分不虞,出口训斥道:“澄朝是你的弟弟,明柏,你身为他的哥哥,什么时候也如此势利了?拿你弟弟的终生幸福去换侯府的仕途,我们燕家还没到这个地步。”

“可若是澄朝自己不介意尚公主……”

燕明柏看了看对面夫妻俩那不赞同的神色,仿佛在谴责燕明柏为他的私心辩解,叹了口气,“……没什么,是儿子想岔了。”

他应下,“儿子会去劝劝澄朝的。”

天气晴好,微风徐徐,李嗣音在太医院安分守己呆了小半月,早已耐不住性子,如今回了公主府,立刻便想发请帖召自己的好友过来一同玩耍。

也是巧了,她的帖子还未发出,便先收到了好几份访帖。一看署名,正是她那几位好姐妹,李嗣音笑了,她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将这几份帖子细细看过,发现都是说要来公主府找她的。李嗣音想,公主府有什么好待的,这公主府她们想什么时候来都行,几人凑到一起一同出游的机会可是难得,当下便提笔回了帖子,邀她们明日一同去西湖游船。

这明日的西湖游船,可大有来头。

她叫人打听过了,最近京中来了不少学子,想必是奔着三月后的秋闱去的。这些学子时常聚在一起吟诗唱和、谈论天下,他们明日交游的地点,便是西湖岸边。李嗣音约上好友去西湖游船的目的,便是想去瞧瞧这批学子的仪表和风采。

美景美食,还有美人,这才是她李嗣音约人出游的惯常作风嘛。

次日。

李嗣音堪堪从马车上下来,便见一身着青衣的女子朝她而来,帷幕撩开,露出一张清雅娴静的面庞。谢云枝展开一个柔柔的笑容,福身道:“臣女参见九公主。”

李嗣音连忙笑着扶起了她,这便是四人中最有姐姐风范的谢家嫡女——谢云枝。说实话,她发帖子时没想到谢云枝竟会应下,并且当真来了,毕竟从前她和桑月、林婉一同胡闹的时候,谢云枝总是笑着摇头看她们。

两人同行,朝西湖岸口停船的地方走去。

谢云枝问道:“公主,听闻您前些日子病了,太医院不让探视,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李嗣音知她说的是中蛊那事,不好透露实情,便笑了笑编了个风寒的借口糊弄过去了。

她正要问怎么桑月和林婉都还没来,忽然一阵脚步声靠近,一双手从背后蒙上了她的眼睛,有道嗓音清丽的女子声音道:“不许动!公主,猜猜臣女是谁?猜对了臣女就放手。”

李嗣音嗤笑一声,抱臂道:“就这还不简单,说话的是桑月,蒙住我眼睛的是林婉。你们俩要瞒过本公主,还得再多练两年。”她话音里有淡淡的笑意。

“没意思,”

蒙住她眼睛的手放下,两名容貌姣好的女子自李嗣音身后转出,林婉嗔道:“回回都叫公主猜出来,真没意思。”桑月应和。

李嗣音没接两人话茬,而是向停靠在西湖岸边的游船走去,笑道:“日头渐渐大了,本公主可要进船了,你们来不来?”

桑月面颊有些泛红,“公主,听说这日会有许多学子在西湖交游,是真的吗?”

李嗣音丝毫不害羞,点头道:“是呀,”顿了顿,又压着兴奋的语调问她们,“难道你们不想瞧瞧这里面有没有你们的如意郎君么?早早看上,也好早日榜下捉婿呀!”

饶是知道九公主性子向来大胆,三位女郎还是被她的虎狼之词惊到了,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因着礼仪不好像九公主这般说出来,但她们显然都是有过这等念头的。

当下一个两个的都面带羞怯地上了游船。

湖光山色,晴光潋滟,自船舱眺望而去,浅碧的湖面上跳跃着金色的光线,波光粼粼。清凉的水面消解了夏日的暑气,坐在船舱中,只令人察觉到隐隐约约的凉意。船家撑杆泛舟,口里忽然哼起了轻快的乡间小调。

微风拂过,人在舟中便是仙[1]。

船舱里有李嗣音命人备好的吃食和茶水,她们在这船舱中赏着美景,吃着美食,几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大半时辰。

李嗣音抬头往湖岸边望去,便见那绿绦垂柳的掩映之间,缓缓走出了几名白衣学子。她顿时出声道:“快瞧!那些学子出现了。”

