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送来的东西,时舒都打开一件件看了,心里有些感叹。
里面有一套成色很不错的首饰,是原身额娘的陪嫁之物,时舒拿着既有些感慨,又有些不解:“我记得小时候常缠着额娘,要戴她的首饰,可惜额娘从不肯给我。这回倒是稀奇了,怎么忽然把这个送来了?”
四阿哥看了一眼,跟着就发现了不对,她刚才拿出来的一匹绸缎的花样,是刚进府那阵子他就赏过的,按理来说,到了冬日里,这种花样早该过时了吧。
眼瞧着苏氏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一副幸福无比的样子,四阿哥心里直骂她傻。
到了书房,四阿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差人去查问一二。
苏家就算以前不把苏氏当回事儿,但既然进了他府里,就不该这么敷衍了事。
一想到苏氏先前小心翼翼问他能不能托人从家里带些东西来给她,那副期待的模样,再想想今天看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四阿哥替她气得慌。
宫里的太监消息灵通,但也只是针对宫里,要打听前朝的事情不容易。
隔了好几天,四阿哥才知道内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苏氏的阿玛得罪了人,为了保住官职,到处使银子说好话,估计是家里的钱全花光了,没法子,才从苏氏额娘的嫁妆里匀出不少东西送到宫里。
四阿哥都气笑了,“他一个广储司的郎中,先前调职还是别人瞧着他女儿有出息给她调了的,这才过去多久?就得罪人了?”
底下苏培盛暗暗叫苦,他是四阿哥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太监,本来想着好好办差事在主子跟前立功,谁知办的第一件事儿偏偏就这么得罪人。
涉及四阿哥的后院,他把头低了又低:“奴才打听到的,是有一位大人要给李格格的阿玛谋差使,正巧看中了苏格格阿玛的位置。”
四阿哥捏了捏眉心,他听了先是生气,但是生气没多久,就意识到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能解决得了的。
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先是他后院苏格格的阿玛在坐,然后变成李格格的阿玛争,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后院不稳吗?
光是后院里争还不够,非得把事情全都宣扬到别人耳朵里?
四阿哥越想越气,反而出奇的冷静,他看着苏培盛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他后头肯定还有话要说,于是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声音颤抖:“奴才旁的还没来得及打听,就听乌嬷嬷说,是,是福晋……”
“砰——”一声,四阿哥没忍住还是摔了个茶杯出去。
苏培盛还跪在原地,头快要缩进衣领里头,这时候恨不能随便找一条地缝给钻进去。
他听着四阿哥嘴里念叨,倒不是说福晋,而是说福晋的那群兄弟们做事没个分寸,连这样的事情也敢插手,明知道苏氏阿玛那个官是怎么坐上去的,他们怎么也敢动?
眼见四阿哥怒气方消,即将恢复理智,自己也不用担心主子一气之下把自己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的时候,外面来了人回话,是关于西配殿苏格格的。
苏培盛一听,就觉得这事儿要玩。
“主子,苏格格那叫人去给福晋回话,想请个太医瞧瞧身子。”
——
时舒裹着厚被子还在瑟瑟发抖,她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为了省那点积分,让自己在大雪天开着窗户吹冷风。
系统商城的东西五花八门的,装病的当然也有,但是一颗药丸子2积分,配套的解药三积分,还都是一次性的,实在不划算。
她这具身体健康还是有的,生的病不算重,喝两天药就立马能好,只是她没想到,宫里居然有生了病就最好不要吃饭的习惯。
她本来想了好多伤感的事情逼着自己哭,只掉了几滴泪,结果知道生病只能喝清汤寡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泪水哗哗就下来了。
四阿哥进了门,先是被一面屏风给拦住,里面传来苏氏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声音:“您别进来了,当心风寒。”
光是听声音,就能想到她半夜躲在被子里小声哭,哭得眼睛都肿起来的模样。
四阿哥来之前就问过了,苏氏前两天还好好的,昨天去给福晋请安回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紧跟着就吹了风,着凉了,因为晚上不好叫太医,所以硬生生捱到现在。
听宫女说,她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不敢叫人去跟福晋说,只让人偷偷去太医院要点药丸子吃,还是乌嬷嬷多问了两句,才知道事情原委。
与此同时,李氏那边的奴才忽然就得了一月的赏银。
四阿哥叫人就近搬了个椅子,坐在屏风后头,一声不吭。
这屏风不透光,时舒等了片刻,没听到声音,以为四阿哥已经走了,小声叫着福儿问:“走了?”
福儿看着四阿哥的手势,只能苦着脸点头:“格格,爷出去了。”
时舒“啊”了一声,然后好半晌不出声,最后语气难掩失落:“好吧。”
四阿哥听着,心里更气了,苏氏遇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也不来找他,好不容易他来了,她居然也不肯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这么巴巴地委屈着自己,再吹一阵风难道就好受了?要是就这么一直憋着不说,哪天把自己气病了,病没了,看谁能帮她出气?
谁有这个心思?
四阿哥指指手边的热茶,叫兰儿给她送过去。
然后就听到时舒带着哭腔的声音:“拿下去,我不喝!”
