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站在正邪之间

婴胎充满了腐败的死气,紧贴在肚皮上的触感冰冷,又带着一丝让人作呕的粘腻。

陈丽的神经高度紧绷,她几乎快要疯了,不断尖叫:“啊——”

陈丽拽住婴胎比成人食指还纤细的胳膊,她掀开被子朝墙壁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过去。

有东西被陈丽发狠地甩了出去,撞击在坚硬的墙壁上,像一滩烂肉。

可怀里依旧还在动。

陈丽惊恐地低头看去,那只婴胎还在她怀里,碎裂的婴胎只被她甩出去只是一只残肢!

那只婴胎残缺着手,流着血泪的漆黑眼瞳嬉笑地看着陈丽,断断续续地道:“妈妈,做游戏……摔死游戏……”

周围的婴胎围了过来,桀笑的声音像是在起哄:“摔死了我们,轮到,轮到妈妈,被摔死……”

这就是来自地狱最骇人的声音!

陈丽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可她的大脑异常清醒,她甚至看到了此生最为恐怖的一幕——

丈夫谭敬业的肚子已经撑到快要爆.炸,肚皮上一道道妊娠纹像古老大树的连绵树根,谭敬业肚子大到无法站立,只能瘫坐在地上。

皮薄馅大的肚皮就要被它们钻破,谭敬业能看到它们隔着一层肚皮留下的黑红手掌印。

谭敬业快要疯了,他死死握着那把水果刀,眸光中满是凶厉狠辣的光,嘶喊:“你们这群畜生,我和你们拼了!”

就在婴胎即将划破肚皮的那一刻,谭敬业先下手为强,手执水果刀狠狠地扎向自己的肚皮!

他的肚皮就像一只装满了水的鼓鼓气球,一刀下去里面的水爆了出来。

陈丽她看见谭敬业从肚子里流出了滚滚血迹,大脑瞬间空白,她的惊恐到了巅峰,身子一软彻底晕死过去。

谭家住在宁城城南的别墅群内,虽说是独栋的欧式大别墅,但相隔几百米依旧是有邻居的。

周天磊家就正好住在这别墅群内,本来他还在跟父母讨论你谭家是不是真有瓜,瓜就来了。

周天磊捧着一牙西瓜,隔着窗户看到有警车开过来,警笛在傍晚灰蒙蒙的夜色里有些刺耳。

仔细看除了警车还有120救护车。

周天磊迟疑道:“那好像是谭家的方向吧?”

秉着吃瓜第一线的想法,周天磊去凑了热闹。

此时谭家灯火通明,院子里全是人,谭敬业全身是血,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躺在担架上被送上救护车。

被警察关照的陈丽瑟缩着身体,无神的双眼却又满是惊恐。她此时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脏乱,哪里还有豪门贵太太的半点风采?

陈丽嘴里还不住地道:“别怪我,不是妈妈的错……哈哈,一起玩游戏……”

陈丽的眼神又倏地一下变得凶恶:“滚,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最重要!”

周天磊捧着那一半没吃完的西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这是疯了吧?

哪个正常人这样说话的啊?

周天磊把瓜扔了,赶到谭月儿身边,看着惊恐的谭家大女儿追问道:“你爸妈这是什么情况?”

谭月儿被警察保护了起来,她的脸有些惊恐,不住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才听到爸妈卧室有吵闹的声音就去看,结果他们在房门内上锁打不开,然后我听到了尖叫声。”

一旁的管家接嘴道:“大小姐让我和几个安保一起合力把门撞开,发现……发现太太晕倒在地上,先生捅了自己好多刀!”

这实在所有人都难以理解。

今天全家人还美滋滋地办了一场盛大的满月酒宴,这掉头就玩自杀,有病是吧?

谭月儿像是想起什么,立刻道:“警察叔叔,我记得我爸妈卧室有监控!”

