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二阿哥弘晖就五岁了,但还是小小的一个人,福晋虽然舍不得,但是眼看着大阿哥弘暄被四爷成天带在身边,就忍不住要心急。
在她这里,虽然也能教弘晖读书写字,但是总还是让四爷亲自看着,有先生来教才更好。
她和四爷试探了下,要不要早些把弘晖带去前院住着,让她又高兴又失落的是,四爷一下就答应了。
她虽然也高兴四爷身边终于有了弘晖的位置,而且看起来四爷对弘晖还是很重视的,但又忍不住要多心,四爷应得这么干脆,是不是也早就有这样的想法?
她想到这里一顿,然后撇过换了新的想法,弘晖要住到前院去,身边的人更该好好料理,好的留下,也要威慑着,要是有不好的,得及时赶出去才是,想着想着,福晋沉沉睡着了。
时舒虽然没听四爷亲口说,前院的消息轻易也传不过来,但弘暄早早就知道了,过来请安的时候跟她说的。
看着弘暄一脸平静的模样,时舒没忍住还是叮嘱:“你和弘晖以前都不怎么接触,估计他对你也陌生,你做哥哥的,最好要包容爱护他,但要是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先设个法子让你阿玛知道,不要自己上手教。”
她和福晋现在的僵持都不是为了宠爱了,而是为了四爷的世子之位,这个位置更重,关乎的东西也更多,每走一步都需要慎之又慎。
兄友弟恭的场面固然好,四爷也一定喜欢这样,但谁知道一直被福晋养在身边的孩子秉性是个什么样的呢?
弘暄虽是长兄,却又非嫡出,身份尴尬,爱护弟弟就足够了,教养这样的事情,没准福晋觉得他不够格呢?
弘暄听了,认认真真的点头,回过头来安抚她:“额娘放心,儿子做事一向都有分寸的,要争,咱们就光明正大的,不会耍那些阴私手段,我年长弘晖几岁,若是如此都不能获得阿玛的重视,也没脸面再问阿玛要什么了。”
时舒听了便放下心来,这个孩子拎得清就好,只是转念又想起别的。
光明正大的争,固然是四爷希望看到的,但是这只是作为一个阿玛美好的期待,你心里想着光明正大,别人心里未必如此。
就这几年来,铆足了劲儿想往弘暄身边凑的那些奴才们,其中有不少都是动了歪心思的。
这些暗地里的事情,弘暄可以不做,却不能不知道,他必须要了解这些,以后才能防备住。
四爷的这种本事是在宫里磨炼出来的,弘暄身边……
把孩子保护得太好不行,不保护更不行,其中的这个度真难把握啊。
时舒摇摇头,打算找个时间把后宅这点东西好好跟弘暄说一说,懂得多点反正没坏处。
这也是看着弘暄的性格仿佛是已经稳定了,心性也很正,她才敢说这些。
弘暄的性格真的是从小磨炼出来的,聪明,但是稳重,而且跟在四爷身边久了,染上了四爷身上的那股子威势,走出去谁也不敢小瞧,但到了宫里就又不一样了,乖巧懂事,温温和和,又长得好看的一个小阿哥,谁见了第一眼都会有好感。
这点可以从弘暄每次生辰时收到的礼物看得出来,最要好的是太子宫里的弘皙,还有直郡王千盼万盼得来的嫡长子弘昱,年龄小点的有三贝勒的儿子弘晟等人,总之可以算是小一辈中比较受大家喜欢的人了。
弘暄的交际圈有谁,时舒不打算插手,虽然她知道日后太子被废,弘暄作为四爷,甚至是未来的皇子,和弘皙的关系会变得异常尴尬且棘手。
但是正如四爷和八贝勒的关系一样,他们俩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现在虽然略有疏远,但四爷和八贝勒关系还是不错的,谁能想到未来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会恶化到那种程度呢?
