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幼菱回房间换了衣服,便往萧朝的房间而去。
到了才发现那里布了结界,上面有师尊蔺修远的气息,卢幼菱眼眸一垂,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环形法器。
这是之前师尊给的。
因为她有一次受伤,想去找他帮忙,却被结界拦在外面,后来,蔺修远便特意找人炼制了这个法器给她,用它可以穿过他布下的结界。
看着这件法器,卢幼菱微微笑了笑,觉得心中安稳了许多,师尊待她一向是极好的。
她慢慢走近,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半魔之体,还敢孤身到堕魔崖一天一夜,现下魔性压制不住,若被宗门那边的人知道……”蔺修远声音虽然和往日一样清冷,但却掩不住担忧。
卢幼菱没听到萧朝的回应。
片刻后蔺修远叹息一声:“总之你自己想清楚,以前还有祁溪可以帮你遮掩,如今……”说到一半却又顿住,惊喝一声:“谁?”
卢幼菱慌忙后退,甚至用上了她以前从秘境中得来的加速法宝。
……
房间内的萧朝泡在一个盛满深褐色液体的木桶中,散发着浓郁的药味,黑色魔纹从他的脖颈处一直遍布到侧脸,时隐时现。
他全身青筋迸发,咬着牙似乎是痛苦至极,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像是回答蔺修远的话,又像是喃喃自语:“纵如此……弟子无悔。”
这日和祁溪比完剑之后,柴道人趁着他休息的时间,围过去把祁溪的脸看了个仔仔细细。
他的视线实在是过于明显,祁溪抬头:“柴先生,怎么了?”
柴道人摸着胡子,摇头喃喃自语:“不像,一点都不像……”
祁溪:“什么意思?”
柴道人努着嘴看向祝时喻的房间:“他说是因为你和他长得像才对你这么好的……”
至于祝时喻的原话,像他一样好看,柴道人实在是说不出口。
祁溪跟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可能是由于今日太晒了,祝时喻并没有出来,而是一直待在里面。
但她隔着半支起的窗户,祁溪还是看到了祝时喻的半个脑袋,刚刚柴道人盯着他看的时候,他还没反应,但祁溪一看过去,他就突然把头缩了回去,还一挥手把窗户落了下来。
祁溪:“??”
她实在摸不清头脑,于是又看向柴道人:“师祖怎么了?”
柴道人压根没当回事,摆手:“他可能又去睡觉了呗!”
柴道人不是一个话少的人,与此相反,他是个话唠。
但此前紫云峰上除了他,也就祝时喻长了一张嘴。
和祝时喻说话还不如不说,即使如此,他还是经常被下禁言术。
所以柴道人大多数时候是自言自语,但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在祁溪说话也挺气人,但也比祝时喻强太多了。
他在四周布了一隔音的结界,然后看向祁溪:“你理解一下,他毕竟年龄大了,又自己住在这里,难免会有点孤独……”
祁溪不明所以:“然后呢?”
柴道人顶着一张五十岁的脸形容祝时喻:“人上了年纪之后,总喜欢看到鲜活的年轻人……”
祁溪满脸难以置信:“你是说师祖他……?”
柴道人十分确定地点头:“我听说,修真界的那些老祖宗,还有凡世的那些老头子都对小辈都溺爱地不行。”
祁溪若有所思:“……”
真的是这样吗?
她虽然没感受到祝时喻溺爱她,但他对自己不错倒是真的。
柴道人摆摆手,撤掉隔音法阵:“算了不提这个……那你现在是只会乾明剑宗的入门剑法吗?”
祁溪点头。
柴道人:“拔剑!”
……
房间内的祝时喻看向外面的两个人,这个窗户可以阻挡外面的视线,却拦不住里面的祝时喻。
他还在皱眉纠结一个问题,祁溪为什么突然看自己,他睡醒还没来得及整理头发呢。
而且刚刚他们两个在说什么,那个结界太远了,他撤不掉。
好烦。
祝时喻整理好头发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也没有出房间,而且把窗户又支起来一点,找了个椅子坐下,一直远远看着练剑的祁溪。
她除了精心照顾花之外,一共往他这边看了五次。
祝时喻觉得耳朵热热的。
她又看过来了,祝时喻看不懂她的眼神,却能够看清楚她眼中的热切。
她怎么一点都不独立,好像离了他一刻就……
祝时喻这么想着,一边又眼巴巴地看过去。
当天晚上,祁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回想起来柴道人的话。
她今天在练剑休息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柴道人的话乍一听离谱,仔细想想却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要说谁最了解祝时喻,那必定是和他待的时间最久的柴道人。
而且师祖喜欢养花,睡觉,乘凉,偶尔晒太阳,唯一娱乐活动就是在门前散步,不喜欢打打杀杀,没有年轻人的积极进取……
这么一想,确实像个老年人。
再加一条喜欢抱孙子,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才对她这么好。
祁溪再次看向镜子,其实仔细看起来,说他们二人长得像也并非没有道理。
祝时喻长得太过好看,因此她几乎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用心一想,他的脸便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脑子里。
包括他眉尾的小痣。
祁溪看了眼镜子。
她也有一个。
这么一猜想,先入为主,祁溪觉得二人处处都相像起来。
虽然祝时喻长相太出色,这么说像登月碰瓷。
但除了小痣之外,他们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身材也都纤细修长。
应该也算……吧?
入夜之后。
祝时喻难得没有睡意,他还在想祁溪今天看了自己六次的事情——
最后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次。
所以在听到叩门声的时候,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祝时喻坐起来,轻咳一声:“进来!”
祁溪拎着一壶灵酒,捧着小红,进了房间,然后拿出一个杯子,把酒倒在杯子里,看向祝时喻,直入主题。
“师祖,麻烦您出来一下可以吗?”
祝时喻面上别别扭扭,但双脚却很真诚地跟着来到房间外面的空地上,祁溪把酒和小红摆好。
花前。
月下。
正好是十五,月亮很圆。
祁溪直接跪在地上,祝时喻站在她身边。
微风拂过二人的衣角,杯子中的酒香和浅浅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微醺。
祁溪很满意,她对着月亮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朗声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祁溪!”
然后转头看向祝时喻:“师祖,到你了。”
祝时喻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看着她满满都是鼓励的眼神,不再多想,顺着她的话茬:“我,祝时喻……”
祁溪继续接上:“我二人,结为祖孙,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完把杯中的酒豪放地洒在地上。
空气中的酒香愈发浓郁了,祝时喻怀疑自己被熏醉了才听到她说“祖孙”。
祁溪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跪在地上看向祝时喻,孺慕与敬重并存。
“太太太……太爷爷!“
“曾孙儿这厢有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时喻:明明是夫妻相,可她却说是爷孙相。
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