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生没有先去找陈小姐,而是先去找了那个据说险些被大虫吃了的小孩子。
许是几人运气太糟,问了几个人,都说听说了这回事,却不知道故事里的小孩儿是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光芒四射且有勇有谋的贪狼吸引了,至于故事里被救的人,那只是个配角,又有谁在意呢?
再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慕云生将几人分组去打探情报。卫风和蛇骨一组,卫凌与毒蝎一组,最没有自保能力的林粟和慕云生一组。
卫风对这个分组结果有些不满,气呼呼地揣了揣手,而林粟也委婉地表示了她或许比起慕云生,更想和卫风或者卫凌,哪怕是没有参与到这个行动中来的顺风一组。
然而慕云生假装没有听懂,直接忽略了林粟的意见。
慕云生的想法很简单,论能力,他是这几人中最强的,反正林粟去哪一组都是废柴小尾巴,跟着他保命的概率更大。
“为什么卫风和卫凌也没有分到一组?他俩不是亲兄弟吗?行起事来难道不会更有默契吗?”
“亲兄弟挂念太多,为了保护彼此反而束手束脚,不如分开。”慕云生拿折扇遮着脸,蹙着眉看着周围,一边给林粟解释。
“何况蛇骨和毒蝎两人不对付,要是放在一起,容易出事。”
“那为何还要派他们来?”
“需要他们的能力罢了。”慕云生言简意赅地答道,把扇子又往脸上遮了遮。
林粟偷偷一笑,他这样做的原因无他,不过是相貌太出众了,所以来往的人都盯着他瞧。
虽然林粟内心里总觉得慕云生是大魔头,但其实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林粟心里也清楚,他至少是个还算讲道理、对下属还不错的大魔头。
说来也怪,从一开始,林粟与他相处时,她就不太怕他。
虽然面试的时候,生生见他在她面前干掉了不少刺客,他最初给人的气质也是“生人勿近”,但是林粟却从没有害怕过和他交谈或者是相处。
她甚至怕和导师讲话呢!
两人走在齐州的集市里,两侧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由于昨日林粟探听的表现太精彩,所以今日她和慕云生就来了集市这边,期盼她能再听到些什么。
也就有了慕云生越举越高的扇子,和越来越黑的脸色。
有些大胆的年轻姑娘,甚至敢笑着轻轻往他身上撞,或是把香粉手帕丢进他怀里。
慕云生拳头一紧,眼看颈部的青筋都粗了许多。
林粟生怕他突然暴起在街上就大开杀戒,连忙把他拉到一个小摊前:“你戴个面具吧,你瞧这个怎么样?”
林粟给他挑了一副黑色的半脸面具,正好与他的衣服相衬,上面画满恶鬼花纹,瞧着十分唬人。
“你戴上这个,把你那张招惹人的脸遮一遮,就没人看你了。”
林粟笑吟吟地把手往上抬了抬:“试试嘛!”
慕云生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接过面具,林粟后背一凉,总觉得那一眼里写满了几个大字:“要是没用你就死定了。”
慕云生的五官长得实在很好看,即使戴着半副面具依旧遮不住他漂亮的唇形和优秀的鼻梁,一双眼隐在面具后,显得愈发深邃,恶鬼面具非但没有添加凶恶的气质,反是愈发高贵了。
得嘞,白戴。
“怎么样,好看吗?”慕云生语气淡淡地问道。
“好看,太好看了!老板,你就是那神仙下凡、潘安再世!这面具简直就是为了你而设的!”林粟一愣,反应过来连忙道。
一边的摊主也是眼睛一亮,笑道:“公子,我卖了这么多年面具,可没见过有谁戴得这么好看啊!”
“老板,可是,我们不是要找一副戴着不好看的吗?”林粟小心翼翼地问。
慕云生点了点头,把脸上面具摘了,丢回摊上:“给我换一个不好看的。”
林粟:……
就是说哪个摊主会说自己的面具不好看啊!
林粟连忙赔笑道:“老板,我们要一个遮全脸的面具。”
”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老板絮絮叨叨地从摊子里找到一个遮全脸的恶鬼面具:“用这个吧。”
慕云生又依言戴上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布衣金钗难掩倾城国色,那好看的人套个麻袋都好看,慕云生显然就是这一类人。
今天出门为了不引人注目,慕云生还没穿他平日里那样广袖玄衣,只是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衣,但身量颀长,身姿挺拔,行走动作自有一番风度,就是脸上顶了个恶鬼面,也让人不由得联想,他一定是个帅哥。
没办法,也只能拿这个了。林粟掏了慕云生的钱袋付了钱,继续往前走。她悄悄挨了慕云生近了些,小声问道:“老板,你们做杀手的不是都应该有好多人/皮/面/具的吗?你下次出来就不能戴一个吗?你这张脸也太招摇了,让仇家记住了也不好啊!”
