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找不到的画像

堂内气氛陷入了沉默,季延殷切地看向黎观月,她连他的眼神都不敢接,绞尽脑汁回想着曾经把那卷轴扔到了哪里。

“公主?公主?”良久不见她应答,季延出声提醒,担忧地看着她,手悄悄伸到阿鹿身侧掐了他一把,阿鹿急忙低头,好叫脸上的笑意不要太明显。

幸好黎观月心思不在这儿,没有看见叔侄俩的小动作,她咬咬牙,一张脸上挂上了笑意,镇定道:“这位……”

“季延,我名季延,乌秦镇关将军之子。”

“这位季公子,你稍安勿躁,本公主……我曾将画像妥帖收好,你稍等片刻,我这就为你取来。”黎观月硬着头皮说道,看到对面男子点头后,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向书阁走去。

出了前堂,确定季延他们看不到她,黎观月再也伪装不住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把拉过等在外面的兰芝,急切道:“兰芝,快!和我到书阁去找前几年乌秦送来的那张画像!”

兰芝懵了一瞬,不敢耽误,连忙跟上黎观月的脚步,一边小跑一边在心里嘀咕:什么画像?她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啊!

这边主仆俩匆匆而去,前堂中阿鹿要笑倒在座椅上:“三叔,你刚才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那些话的……哈哈哈哈哈饱受嘲讽没有颜面活下去哈哈哈哈——”

季延伸手捂住他的嘴,咬着牙低声恶狠狠警告:“给我小声点!”

他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黎观月留下的眼线后,才松了口气,他专门提前把画像信物偷走,黎观月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拿不出画像信物,没法给他交代,他就不能再娶,恐怕要孤老终生,晚景凄凉……

堂堂乌秦的将军之子,不仅被未婚妻退婚,甚至还“弄丢”了当初送来以示友好的信物,害得将军之子再娶都不成,往小说是断送了一个无辜少年郎的姻缘大事。

往大了说,就是蔑视乌秦,两朝必定要生嫌隙,这对此时国力薄弱、北面还有虎视眈眈的世仇匈蓝部落眈的大越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黎观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高低也得对他负责才行!

趁着她心里有愧疚、有责任,他顺势就天天往公主府内来几趟,俗话说日久生情,说不定两人的缘分就这么开始了呢。

季延倚在椅背,幻想着,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看得阿鹿一阵肉麻。

叔侄两人在前堂优哉游哉地等着,书阁里黎观月和兰芝却是要急死了,她们两人连同其它侍从,一起把书阁找了个天翻地覆,可还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张画像!

一个侍从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凸起,角落里“啪——”的弹出一个小匣子,黎观月心中一喜,她记得前世自己这个年纪时,确实爱往这里放一些重要的东西,可当她一跃而起小跑到那里探头看去——

“空的?怎么可能?!”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匣子,不死心地伸手拿起来倒了倒,怎么会是空的?

算上前世那几年,她早已记不清自己到底曾经将画像放在了哪里,只能看着匣子傻眼,见她沮丧,旁边的兰芝想了想,上前出主意道:“殿下,这画像一定就在府中,奴婢记得当时确实是将其放好了的,只是一时找不到而已。不如我们先拖住那两人,稳住他们之后,再慢慢找也不迟。”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下来,补充道:“在此期间我们可以套他二人的话,若是能找到当然好,若找不到,便一不做二不休……”兰芝的表情狠戾,把黎观月吓了一跳,连忙道:

“那季延是乌秦大将军之子,我们可不能乱来,让人在大越境内出了事,于两国绝无益处!虽然此事难办,但还远远没有到杀人灭口的地步。”

“啊?”兰芝发出一声疑问,表情古怪地看着黎观月,讷讷道:“公主以为我在说什么啊?我是说,若是找不到那画像,便利用套出的话,仿一副假的给他们糊弄过去便是了……殿下怎么会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黎观月僵住,讪讪地笑了下,她怎么能说,是因为前世她的双腿因南瑜而断时,兰芝就曾红着眼,提剑要去杀了南瑜,最后被靳纵拦下,她仍不放弃,每日心心念念着要为她报仇?

这人真能干出这种事,故而她一听到“一不做二不休”便一下子联想到前世,紧张起来。

说起来,前世在那个被赶出京畿的雨夜,兰芝舍命为她挡下那一刀割喉刃时,这姑娘有没疼过、后悔过?跟在她这个长公主身边,看似风头尽出,可实际上为她挡过多少冷箭、受过多少白眼数都数不清,更别说最后尸横荒野……

对了,说起来,她重生了,可兰芝却没有,这是为什么?自重活一次,她还没有仔细想过为何自己会重生,难道只是老天开眼吗?

