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共死蛊。
和自己一同中蛊的另一个人是燕澄朝/李嗣音?
开什么玩笑!
李嗣音和燕澄朝同时黑了脸。两人任由太医拉着他们在椅子上坐下,开始把脉,对这一套检查的流程无比配合,内心暗自祈祷这不过是一场乌龙。
“如何?”
半柱香后,夏元帝看着太医院的赵院首问道。
赵院首答:“回禀陛下,依世子和公主的脉象来看,确有极大可能是被下了同一种蛊。”
话音落下,两道同样年轻气盛的声音便猝然响起,“不可能!”吓得花甲之年的赵院首身形都踉跄了一瞬,差点殿前失仪。
李嗣音和燕澄朝忿忿地看了对方半晌,而后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一个心道晦气,一个心道倒霉,此时却都忍不住痛骂程英,要下蛊怎么也不选个好的,没脑子!
“父皇,”
李嗣音率先站起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臣怎么可能和燕世子被下了同一种蛊呢?那人这样做的意图何在?”
夏元帝听见李嗣音这样问,也是颇为感慨,“朕发现此事也是凑巧,若不是朕派人去查发现镇远侯的小儿子澄朝在宴席后第二日身体抱恙,召镇远侯父子二人进宫询问,怕是也难以得知,和你一同中蛊之人竟是澄朝。”
“那程英死活不愿开口,朕本以为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寻出另一中蛊之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若说他为何要将此蛊下在你们二人身上,这点怕是继续审讯程英才能知道了,方才朕和镇远侯还一同讨论来着呢。”
李嗣音神色别扭,纵使夏元帝已解释了事情的由来,赵院首也印证了蛊的存在,她仍难以接受燕澄朝和自己中了同生共死蛊的事实。中了同生共死蛊,意味着她和燕澄朝共享一条生命,他出事她也会跟着出事,开玩笑,就她和燕澄朝这相看两相厌的关系,谁要和他同生共死啊!
“陛下,”
燕澄朝此时也跟着站了起来,行礼问道:“臣与公主男女有别,中了此蛊终究不便,不知此蛊何时能解?”
这劳什子同生共死蛊,能解赶紧解了吧!和这九公主绑在一起倒霉的只有他!燕澄朝面上冷静地说着,心里咬牙切齿。
镇远侯亦在一旁补充道:“发觉小儿情况不对时,臣府里曾请来一位江湖毒医,此人极善制毒,却也拿这蛊毫无办法,不知太医们可有法子解蛊?”
夏元帝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赵太医,你且说罢。”
一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赵院首身上,他倍感压力,很想顺着众人的期待便说,能解。可事实却是太医院拿这蛊束手无策,赵院首不得不恭谨地答道:“臣等……暂时无能为力。”
李嗣音和燕澄朝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
不能解蛊,那他们俩以后怎么办?
夏元帝温声道:“小九,澄朝,如今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太医们暂时拿这蛊没办法,你们二人又因此蛊性命相连,日后更要好好保护自己,莫要置自身于险地,知道吗?”
李嗣音和燕澄朝对视一眼。
同生共死?
呵。
“朕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们,这几日,你们便先暂且留在宫内,配合太医解蛊罢。”夏元帝又转头看向镇远侯,“云侠,澄朝便先在宫内留几日,你意下如何?”
燕云侠作为臣子,自是不好拒绝皇帝的要求,闻言点头应下。
说起来这件事他心里还有些惴惴,澄朝和公主一同中了蛊,若是能早些解开还好,若是解不开……那,这事儿该怎么办啊……燕云侠心里隐隐有个揣测,若当真解不开,最坏的情况怕是皇帝赐婚,直接让澄朝尚公主,夫妻一体,这蛊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倒也不急。
可若真到了那一步,澄朝他愿意么?公主她又愿意么?一对怨偶,不如陌不相识。
燕云侠压下诸多猜测,在心里悠悠叹了一声。
李嗣音又道:“父皇,那儿臣要在宫中待几日?莫非这蛊一日解不开,儿臣便一日不能出去吗?那也太无趣了,父皇。”
“胡闹,”
夏元帝微微严肃,“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岂是你平日里的玩闹可比的?”
夏元帝这面色一沉,周围人都不敢再说些什么,可偏偏李嗣音却不怕她,被他口气稍稍严厉地一训,就眉眼一耷拉,现出委屈神色。
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看着夏元帝,“父皇,您凶儿臣,可儿臣又没有说错什么,若是这蛊十天半个月解不开,那儿臣和燕世子也要一起被关个十天半个月吗?”
