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梦一直关注祁溪的动静,听说她跳了堕魔崖就立马赶到乾明剑宗,直到这日中午才到,而后直奔赤练山。
全梦在赤练山一向很受欢迎。
她是炼器第一宗门炼珑宗的大小姐,天赋高,如今已是金丹,给他们修个剑、做个保养绰绰有余,出手又大方,心情好的时候,随手送他们一两件自己炼的小法器,虽然等级不高,但十分有用,在世面上要买的话也是需要不少灵石的。
所以此时看到全梦过来,弟子们都一窝蜂凑过来。
“全师姐看看我这剑是怎么回事……”
“你走开,帮我看看……”
全梦哪有心情搭理他们,直接问:“祁溪呢?”
所有人的动作突然一顿,一片沉默。
半晌才有个小弟子嗫嗫喏喏:“祁溪师姐她前些日子被师尊逐出师门,而后陨落在堕魔崖了……”
全梦脸色一白。
她来之前还心存侥幸,以为是谣言,毕竟这些年关于祁溪的谣言不少。
作为剑尊蔺修远的亲传弟子,同门个个都是同辈中的天才,唯独她却十多年了一直在炼气。全梦每次见到有人议论祁溪就要解释一通,但效果微乎其微。
而祁溪自己好像对此也并不在意,以至于更是传的五花八门的。
全梦拳头紧握,隐隐看到一人的背影:“昝师兄!”
远处的昝和风回过头来,温和的脸上不见笑意,看见全梦的时候眼神隐隐有些躲避。
全梦大步走过去:“他们说祁溪她……”话没说尽,期待地看着他。
昝和风哪里不知道她想听到的是什么,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师妹她确实……”他艰难地说出后几个字:“陨落在堕魔崖。”
“怎么可能呢……”
卢幼菱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全师姐你别太难过,祁溪师姐她一定也不……”
未说完的话被全梦直接打断:“你又什么都知道了?”
她看到卢幼菱就觉得烦,整天就跟个搅事精一样,祁溪被传成那样,跟她有一大半的关系。
卢幼菱眼眸含泪:“全师姐,我只是想安慰你……”
全梦冷笑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身后和卢幼菱交好的外门弟子看不过去,小声道:“若非当日她那么小气舍不得寒灵草,还伤了幼菱师妹……”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旁边那人拽了把他的衣袖,示意他闭嘴。
全梦好歹也是个金丹,听得一清二楚:“祁溪在外面找寒灵草找了整整一个月,说白给就白给,我倒要看看是谁的脸这么大?”
采寒灵草确实不算危险,但极其麻烦,要不然乾明剑宗也不至于特意在弟子堂发布这么一个任务。寒灵草多出现在西北方,方圆十里之内只会出现一棵,但,什么时候长出来、在哪里长出来,都没规律。
再加上长的快,死的也快,也就活半个时辰左右。
经常还没等发现它有了,它就活到头,死了。
很多人蹲着守很久都拿不到,有的人运气好去了就能撞到。
所以久而久之,很多人都不愿意找了,撞到了算运气,撞不到就拉倒。
祁溪这次还算不错的,但也足足守了一个月时间。
那弟子听了全梦的话,颇为不服:“不就区区一棵寒灵草,一百上品灵石罢了……”
全梦挑眉,一百上品灵石确实算不上多,但那也是对她而言,而眼前这些个外门剑修弟子,月例没没多少,还要补剑、修剑、保养剑,哪个不是穷的要死。
“敢问您是那个峰的长老,口气这么大,我回头让我爹你峰头拜见你好不好?”
合着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疼是吧,慷他人之慨倒是挺大方的。
那弟子被全梦怼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全梦虽然一直都脾气不怎么好,但对他们还是不错的的,他哪里能想到此时就这么发了飚,被骂了这么一通。
她是炼珑宗的大小姐,自己哪里敢跟她吵起来,他不自觉地看向卢幼菱的方向。
卢幼菱咬着嘴唇,道:“当时是我受伤,所以才想和祁溪师姐要寒灵草,灵石我会付的……”
全梦冷笑一声:“多大人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都不懂,这个时候说付,谁信啊!”
她早就看不惯这些人了,以前还尚且看在祁溪的面子上忍让他们几分,此时怼一通简直神清气爽。
卢幼菱面色惨淡:“我没有……”说着又抚着心口似乎有些难受。
昝和风见状一贯温和的神色冷下来:“够了!”
全梦平日里还是会给昝和风一点面子的,不过此时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可笑:“你们就知道她受了伤,可祁溪受伤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让她交出自己辛辛苦苦拿到的寒灵草?把她逼到堕魔崖?还是把她逐出师门?”
随着她的每一个质问,昝和风脸上就白上一分。
全梦看着他们:“你们嘲讽她的时候,就说她只是个练气,可让她独当一面的时候,你们有想过她是练气吗?”
众人沉默,心思各异。
细想起来,他们确实是那样对祁溪的,这真的公平吗?
或许只是因为祁溪师姐受了伤不喊疼,受了委屈也少有辩驳,他们慢慢地就习惯了吧?
而且她虽然修为不高,但基本功扎实,他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几乎都被她指点过。
只不过后来……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竟然变成这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呢?
