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琨瑶侧过身去，只留一个背影。
小草迎着风被吹得瑟瑟发抖，她再也没了半分看风景的心情，焦虑得甚至想把草拔了。
“你是谁？”楚算拧了拧眉：“和她什么关系。”
萧迟身上也没套障眼法，此刻以原本的样貌站在楚算面前。
前世修真界几乎没人见过那个魔头的真面目，楚算虽觉得眼熟，却绝对不会跟那个灭天灭地的魔头联想到一块。
“他……他是我弟弟！”居琨瑶立刻插嘴道：“是我世家的族弟，我第一次出远门他不放心，所以跟我一起来的。”
这句话她说的磕磕巴巴，手指紧张地攥紧，背对着两人，眼里全是紧张。
菩萨，原谅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吧。
居琨瑶是佛门中人，楚算压根没想过那群人还会说谎，因此她说的话，即便是再扯淡荒谬，他全都信了。
“族弟？他有欺负过你么？”楚算还记得居琨瑶之前说过的那番话，手指贴在剑柄上，双目微眯，眸光危险。
“我自然不可能欺负阿姐。”萧迟突然插话，走到居琨瑶面前蹲下身，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莲花酥递给她，还不忘嘱咐：“还是热的，快吃。”
随后起身，望向站在一旁的楚算，敷衍地抬了抬唇角：“是阿姐的朋友吗？”
楚算沉默地望向蹲在一旁长草的人。
瑟瑟发抖的居琨瑶：“……”
怎么魔界的人都这么擅长说谎吗？
她咬了一大口莲花酥，胡乱点了点头。
楚算收回目光，冷冷道：“都吃完，浪费食物可耻。”
萧迟自然而然地从居琨瑶怀中接过烧饼，咬了一口：“我吃就好。”
“别在外面呆着了，你不是怕冷吗，回去说吧。”
居琨瑶虚汗都快冒出来了，哪还能感觉冷，但为了不跟楚算共处一室，立刻站起来：“是有点冷，那我们就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楚算自然不甘落后。
烦不烦人啊！
居琨瑶脑中一万个借口，却吃了不会说谎的亏，假笑着拒绝：“不用……”
萧迟也烦：“阿姐借宿的那户人家只有一间客房，容不下你。”
居琨瑶一句话也说不出，点头如捣蒜。
见她也点头，楚算愣了愣，眸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却也没再跟上。
“我近几日在这附近，若是还有事要我帮忙，喊我便是。”他说完这句话，转过身，话语中带些凉意：“这座小村，我便不同你争了。”
楚算走后，居琨瑶终于松了口气。
她咬了口莲花酥，不吃白不吃，买都买了。
看向萧迟时，眸中多了几分无语:“你下次跑能不能跑得干净利落点。”
半路再回来，她的美好生活！全没了！
因为吃着莲花酥，她吐字有些含糊不清，声音多了几分软意。
萧迟眸光柔和，依旧跟在她身后，声音都低了几个度：“不会跑的。”
居琨瑶听的耳朵一麻。
男夹子！
山间难闻鸟啼，雪中的凉意怎么也化不开，这座遍地埋着骸骨的村落不被人知晓，花也不开。
萧迟强压下心中疯狂的欢喜，忍了好久都忍不住，眸光黏在居琨瑶身上一瞬不瞬，夹杂着可怖的欲念。
魔界与她所在的佛门，中间隔着十万里和护山大阵，还有众多流言蜚语。
但是如今，他就跟在这人身后，衣料时不时会碰到，略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她。
据说善瑶佛子，佛骨佛心，心怀大义。
不就是除魔卫道一心向正么，他也可以。
至于魔道圣子？谁爱当谁当。
明日便是最后一日了。
居琨瑶裹着萧迟的披风，强忍着睡意，站在闻晚告诉她的那个“祠堂”。
闻晚同她阿娘是后来才搬过来的，据她所说，显灵村崇尚仙人菩萨，这个祠堂也是年代颇为久远，祭祀的也正是那位善瑶仙子。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村民突然将这祠堂推翻，一夜之间这整日香火旺盛的祠堂，沦为了废墟。
而后，魔气肆意。
算算日子，村民推翻祠堂那天好像正是居琨瑶跟萧迟同归于尽那天。
……那也怪不得他们推翻。
但萧迟不是跟她一块死的吗？凭什么修魔啊？！
居琨瑶困得睁不开眼，强行撑开一条缝，瞥了眼被推翻的“佛子像”。
好丑！
这一看不要紧，给她吓得不轻。
瞌睡瞬间散了大半，她等着眼前肢体散的七零八落的佛像，哆嗦着嘴唇：“怪不得不显灵……”
她连连冷笑：“这拜的确定是我？本人来了都认不出。”
不过如今倒是好，她这个菩萨亲自来“显灵”了。
就问惊喜不？
这些魔，一个都别想逃。
祠堂积了一堆灰尘，蜘蛛都敢在佛像上织网，整个看着破败不堪，难掩肮脏。
居琨瑶无处下脚，强忍着心中不适。
闻晚说她阿娘就是在这儿变得鬼。
那些魔修她不在乎，但身为整个村子唯一不修魔的“鬼怪”，她自然要了解因果。
祠堂散发着浓浓的魔气，熏得眼睛疼。
居琨瑶羡慕地看了眼萧迟。
这种别扭感只有她们这些有功德傍身的人才察觉得出，像萧迟这种罪孽深重的，恐怕只会觉得舒服。
“很难受吗？”萧迟主动捂住她的眼睛，淡淡道：“我带着你往前走。”
视线归于黑暗，她虽不用借助眼睛也能看见，但终归还是不适应，只觉得更别扭了：“算了你还是放开我…”
手腕多了一丝温热的触感，萧迟牵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眼睛没那么难受了，居琨瑶放松下来，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那你看着点，若是找到了佛像的背部石块就同我说。”
居琨瑶放心摆烂，任凭萧迟牵着她走。
她要确认一下。
…这个佛像有没有生出灵智。
不然怎么解释她前世一点来自什么显灵村的香火功德都没收到？
是不是都被这佛像私吞了！
过了大约半柱香，萧迟停下脚步：“找到了。”
居琨瑶睁开眼，面前便是一块巨大的石块，看不出是哪个部位，但这里的魔气显然更浓郁，更危险。
居琨瑶盯着看了会儿，蹲下身子，手指抚住佛像。
刚一碰到，冰凉黏腻的触感瞬间遍布全身，渗入骨髓。
居琨瑶松开手，眸光缓缓变得凝重。
找到了。
是半块已经被魔气侵蚀，破碎不堪的……佛骨。
阴冷的祠堂散发着不详的气息，佛像慈悲的脸上全是狰狞的裂缝，渗着泥水。
远处，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忽地被一道魔气遮住，渗入石块中。
她脸上越发狰狞，疼却发不出声音，张开嘴，痛苦地无声嚎叫，怨恨地盯着祠堂的两人，最终只得隐去身形。
萧迟悄然将指尖的一缕魔息抚去。
心魔誓对至善化身的佛子无用，那对他这个自鬼泣渊诞生，一步步爬出来的魔界圣子……还会有用么。
他本就是恶念的结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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