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好歹经过一夜调整好心态,第二天石瑶立马用小白花代替芍药,将少年的那身艳丽红衣换下。

“这是何物?”

跟在身后的少年好奇看石瑶半弯腰剥开褐色豆荚,露出里面红艳艳的豆子,又去看田里生长得茂密的植株,洁白衣摆拂过微湿的土壤,他学着石瑶的样子低头去看豆荚,有些认真。

石瑶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这是红豆,很好吃的,不管是煮红豆汤还是做红豆沙,都超级美味。”

红豆的生长周期有点长,她当初宁愿等也要种红豆,就是为了这一口甜食。

石瑶突然将手中的红豆递过去:“红豆也叫相思豆,有相思的寓意。”

少年看着那颗红豆,伸手去接,圆滚滚红通通的豆子落在上面,白净手指在阳光中带着点透,仿佛玉雕的艺术品。

他神情平静地看着红豆,惹得石瑶生出好奇:“你心中有挂念的人吗?”

少年抬眸:“挂念?”

还是个没开窍的小猫呢!

“就是见不到了会想,偶尔脑海里会浮现对方是否安好,在做什么,类似这种念头。”

以为少年否定,但他说:“有。”

石瑶怔了一瞬,又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很不合时宜,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诧异,毕竟小猫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当真?”

“真。”

“那你日后见到对方,可将这粒红豆送给她,她应该会很开心。”石瑶说着背过身,弯腰在田里寻找成熟的豆荚。

这其实是件很小的事,影响不到石瑶什么。

她剥好红豆放在院子里暴晒,取出小部分加水放在炉子上慢慢熬,待到红豆开花,一点点撇去浮沫和豆壳,直到晚上才吃到了期盼已久红豆沙。

甜甜的,沙沙的。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她却没有那么开心,连闻着味道跑来的小蛮留着口水要讨一口,她全给出去也没多少不舍。

少年眸色疑惑:“这便是红豆沙?”

石瑶闷闷应了声。

少年:“不好吃?”

石瑶:“好吃的。”

少年更加疑惑,石瑶却没了解释的心思。

发愁了会儿石瑶去衣柜拿衣服开始洗,少年站在她身后,鲜有的疑问溢于言表,简直要将问号写满脑袋,但石瑶没说,他就静静看着。

蹲在一旁拿勺子挖红豆沙的小蛮:哼,我也有夫君!

第二天石瑶又恢复成满血状态,准备将她的小屋进一步完善——引活水。

这里用水要去专门的河中取水,十分不便。

她的小屋附近有个很小的水塘,很少有人经过,下雨时会蓄水,对她一个人来说够用了。

石瑶一早就去附近竹林砍竹子,绑成一捆拖回来,将竹子掏空做管道,她做得认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抬头喝水,对上一双安静温和的黑眸。

不知道他在一旁看了多久,看上去很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又安安静静不打扰。

石瑶就会有种被他击中心脏的感觉,有时被他阳光下的俊美容颜惊艳到,有时被他安静乖巧的样子可爱到。

她缓缓喝口水平静心跳,给他解释:“这是引水的管道,我打算将附近水塘的水引到院子,就不用爬上爬下提水。”

少年露出恍然:“如此。”

不好,心跳又开始了。

石瑶低头又开始通竹节,这个工作需要时间和耐心,她这会儿有意让自己忙起来,可刚进入状态,一股淡淡的香味忽然包裹住她,将她从旁若无人的工作状态中拉出来。

然后看到蹲在她跟前的少年。

离得特别近。

因工作而穿的藏蓝色衣裙裙摆,和绘着淡紫色花纹的衣袍下摆,在布满竹屑的地面上交叠。

石瑶坐在小凳子上微扬首:“你……做什么?”

少年指了指她手里的竹子:“看你。”

石瑶:“……”

放下竹子,吧嗒吧嗒转个身,拿后背面对他。

石瑶捂着心口深吸口气,是她的错觉吗?小猫是不是有点黏人了?