话音落下,船舱中的另外三位女郎视线顿时含羞带怯地朝湖岸边望去。

西湖岸边,数十位白衣学子结伴而来,他们姿态潇洒,人人面上都带着笑容,诸人席地而坐,围在一起便高声论谈。

或做拈花之态,或立而舞剑……谢云枝等人瞧得新奇,李嗣音探出头将众人扫了一遍,却撇了撇嘴,有些失望,“今日来的学子没有特别出彩的呀,真可惜。”

林婉指了指岸上一位舞剑男子,说道:“臣女觉得这位还不错。”

李嗣音顺眼看去,心里却想道,这剑舞得还没燕澄朝好看呢,一看便是花架子。

于是便摇了摇头叹道:“不过是假把式。”

可她这话刚说完,李嗣音便察觉一股蒸腾的热意从身体里漫出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控制不住这反应,很快,一张玉面上已是双颊绯红,薄汗淋漓,呼吸急促,喘气声变得明显。

林婉见她这模样,咯咯笑起来,忙叫另外两位女子转头看她,口里道:“九公主口是心非呢,你们快瞧,她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

谢云枝和桑月回头一看,抿嘴会心一笑,桑月揶揄道:“不就是觉得那位学子生得好么,九公主大胆承认就是。”

话落,还坏心眼地撞了下谢云枝的胳膊肘,“云枝,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谢云枝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那位公子确实不错。”

李嗣音怒而争辩:“你们误会了!本公主不是口是心非,是真的没瞧上!”可她一吼完,面上的红晕更甚,喘气声也渐渐变样……有点儿娇嗔的味道,那模样,仿佛刚进行完一番剧烈运动似的。

李嗣音又气又急,这反应落她们眼里不更佐证了口是心非的话么?可她偏偏没法儿控制!她立刻便猜到定是燕澄朝那边又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见了她的模样,对面那三人更是一副心照不宣的笑容。林婉好心地拍拍她,“好,九公主说得是,您一点儿也瞧不上那舞剑的学子。”

李嗣音道;“你们再这样我要恼了!”

谢云枝见她恼怒的神色不似作伪,最先反应过来,稍稍正了神色问道:“九公主是真不觉得那舞剑的学子好么?”

“当然!”李嗣音嘟囔道:“本公主何至于在这种事上撒谎……”

谢云枝这下信了,她赶紧拍了拍另外两位女郎,“好了好了,九公主是真不觉得那男子好,你们别瞎起哄了。”林婉和桑月不信,正要笑着打趣谢云枝,可她们回头一看李嗣音那蹙着的眉尖,便意识到谢云枝说的好像是真的。

两人诧异了下,于是纷纷讪笑道:“是我说错了……”

一个两个地都开始自觉转移视线,模样甚心虚,又重新看向了岸上的学子们。等了半晌,却听船舱中那喘声还在,诸人回头一看,李嗣音脸却还红着。

林婉听得耳朵麻麻的,脸有点红,小声道:“公主,您别喘了……”

谢云枝和桑月的神情也有些羞涩,她们的目光不自觉地错开李嗣音如今酡红的脸,唇瓣微抿。

船舱中的氛围变得异样,李嗣音羞愤欲死,既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又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心里恨不得把人抓过来大卸八块。

“我……”

李嗣音站起来,“今日便先回去如何?”

那三人此时根本不好意思看她,忙点了点头。李嗣音将目光看向朱砂,她是场中唯一知道实情的人,见李嗣音看过来了,当即探出身去,对着船夫喊道:“船家,今日便游到这儿,送我们回去吧。”

船夫有点儿可惜,她们还好多美景没看呢!但仍是应了下来,开始将船往回划去。

等船靠岸的过程中,李嗣音身上那热度迟迟消不下去,她已经在尽力控制呼吸了,可仍是会不可避免地发出一些声音。

李嗣音度日如年,心如死灰。

她已经不敢去揣测那三位好友瞧见她这模样在想些什么了。

船一靠岸,李嗣音就马不停蹄地跑了,她一边走一边恶狠狠地对朱砂道:“查一下燕澄朝刚才在哪儿,在干嘛,把他给本公主约出来!”

燕澄朝,这回你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欧阳修的《采桑子·天容水色西湖好》

下一章分别是在7号和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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