谭月儿脸上很快又有些难堪,这卧室监控其实是陈丽打算亲自带宝贝儿子,所以担心宝宝有事特意安在卧室的。

只是陈丽依旧扛不住自带娃的辛苦,最后还是请了育儿保姆。

警察满脸严肃地点头,安排人去掉监控。

周天磊吃了一口大瓜,秉承着有瓜要分享的原则,立刻把消息传到了吃瓜群里。

群里瞬间就热闹了。

【齐若若:!!!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情况?警车救护车都去了。】

【李成志:让我分析一下,根据赵阳宴会说那话,我怀疑谭总脑袋上有青青草原,谭总不是一向多疑吗?不会宴会结束后两口子吵架,然后动了刀子?】

【周天磊:分析得有道理。】

【孙昌明:分析得有道理+1.】

后面还有吃瓜人发“+10086”,“+身份证”的。

【赵阳:…………】

赵阳的突然出现让群里更热闹了,无数人疯狂艾特他询问缘由。

赵阳紧紧盯着群消息,大脑嗡嗡的。

谭家今早还得意洋洋办满月酒宴,傍晚谭家就突然出事了,而且谭敬业疑似自杀自捅肚子好多刀,陈丽看起来疯疯癫癫像个疯子。

这仅仅是一天内发生的事情。

赵阳想到了傅晚,他家好好准备的礼物突然变成了婴胎,这其间绝对有傅晚的手笔。

那位傅大师远在破旧老小区悠然自处,而谭家却犹在水深火热的地狱!

这哪里是只懂点皮毛的大师啊。

赵阳没有回复群里无数艾特的消息,他坐在医院外的休息椅上,拿出手机点开了傅晚的微信。

依旧是那个可可爱爱的名字“是晚晚呀”,依旧是可爱的动漫头像。

赵阳心乱如麻,看着聊天框不知道给傅晚发些什么消息,只好点进了傅晚的朋友圈。

他刚刚点进去,吃瓜群还在疯狂弹出消息,手机屏幕的最顶端弹出群小框信息。

【傅轩:赵阳,所以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这个名叫傅轩的ID出现后,群就更热闹了。

【周天磊:傅轩,我听说你们一家人都去东南亚佛国旅游了,隔这么远还吃瓜?什么时候回来?】

【傅轩:还不清楚,这边大夏天热死了。我想回来,我爸妈死活不答应,非说家里不干净。】

傅轩……

傅晚……

赵阳的心脏忽然狂跳了起来,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傅晚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封面是在堆满课本的教室,黑板上挂着高三的激励横幅——“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注1]

图片经过滤镜后显得很有氛围。

赵阳快速翻看着傅晚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还停留在六年前。

有和家人相处的朋友圈,有高兴秀自己高考成绩并说要报考宁城大学的朋友圈,每一条朋友圈给赵阳感觉这就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

赵阳甚至有些难以把傅晚和朋友圈里展示的女孩联想到一起。

赵阳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傅晚……她是傅晚!”

傅晚是谁?

赵阳终于想了起来。

傅晚,傅家千金。

严格意义来说,赵阳还算是傅晚的学弟,只是傅晚当年刚刚高三毕业的时候,赵阳才刚念高一。

不过哪怕刚进校门赵阳也听过傅晚的名字,她几乎是整个学校公认的校花。

傅家其实并不算豪门,傅晚父母从农村来白手起家,早年当厨师学徒,后来抓住机会盘下福满楼,靠着一手好菜硬生生挤进了宁城上流圈子。

而傅晚自然被两夫妻送进了宁城最好的学校就读,也就是那个时候傅晚遇见了沈子骞。

赵阳并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是听说高考公布成绩后,沈子骞为把自己的高考成绩告知祖辈,就去了沈家在山中的祠堂。

傅晚不知道被谁也带了去。

听说傅晚在沈家祠堂待了一夜后,没多久就怀孕了。后来在医院生下孩子,人就消失了。

她爸妈发了疯一样满世界找她,傅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五年过去,他们圈子的人都以为她死在什么犄角旮旯里了,他们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

结果——

这个傅大厨就是当年的傅晚!

赵阳想着这几年宁城的情况,想到刚才谭家两口子的惨状,他忽然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感觉,宁城最近要有大热闹发生了……

吃瓜人的天堂可能要到了。

赵阳胡乱地撸了撸自己的碎发,长长呼出一口气,颤抖着手给傅晚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赵阳:傅大厨,您知道谭家今晚出事了吗?】

【是晚晚呀:?】

赵阳:你还装!

赵阳干脆发了语音过去:“谭敬业自捅肚皮十几刀,陈丽被吓得神志不清。”

半分钟后,傅晚回了一条语音,她的嗓音淡雅又好听,里头还含着一丝看热闹的笑意:“是吗?”