未来大势也许不会轻易改变,但大部分事情却还是千变万化的,她不能贸然出手干扰。
——
康熙四十四年,皇帝再次下旨南巡。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南巡,皇帝把太子也带上了。以往皇帝南巡,都是太子留在京城监国,这一次非同寻常的举动,当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且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两年前,太子在朝中最大的靠山索额图因结党之罪名被拘禁在宗人府。
自古以来,能从储君之位安然坐到皇位上的少之又少,更别说当今的皇帝寿数绵长,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还能时不时出宫巡视,足以证明皇帝的身子骨十分硬朗。
对于时舒而言,她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这一次巡视,弘暄也在随行之列。
随御驾出行当然是件好事,可在外面总不如在府中安稳,她想了又想,把原本想给他兑换的丹药换成了系统出品的平安符。
丹药效果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太过逆天,自己偷偷用还好,但要是让人察觉其中的不寻常之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平安符的效果虽弱,但胜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躲避灾祸,又可以让心怀恶念的人倒个小霉,算是一点警示。
价格也不贵,1积分一个,还是一次性的。
系统商城里的东西都不是特别贵,像生育系统,或者随身箱这种功能强大的东西比较昂贵,也都在50积分以下,像丹药这种效果神奇的,价格普遍在5积分以下。
但时舒没想到,这些东西给宿主用和给别人用的价格居然还是不一样的,给宿主用是原价,要给别人用,就是原价的十倍。
也就是说,一个一积分的平安符,要是给弘暄用的话,是10积分。
于是时舒只买了两个,化作小玉珠串成一串,叮嘱弘暄千万拿好,也不要给旁人。
弘暄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次日回来一看,只剩下了一颗玉珠。
时舒差点当场喘不上气来,她的十个积分不会就这么被送人了吧?难道四爷的继承人就注定要有败家子这个特质吗?
弘暄不大明白她现在的表情,诚恳道:“额娘给了儿子两颗玉珠,还千叮咛万嘱咐这是佛前供过的,儿子便以为,一颗是儿子的,另一颗是额娘给阿玛的。”
时舒默然片刻,只能点头。
送都送了,总不好去找四爷要回来吧,就当刷刷好感度得了,虽然四爷那儿的好感度她应该已经刷到任务上限了。
只是可惜了她的十个积分。
一开始她当然也想给四爷换一个,但是一来十个积分超过她的预算了,二来,四爷这么多年估计有不少政敌之类的,这个平安符可不会甄别这个人是现在就要害你,还是单纯心里想害你,它是无差别防御的。
这么一来,不就浪费了吗?
看着时舒心事重重的表情,弘暄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后院的传闻他是听到过的,甚至也许比额娘听到的还要多得多,不光是后院,还有宫里,甚至是身边的人。
额娘失宠了,他被无数遍地告知,后来也亲眼看到过,阿玛从额娘的院子早早出来,又去了别人的院子。
很多时候,他很难甄别出额娘的情绪,她看起来毫不在意这些,也总是说,有了侧福晋的位份,她此生别无所求。
如果真的别无所求,为何额娘脸上现在却有着淡淡的悲愁呢?
弘暄别过头,不敢再看下去,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额娘获得这世上的最好的一切。
——
这一次跟随御驾出行,四爷心底不再是自豪,而是一种没来由的恐慌。
太子已经做了三十年的皇太子,就算再能忍耐的人,在这样一个进一步是万人之上,退一步却是万丈深渊的位置上,还能再忍多久呢?
更何况随着兄弟们年岁的增长,太子的处境愈发不妙。
而汗阿玛的身体却仍然康健。
这样前后夹击的处境,且随着索额图的倒台,太子的势力远不如从前,直郡王,甚至是八贝勒的野心都因为汗阿玛的默然纵容而在暗地里肆意滋长着。
不说旁人,即便是他,也曾经有过几次被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而诱惑过,动摇过。
直郡王,八贝勒,甚至是他尚且都如此,那么过了三十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子的太子,这种压抑着的感觉想必要比他更强烈千倍万倍。
他是否还能看得清,汗阿玛如今对他不加掩饰的忌惮,又或者是正因为看清了,所以那颗被压抑着的野心,反而开始蠢蠢欲动呢?
四爷抽出一旁的小抽屉,拾起那颗圆润光滑的玉珠,冰凉的触感,叫人霎时冷静了些许。
他蓦然想起那道请封世子的折子,早已写好,却被他又放在了别处,还是太早了,他需要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