黎观月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她回过神,看着眼前兰芝关切的眼神,弯弯唇打趣道:“是我想岔了,冤枉了你,唉,我可真是个糊涂的公主。”

她这么说,兰芝连同屋内屋外侍从都笑起来,刚才还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了。

敲定了主意,黎观月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到了前堂,刚进屋,就看到季延昂首挺立,神情恣意,兴奋的眼睛都在发亮,殷切地盯着她。

还不等她将自己刚才编好的说辞说出来,他就快步上前,口中欣喜道:“太好了,拿到画像,我便就可以重新婚配,再不用夜夜独守空房,被人耻笑没有娘子在身侧了,殿下,我……”

话说一半,他看着黎观月空空的双手,猛然止住了话头,结结巴巴道:“殿、殿下,我的画像和信物……”

黎观月心里一跳,连忙道:“季公子切勿着急,是这样的,画像久未开封,虽细致保存,可如今也已有些潮气,其上颜色也已褪去一些,所以我想,请工匠来修缮一番,再交由您。”

她说得忐忑,也不知这理由能不能骗过季延,不过应该可以吧,毕竟眼前这人看着也不像十分机灵那种……

季延听了这话,原本高兴地眉眼略略恢复了些,但看着还有些怀疑,抿抿嘴,他迟疑着道:“殿下,画像是真的还完好吗?你不会连打开都没有打开吧?!”

“怎么会?!我自然看过!”黎观月心中一紧,高声反驳,心虚地补充道:“毕竟我们曾有婚约,我也曾好奇过的,画像上的季公子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实在是一等一的好儿郎!”

说谎!说起谎来眼不眨脸不红,张口就来!季延心无波澜地想,那天他偷到卷轴后,看到那个卷轴上的锁都锈住了!一定是当初随手一扔,被风吹雨晒了好久才收起来,她根本没打开过。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听的话张口就来,子虚乌有的事情都能说出花儿来,当初他年纪小,被她骗得晕晕乎乎、乐的找不着北,眼巴巴地等着她回来履行约定,可这人呢?转头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幸好他现在长大了,也聪慧了许多,不会被她再骗一次……

“季公子,工匠修缮画像期间,不若你们就在长公主府内歇下,我也好尽地主之谊,权当做我为前几年粗暴无礼之举赔罪。”

什么?!季延正咬着牙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能再幼稚,听见黎观月这么说,顿时兴奋起来——以前想得最好的结果,不过也就是能顺理成章的多来公主府几趟,现下竟是能直接住进公主府?

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等俗语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季延轻咳一声,露出为难又不好意思的表情,道:“那怎么好麻烦长公主殿下,其实我并不介意画像受损……”

“不!我们很介意!那就等殿下命工匠修缮好画像后再交由我们吧,这期间先行谢过公主款待了。”在一旁看着季延装模作样半天的阿鹿实在是忍不住了,从椅子上起身跑到两人中间,大声道。

季延一噎,尴尬地道:“啊,那就,那就按殿下所说的做。”

黎观月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赶忙令侍从将这两人带下去,才坐在椅子上,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心中又发起愁来——那画像到底去哪里了呢?

她明明记得没有扔掉啊?!

正在这时,黎观月又远远看见兰芝小跑过来——她都对兰芝焦急地小跑这个动作给弄怕了,兰芝一这样,准没好事,又要她麻烦一阵了。

果然,兰芝进了前堂第一句话便是:“殿下!府外又来了个小孩儿,说是与您有约,还拿着信物。”

黎观月精神一振,小孩儿、与她有约,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距离前世江南大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曾去找过的怪医终于来了!

“快,把他带进来。”她激动地站起身,眉梢都带上了一丝喜意,不一会儿,兰芝就领着一个孩童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已来,他便喘着粗气,不顾黎观月还在,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壶就大口喝起来。

黎观月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等着,终于喝够了,怪医放下茶壶,笑眯眯看着黎观月,道:“长公主,见你真是费劲啊,这层层通传,老夫我等在外面都急了,自己斗胆跑进来,你不介意吧?”

黎观月笑了,又给他斟了一杯茶,道:“只要先生能带来我满意的东西,这长公主府就算是敞开府门供您任意来去我也绝不多说二话。”

怪医怪医“嘻嘻”地笑起来,被这句话说得大悦,道:“长公主要老夫怎么做,我一定照做。”

话毕,他突然凑近黎观月,带着笑神秘道:“殿下虽然能查到老夫的本事,可一定不知,其实这名满天下的神医谷谷主,正是老夫的师弟吧。”

他“嘿嘿嘿”笑着,眼里满是得意,等着黎观月震惊,而听了“神医谷”这三个字,黎观月第一反应便是前世也与神医谷颇有渊源……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瞬,就听见怪医自豪道:“上次离别,老夫正是回了神医谷去准备东西,而此次前来,老夫不仅带来了殿下你要的东西,还带来了一个绝好的帮手,绝对能事半功倍。”

“此人正是我师弟的得意弟子——名为南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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