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窈终于从乾坤袋里找出了那颗有奇效的丹药,扔在阙渡掌心:“服下后一个时辰内灵力可以暴涨,要用吗?”
不过,她不会告诉他,这玩意用了之后,副作用是一个时辰后加倍反噬。
不用的话,他等会儿受的伤肯定更重,仍然需要时间恢复。
横竖都是她赚了。
阙渡垂眸,看着那一颗价值连城,却被大小姐随意施舍出来的丹药。
捏住,带茧的指节摩挲了几下。
然后直接碾碎。
少年的语调再平静冷淡不过:“我不需要。”
扶窈已经不会再被大魔头隐藏的实力惊讶到了,点头,起身,自然而然地伸手:“那就赶紧去角斗之境吧。”
隔了片刻,掌心仍悬在半空中,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顺手做了个不该对大魔头做的动作,正想收回——
掌心突然多了一点重量。
还有一点粗粝的,湿润的,陌生的触感。
是阙渡握着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站定后,阙渡便收回了手,召出剑把弄,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全然没有把刚才那丁点不同往日的接触放在心里。
然而实际上,少年的手中动作是在熟悉那把几日没练过的剑,黑眸却低垂,看着容大小姐手上被沾染的片片血迹。
仙肌玉骨,乌红鲜血。
……意外般配。
扶窈对这满手的血嫌弃得要命,可惜没带丝帕,无法擦拭干净,一边叫人去取,一边忙不迭地将血抹在他尚且干净的半边衣襟上。
一下,两下,反复蹭了好几下。
然后就十分无情地推了他一把,催促道:“拿了你想要的就速战速决。”
周围所有人都正在看他们的笑话,容大小姐的语气却轻描淡写至极,仿佛吩咐的是让他去院子里把落叶扫干净。
她说信他,更说了解,都并非虚言。
阙渡的视线牢牢地落在她的脸上。
少女却将这一眼当成了大魔头的不满,抿唇,皮笑肉不笑:“你不就是一直想要从唤天隼身上拿到点什么吗,怎么,我帮了你,你还不高兴?”
说不定,他要的东西,还是打算拿来坑她的。
这些她统统都知道,可是形势所迫,她还不得不帮着阙渡。
这一回,大魔头可是赢得太彻底了。
扶窈磨了磨牙,一字一句道:“往日师姐师兄们拿自己的灵兽互相比试,我一个凡人没法参加。现在倒好,你就充当我的灵兽,去给主人挣点面子回来吧。”
她都佩服她自己,现在还不忘多拉点仇恨。
然而少年意外地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凝眸,倾身,靠近扶窈的耳侧。
声音很低,若非离得很近,几乎被人群的议论声淹没:“——那就不负大小姐期望。”
……
宗门内弟子虽常在角斗之境对战,也有其中一方受伤的时候,但是像今晚一样不见血不罢休的对决,还实在是第一回。
并且,这场对决的结果看上去没有任何悬念。
死的人必然是那个外来的,被容扶窈拿来冒犯过他们的奴隶。
这种角色就是死了,也算不上一条人命,更像是一场闹剧。
一时间,围观者众,许多原本都不在现场的人也闻讯赶来,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气。
从观台往下望,便是那设置了结界的角斗场,可以容纳上百人。无数灵石围绕形成屏障,避免了其他人被误伤。
唤天隼还不见踪影,阙渡已经站在了里面。
俯视的时候,只觉少年身影单薄又渺小,仿佛是一只可以随便掐死的蝼蚁。
跟他们见了都要避让三分的唤天隼比起来……哦,当然是没有可比之性的。
看来大小姐实在是黔驴技穷,只能找到这种货色来帮忙。
然而作为议论中心的扶窈,此时并不步入人群中,正靠在观台一旁墙壁边,用丝帕一点一点翻来覆去擦拭着手指。
脸上半点不见紧张或羞恼之色,好像旁人挖苦的不是她自己。
谢霜袭踱步而来:“容师妹放心,我会让我的灵兽及时收手,留人一口气,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扶窈掀眸,看向假惺惺为她着想的谢霜袭,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就是怕闹太大了,真死了个人,到时候云上宗的宗主阁老来到这儿之后自己不好交差吗?
说的可比唱的都好听。
而且,那“留一口气”,可就是实打实地只剩一口气吧。
她也不拆穿谢霜袭,只懒洋洋地回答:“那就希望你够及时吧。”
“容扶窈,不要以为你一直能有宗主撑腰。”
谢霜袭冷哼,压低声音:“是谁灰溜溜地被赶下山?是谁在宗门大比那天夜里被宗主骂到哭?是谁因为得罪了大师姐,被宗主罚跪三日?”
“师妹啊,宗主不让我说出去,要给你保存一点脸面,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是狐假虎威——
宗主有了大师姐这般天才的义女,你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他对你,也只剩下那一丁点你还可以利用的情分而已。”
想来谢霜袭也是气昏了头,这事什么时候用来刺伤她不好,非选到了现在。
扶窈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回望着。
灯火摇曳流连在她的眼眸中,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谢霜袭只当她被刺中了心中痛处,一嗤:“容师妹刚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说了?”
扶窈仍然没有回,过了几瞬,才眨了眨眼,轻声道:
“有件事我想提醒师姐。”
“——看起来,你出手得不太及时。”
谢霜袭一怔,随即便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猛然一变,侧身望向角斗之境中。
当看清场上景象时,她瞳孔震动得近乎碎裂,不可置信的情绪与四周铺天盖地的惊呼一并袭来——
只见阙渡已翻身压住唤天隼,手肘死死抵住它的后颈。
那终日威风不可一世的灵兽,此刻利喙都被打断,双爪更是血肉模糊。明显落了下乘,奄奄一息。
然而少年丝毫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攥起它后脑的羽毛,将隼鸟的脑袋抬起,几乎与自己的面庞贴在一起,另一只手直接攥住他断掉的长喙。
哀鸣震破结界,鲜血飙射四溅,少年被血浸透,脸上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他却满不在乎,扼住垂死挣扎的唤天隼,抬头,视线直直穿过人群,最终,落在观台上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而随着混乱的场面重新归于平静,方才少年血腥露|骨的举动,与此时灵兽面部黑漆漆的大窟窿交织在一起,足以令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这个疯子,竟然硬生生地挖掉了唤天隼的眼珠!
作者有话要说:大魔头:勾|引.jpg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