四阿哥这时候站起身来,绕到屏风后头,审视着她:“这不是脾气挺大的?怎么,就在窝里横,不敢带出去啊?”
但他也没在原地站多久,因为苏氏一看到他,哭得更凶了,她的哭是没有声音的,深深吸一口气然后不住地流着眼泪,脸色苍白,两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发丝因为出了汗都湿哒哒黏在额头上,看着狼狈又可怜。
四阿哥心一软,就抱着她哄了片刻,然后许诺要给她阿玛更好的官职做。
他已经知道了,福晋那边先下手为强,把她阿玛的官职弄没了,给了李氏的阿玛,苏氏那天请安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伤心,一不留神吹了冷风。
其实到底是故意吹了冷风,还是不小心的,四阿哥心里都不太在意,受了这么大一个委屈,她素日又得宠,没有直接叫人告上门来,已经是对福晋的尊重了。
四阿哥抱着她感叹,她这个性子,做个得宠的格格倒是够了,日后有了孩子,若再得晋封,就恐怕有些立不住了。
将来府里的孩子多了,他不可能每一个都顾得上,万一没等到孩子长大,她就失了宠,她和孩子的处境就更要糟。
时舒忽然被四阿哥重重拍了下背,正疑惑着,就听四阿哥让她在李氏面前不要那么胆小,还告诉她应该怎么威慑李氏。
……
【命运改变值+5%】
【阶段任务三完成】
【奖励积分*20】
时舒眼神一下子发亮,四阿哥看到,只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顿时更加柔软几分。
——
时舒早就料到四阿哥会对福晋生气,因为福晋这回的手伸得太长了。
只是当时的她尚未想到,四阿哥真正生气了,反而不会表现出来,但福晋实打实地为着这件事,吃了足足好几年的苦头。至于李氏,则几乎去跟宋氏作伴了。
过完年没多久,时舒就从四阿哥那知道,原身阿玛调到了别处去做官,四品的官职,油水很足,关键是品阶高了一头,李格格的阿玛向上汇报的时候,还要经过她阿玛的手,想想倒也还算解气。
李格格见了她,原先的洋洋得意早就没了,变得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时舒也没客气,她从四阿哥那知道,原身家里为了那个官职,足足散了上千两银子出去,家底都被掏空了,就因为福晋心血来潮的那么一忽悠。
虽说后来官儿是有了,可是散出去的那些银子,却甭想再拿回来。
不能对福晋不客气,时舒只好拿话堵李格格:“福晋出身名门,今儿想拿我阿玛的官职做文章,明儿附近看你不顺眼,就能拿你阿玛的官职威胁你,不信?咱们且瞧着吧!”
时舒这话也并不是空穴来风,上辈子原身就听过这位李格格的事迹,家里父兄都是不争气的,好容易求着四阿哥给了两回官儿,事情全办砸了不说,还敢求着办第三回,而且还要更高的官位。
把四阿哥气得够呛。
这一回,即使福晋懒得去计较那点子官职,但是依着李格格阿玛的那个德行,丢了位置是迟早的事情。
别看李格格嘴上说着不信,但是她眼底的犹疑做不了假。
李格格是失宠了,但四阿哥还照例会去福晋那用膳。
这让李格格一边埋怨福晋做事不周全,一边又只能去巴结福晋,好在巴结上福晋还是有用的,即使失宠,她平日的饭菜份例也没人敢克扣。
福晋这边,她隐隐觉察到了四阿哥的不对。
其实从苏氏阿玛重新回去做官开始,她就知道不对了,她万万没想到,四阿哥会这么看重苏氏,平日宠她也就算了,连她阿玛做什么官都要管?
觉察到威胁之余,她心里也隐隐的慌乱,她等着四阿哥冲她发脾气,哪怕是上回那样,不来她这儿用膳了,只要表现出来了,她总能想个法子去赔罪。
但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只有李格格悄无声息的失了宠,虽然她原本也没有宠爱。
李格格失了宠,只能巴结自己,福晋一开始想把她踢开来着,但后来看她日日来得勤奋,连后院里人人都说她对自己恭敬,这会把她赶出去,倒也不好,于是就这么留着了。
福晋以为四阿哥总会消气的,她等啊等,一直到一年,两年过去,时间久到她有时都怀疑,四阿哥到底还生气着吗?
康熙三十四年,春。
西配殿一早起来,就欢欣鼓舞的,苏格格的阿玛升官了,哥哥考上科举了,侍候的人放了足足三个月的赏钱。
时舒也挺高兴,一下子又增加了10%的任务进度,她现在离百分百的任务进度,只差25%了。
系统提醒过她,前60%的进度值是最容易获得的,到了后面的40%都是长期的任务,她可能要用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光来等。
正院里,福晋一早上都不大高兴,这两年来,西配殿那边一直得宠,偏偏又赶上连年灾荒和朝中战事,选秀就这么被搁置了,也没人来分分她的宠爱。
福晋努力平下心来,正要着手处理后院里的事情,忽然觉得小腹微疼,紧跟着,就有一股暖流涌下来。
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来到,然而这一天,福晋坐在屋里,等了四阿哥许久,却没等来他的身影,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她心中长久的疑虑终于在此刻落下,那就是原来四阿哥居然还在生着她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