夏元帝一听她这语气就感到头疼。
都怪他小时候将她宠得太过了,现在这骄纵的性子是一点儿都不改。
他无奈道:“好了小九,那朕便给你个时间期限,半个月内,若半个月内太医们仍解不开这蛊,但又确保这蛊只是将你们二人性命相连感官相通,没有旁的危害,朕便放你们出去,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如何?”
“但有一点,”
夏元帝看向燕澄朝,“澄朝,日后朕会暗中派人保护你,你可乐意?”
是一种保护,变相来说亦是一种监视。
但燕澄朝没有拒绝的权利,他想得明白,也不抗拒,点点头应下了。
这事儿暂时就这么定下了。
李嗣音和燕澄朝中蛊一事被压了下来,当然就算皇帝不说,也没人敢把这事儿传出去。
可安置他们二人的宫殿设在哪儿,又有了问题。李嗣音可以住在后宫,可燕澄朝是男子,自然没有留宿后宫的道理,但如今两人绑在一起,又需得找个相近的地儿方便太医观察……思来想去,夏元帝最后干脆将人放在了太医院。
太医院内有为轮值太医设置的偏殿,虽比不上自住的宫殿华美,但也没有太差,让李嗣音和燕澄朝进去住几日还是可以的。
夏元帝定好了安置二人的地方后,李嗣音和燕澄朝便被“赶”出了书房,跟着赵院首一路往太医院走去。
天朗气清,淡黄的迎春花自宫墙里斜出几支,微风吹拂,便带来淡淡花香。
李嗣音走在右侧,目视前方,面带微笑,“燕世子自诩样样第一,还会中蛊啊?”
燕澄朝走在左侧,同样目不斜视,笑容如沐春风,“九公主不也不遑多让么,彼此彼此。”
“不知这蛊通感是个怎么通法?若是本公主受伤,燕世子是不是真的会受伤?那燕世子可得记得好好保护本公主。”李嗣音悠悠道。
燕澄朝眼神都不带动的,“本世子也很好奇这通感是怎么个通法,啊,不知若是本世子摸自己的身体,公主会不会有感觉呢?”
李嗣音面色一僵,“燕澄朝你敢?你流氓!”
“公主敢我就敢,左右如今我与公主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燕澄朝一脸无畏,“当然要是公主不做什么,那本世子自然不会做些什么。”
李嗣音被他气得牙痒痒,最后小声嘟囔:“你要是敢摸,我就也摸!呵,谁还没得摸了似的。”
燕澄朝愕然,被李嗣音的无耻震得沉默了好一阵。
李嗣音心中很烦躁,中蛊的人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燕澄朝?若是这蛊解不开,那她岂不是要跟这人绑定一辈子?若是父皇母后以此为由为她和燕澄朝赐婚,她会怄死一辈子的!
燕澄朝心中也很烦躁,中蛊的人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李嗣音?若是这蛊解不开,夏元帝为了保他心爱的女儿不受伤干脆让他娶了她,那他会怄死一辈子的!
“你……”沉默了半晌的两人同时出声。
待发觉两人这奇怪的默契后,李嗣音黑了脸,燕澄朝咬了牙。
燕澄朝偏过头,道:“大丈夫不跟女子计较,你先说。”
李嗣音一听这话就不爽了,呵了一声,“本公主不跟臣子计较,你先说。”
“我说九公主……”燕澄朝转过脸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连这都要怼他的李嗣音,“你一天不针对本世子是浑身不痛快么?不知本世子方才那句话哪儿得罪公主了?”
李嗣音又道:“本公主不过是阐述事实,燕世子你又气什么呢?”
燕澄朝当真觉得没法儿对话下去了,李嗣音总有本事一两句话就让他无语凝噎,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冷静。
……行。
他硬声道:“公主随意!爱听不听,总之,最好配合太医把蛊解了,本世子一点儿也不愿意和公主绑在一起。”
“本公主求之不得!”
李嗣音笑了一声,“不用你说我也会,谁稀罕。若是这蛊解不开会有什么后果你我都清楚,最好在太医院这段时间配合点儿,赶紧把这蛊给解了!”
燕澄朝恶声恶气,“用不着九公主啰嗦。”
哼。
两人在这一点上难得达成了共识,尽管彼此间的气氛和关系丝毫没有缓和,但好歹在解蛊这件事上都挺配合。
太医们领着他们到了太医院,将李嗣音和燕澄朝分别安置在了东西相对的两座厢房。
虽然相对的位置令两人只要一开门就能看见彼此的房间,也很不爽,但也好过在隔壁。只要想想对方就睡在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距离如此之近,两人就不约而同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果断选相对位置!
两人的大丫鬟和小厮在听闻消息后便指挥着底下人将东西都一一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