“记住我脸的仇家没有活到现在的。”慕云生语气轻松,好像在说今天吃什么。
“贪狼是个例外,我杀了他,但没找到尸体,这才不安心。”
“至于你说的人/皮/面/具——别再让楚山孤给你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了。”
“啊?人/皮/面/具又是骗人的?”林粟垂头丧气,慕云生好像一个打假的博主,几乎已经要将她从小说和电视剧里学来的认知打假完了。
“楼里有惯会易容的,只是人/皮/面/具经不住细看,假得明显。要瞒天过海,非要经过长时间的调试不可。”
慕云生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一阵骚动,人群中隐隐传出来几声“贪狼”“英雄”“骗子”什么的,慕云生眉头一皱,手臂轻轻一摆,几个闪身就到了人群前。
林粟在后面看慕云生飘逸的身姿傻了眼,只好哼哧哼哧地靠着自己的小短腿跑到了人群外围。
“大哥,这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她个子小,看不见人群内围到底在说什么事,只好在人群外围抓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长得倒是很和善,五官甚至称得上是俊美,只是脸上不知怎么有一道长长的疤,看着有几分可怖。
那人挺林粟这么问,抬头看了眼,把草帽的帽檐微微压了压:“又是贪狼吧?他在齐州做了不少好事,齐州百姓都想给他刻碑了,所以冒充贪狼的人很多。”
“刻碑?到这种程度吗?”林粟吃了一惊,又往里看去。
此时慕云生已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冲林粟摇了摇头。
“是冒牌货?”
慕云生惊讶地挑了挑眉,点点头。
“大哥说的真没错,大哥,你还知道什么别的关于贪狼的消息吗?”
那中年男子听见慕云生的声音的时候浑身颤了一颤,把草帽帽檐又压了一压,这才低着头和林粟说:“我倒是知道不少关于贪狼的事,姑娘和这位公子要是想知道,不如和我来吧,要是不嫌弃,正好上我家吃顿便饭。”
中年男子将自己肩上挑的扁担卸下来,打开篓子,露出一条新鲜的刚处理干净的鱼和一条五花肉。
“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吃这么好!”林粟高兴地拍了拍手,“那就麻烦大哥了!”
慕云生把折扇按回腰间,嘴角抬了抬,没说话。
“是个重要的日子,但不提也罢。”中年男子把篓子合上,又挑起扁担笑道:“姑娘,公子,这边请。”
“老板,你说他做饭好吃吗?哎,你会做饭吗?”
“若是没话,可以不说。”
林粟一路叽叽喳喳的,闲不下来,慕云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多数时候都只听不回话,默默地看着周围的路。
两人在那中年男人的带领下越走越偏,走得天色都暗了,还要往山里去。
林粟走得脚都酸了:“大哥,您家还有多远啊?”
“快了快了。”中年男人永远是这一句。
“老板,他是不是没有诚心请我们吃饭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啊?”林粟悄悄和慕云生咬耳朵。
慕云生默了一默,转头问道:“你不是能够察觉心怀异样之人的吗?你才发觉这人不对劲吗?”
林粟:“……啊哈哈哈哈没有没有,我早就发现了,但是我怕你没发现,我总不能莫名其妙在他面前叫出来,这才拐弯抹角地和你说嘛!”
说罢,林粟换了一副十分严肃的神情:“老板,所以他是贪狼吗?”
慕云生摇摇头:“他有意压低了帽檐,不让我看见他的脸,但是看身形,不是贪狼。”
“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一胖了瘦了高了矮了都很难说,老板,你看身形就能看出来他不是贪狼?”
慕云生没说话。
那人故意遮着自己的脸,一定是他认识的人,不想被他认出,这才故意遮了脸,但是贪狼……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想起当年穿透贪狼胸口心脏那幕。
他得有多大的机缘,才能活着呢?
“这位兄台,”慕云生停下脚步,把腰间的折扇抽了出来,打开轻轻摇着,“天色已晚,吃饭这种事,在何处都一样。不如就在此地生个野火,就地吃了吧。”
“你说呢,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