半晌,有弟子小声道:“全师姐,我带你去见长老,他可以破开堕魔崖的结界……”
话音刚落,却见有人过来,面色焦急。
“不好了,灯楼五层守灯的弟子说,祁溪师姐的命灯突然亮了起来,而且变黑了!”
众人神色一变。
仙门弟子的命灯都是微黄的光,而它变黑,只有一个原因——
入魔。
当事人祁溪在紫云峰上并不知道自己疑似入魔这件事,不过即使知道也不会太在乎就是了。
她在忙着进阶。
这几日其实她一直若有所感,但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今日和柴道人比剑时间并不久,问题出在他身上,不知为何,他今日格外兴奋,兴奋到手抖的那种。
要不是他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祁溪都要怀疑他也被剧情的神秘力量控制了,
既然不能比剑,祁溪决定打坐,就在她打算坐下时,祝时喻走了出来。
祁溪动作一顿,想到认亲的事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祝时喻今日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衣服,这种颜色很容易显黑,但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困扰,他肤色极白,发丝墨黑束在脑后绑成一个马尾,活脱脱一个会发光的少年郎,再配上总是懒懒的眉眼,又无端多了几分随意散漫。
当然还不仅如此,祁溪觉得祝时喻今日格外不同。
具体细节她也说不清,但总而言之就像是开了最大限度的磨皮和滤镜,整个人在阳光下都自带闪光头皮屑特效的那种。
晃眼到祁溪一瞬间都有些失神。
祝时喻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十分满意,正等她说点什么,就见到她突然坐在了地上,头顶灵气涌动。
“……”
柴道人满脸诧异:“她不是前两日才进阶到筑基吗?这就又要到筑基中期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
祝时喻挺胸抬头,仿佛被夸离谱的是他自己一样:“我带回来的人,当然厉害。”
这么骄傲一番之后,他换了个姿势躺下来,在闭上眼睛之前,随手往那边扔了个防护罩。
他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又困又累。
不过脑后的马尾实在是有点难受,可是为了让它比较稳,他还在上面加了个法决,十级大风吹过来都不会凌乱的那种。
柴道人看他躺在那儿,头摆来摆去像个拨浪鼓,眼珠子一转,瞄了一眼手里的留影石凑过去:“我昨天晚上好像听到你出去了……”
祝时喻嘴角抿直,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瞳仁乌黑定定地盯着他,带着一点被头发硌到的烦躁,皱眉:“我没有。”
柴道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心虚:“嘿嘿嘿……”
祝时喻嫌他嘿的烦,熟练地给他下了个禁言术。
柴道人今日似乎格外好说话,被禁言了也不生气,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手里的留影石,偷偷乐一会儿。
祝时喻下完禁言术,终于还是决定把马尾散开,弄好一切后就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没人注意,同样被罩在防护罩中的小红的花茎一点点离开了剑鞘,然后又缠在了祁溪的手臂上,甚至有些舒适地蹭了蹭。
……
祁溪这次进阶用的时间不长。
她内视灵府,只觉得灵气更加充盈,灵府体积也扩大了一倍——
筑基中期已成。
祁溪睁开眼睛,扫视周围,这才发现师祖又给她套了一个防护罩,刚想动就觉得手腕上传来轻微的异样感,祁溪低头——
好吧,果然是小红。
她认命地站起来,把它解下来。
远处的祝时喻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整理完衣服和头发后,托着下巴看祁溪在绑花。
她绑的好认真。
她对小红真好。
祁溪确实绑的认真,也怪她进阶太突然,没来得及离花远一点,还好刚刚没有大动作,要不然非得把它连根拔起。
昨夜她一直在师祖房间外面的空地上修炼,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花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还以为它那喜欢缠人的毛病改了。
此时想来,约莫是昨天第一次在外面休息,怕生?
祁溪摇摇头头,不再多想,察觉防护罩已经被撤掉,她迈步朝祝时喻走过去。
祝时喻看她走过来,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来着,掩耳盗铃一般随手拿出一个传讯玉碟联系工具人掌门,开始没话找话:“我让你找的功法找到了吗?”
那边的掌门:“……”
不是,昨天大半夜才让他挑功法,今天就要,这也太着急了吧。
春忙的时候耕地的牛都没这么用的!
而且,他看着殿中吵吵嚷嚷的人群:“师祖,我还没挑好,晚点帮你送过去……”
祝时喻点头,偷偷瞄一眼祁溪走的越来越近了,又开始和掌门搭话:“你那边好吵……”
这传讯玉碟并没有收音降噪的功能,而且他似乎听到了对方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祁溪”两个字。
祝时喻耳朵一竖,神色难得的认真起来:“他们在说什么?”
掌门扫了一眼,外面熟悉命灯炼制的长老还没到,自己去了暂时也没什么用,耐心解释:“有个弟子失踪了后命灯本来已经灭了,如今又突然亮起来而且还黑了,恐怕是入了魔……”
不等祝时喻回答又自言自语:“不过此事怕是有些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祝时喻:她对小红好,就是对我好。
可是她觉得小红缠人,和我祝时喻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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