“我只知道他们女儿想在离开前跟爸爸妈妈告别而已。”

至于她们想怎么告别,傅晚管不了也没兴趣。

因果循环,总有偿还的一天,只是她让这天早到了些。

赵阳想想这两口子干的恶心事,又想到自己哥哥嫂嫂因求子而痛苦的这些年,顿时又觉得身心舒畅。

大仇得报!

赵阳想了想,最后还是打了语音电话过去,发现那边接通后,赵阳犹豫了几秒还是怯怯地问道:“傅大厨,您是不是以前福满楼傅家的那位消失的千金?”

傅晚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悠悠笑道:“你认识现在的傅家吧?那就帮我向我大伯转达一句话。”

赵阳点头如捣蒜,认真听着傅晚让他转达的那句话,整个人差点从长椅上摔下来。

卧槽!

这话……

傅晚微笑:“能帮忙转达吗?”

赵阳吓得不轻,不住点头:“一定帮傅大厨带到,我一定带到。”

赵阳额头上全是冷汗,这话要是带到傅家,整个傅家上下都要被吓死!

傅晚正坐在桌前欣赏着桌上的彩纸,团团兴高采烈地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一把才从小卖部买回来的剪刀,是妈妈要用的。

傅晚接过剪刀,听着电话那头加重的呼吸声,悠然浅笑:“昨晚的泡面味道怎么样?”

这冷不丁的提问让赵阳愣了下,立刻点头道:“好吃!”

“顶级美味!”

脑海内自动传来美食系统的提示音:【叮,恭喜宿主获得一位食客的赞美!】

美食系统瞳孔地震:【……】

卧槽啊!

傅晚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大厨,这个时候还在为完成任务而努力着,她慢条斯理地道:“谢谢你的好评,对了顺便替我问问你哥哥嫂嫂对昨晚泡面的评价。”

赵阳:“……好的。”

傅晚果断掐断电话,继续慢悠悠地剪纸。

团团趴在一旁,晶亮的眼睛崇拜地看着傅晚,不住地赞叹道:“妈妈好厉害,这是小人吗?好漂亮!”

妈妈会做饭会赚钱还会剪纸,妈妈太厉害了。

傅晚浅浅笑着,手上动作不停,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上弹出同城新闻推送。

【突发!宁城某谭姓男子怀疑妻子出轨产子,争吵之下举刀自杀。】

傅晚没放在心上,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她的师父云华子钦点她成为天极玄门第193代掌门,除去万人难及的玄学天赋外,还有一点——

她的师父曾坦言:“傅晚,你既有菩萨心肠,亦有雷霆手段[注2]。可如若不慎,极易成为邪修。”

天极玄门的首席天师,掌门元君,既是无上尊位,亦是为了让她维持最后的清醒。

整个天极玄门,门派弟子皆在正道,而她站在正邪之间。

她信因果,也信因果轮回,更信她出手后的因果循环!

一个大红的小纸人在她手上成了形,傅晚放下手中的剪刀,冲团团笑道:“准备摆摊,赚钱。”

赵阳此时还在医院,缓了许久后赵阳才从休息椅上起来。

赵阳走进病房,薛总吃完满月酒宴也到了医院探望儿子,病房中还有个憔悴的中年女人,是薛母。

病床上的薛定坤插着各种管子,一旁的仪器发出冰冷的滴滴声。

薛定坤脑袋上还裹着纱布,消瘦的脸颊凹陷,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薛总看见赵阳进来,拍拍他肩膀道:“小阳辛苦你了,你先回家休息吧。”

薛总以为赵阳进来是告别的,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赵阳问道:“薛叔叔薛阿姨,你们今晚又准备守定坤一晚?”

薛总与薛太太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这是高级病房,里面还有休息的房间。

回家虽然也能休息,但心里总有些不放心。

见两人点头,赵阳着重提醒道:“薛叔叔,您忘啦?我今天跟你说过,定坤吃霸王餐没给钱!”

怎么又提吃霸王餐这事儿啊!

薛总发现赵阳的脸十分认真,他心里倏地咯噔了一下,有了一个猜测:“那小子……难道是在黑店吃的霸王餐?”

作者有话要说:[注1]“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出自各大高三激励口号。

[注2]“既有菩萨心肠,亦有雷霆手段”改自《西湖佳话·放生善迹》“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