扭着脑袋偷偷朝后看,同少年眼眸对上。

黑眸眨了下。

石瑶:“……”嗷——我真的要不行了!

内心哀嚎一声,她捂着脸道:“要不然……你回到雕塑中去?”

少年再次出现在她跟前:“为何?”

为何?还能为何?你就不能自己反思下吗?

石瑶不讲道理地胡思乱想,嘴上却说:“我工作时不习惯有人旁观。”

少年:“此前并非如此,为何现在不行?”

石瑶睁了下眼,连忙用手背按住鼻子:“非要解释的话,嗯,我现在不太能见你。”

这话他前不久才听过。

也是这样,她连看也不想看他,就叫着让他离开。

少年还在问:“为何?”

石瑶认真思考了番:“大概,我还想做个三观正常的大人。”

少年看她,没动。

石瑶拿开手背给他看:“我流鼻血了吗?”

少年:“否。”

石瑶松了口气,嘀咕道:“你再待下去,我可能就会流鼻血不止。”

少年听到了:“为何?”

“你知道有种面相会让人血液流速加快,气血上涌,导致流鼻血甚至心脏不舒服吗?”石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对我来说,你就是这样,多看眼都不行。”

她十分认真说:“我真的真的看不来你半点。”

少年轻蹙了下眉,未语。

看他蹙眉,石瑶又有点心软,再说,突然让人不出现确实有点强人所难,现在的小猫明显正是好奇心旺盛之时,什么都想看看问问。

思来想去,突然想到好法子。

“或者你像最初梦中那样,把脸遮起来?”

这话说完,莫名的,石瑶觉得小猫可能不太开心。

她瞥见少年抓着袖口的手有些用力。

心中内疚三秒。

她也没办法,她连芍药都不送了,只送小花小草,没了艳色点缀,可她却觉得少年更吸引人了。

看着这张让她审美跟着跑的脸,内疚消失,只剩坚定。

石瑶深吸口气,还是说:“我觉得你最近还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怕对你做出不好的事。”

少年嘴角的微笑逐渐消失:“何种不好的事?”

石瑶满眼认真:“那是人类对神明能做的最卑劣的事,会让你会难过痛苦的事。”

亵渎神明知道吗?我会摸你的手,再摸你的脸,你的耳朵,还有更可恶的,害怕吗?讲真的,我变态起来自己都害怕!

只会问“为何”的花神哪里知道这些。

他知道的人类会做出最卑劣的事,就是抛弃神明,曾经纯粹虔诚的信仰变成邪恶无法驱散的诅咒,从此神明堕落成污染,沉进万恶深渊无法挣脱。

少年身形消失时,石瑶松了口气,埋头继续处理竹子。

篱笆旁几朵芍药开得正艳,突然间枯萎缩成一团干枯花朵,又在半刻钟后恢复正常,时光倒转般,枯萎花瓣舒展变红,再次热烈开放。

石瑶对这一切丝毫不觉。

她花了几天时间做好引水工作,无聊时就在槐树下打瞌睡,每天还是认真找花放在雕塑上,再恭敬说上几句正经的颂词。

石瑶努力端正心态,心态却并不理会她。

她做梦了。

整个梦里只有柔软的床,无论往哪边滚都不会落地,容貌昳丽的少年穿着芍药红的衣衫静静看她,明明衣衫整齐,眼神清冷,却仿佛有钩子般,钓着她不断靠近。

淡淡幽香弥漫在两人之间。

耳边只有剧烈的心跳和不平稳的呼吸。

不自觉伸出的指尖一点点靠近,即将触碰到温软皮肤时,心头猛地一颤,仿佛从高空中失重坠落。

石瑶意识到在做什么时拼命将自己从梦里唤醒,她捂着狂跳的胸口喘息,背后都出了汗。

想到什么,猛地望向桌上安静沉默的泥巴雕塑。

上面是白日无意中寻到的茉莉花。

不是芍药。

她整个往后倒去,撞到床上发出“嘭”响,忍不住低声哀嚎——

啊啊啊啊,还是梦到了十八X!我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