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谢韫没有让周宜失望,在她倒下时,在身后及时接住了她,避免了她的脑袋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悲惨命运。
谢家赶紧去请府里的医生,谢韫也将她抱回了床上,在大夫来之前,一直默默陪着她。
很快一位拎着药箱的青年大夫到了,跟着领路小厮一路到了谢韫与周宜的院子里。
谢老爷不在家中,谢夫人和二房夫人张氏则在外间等着。望着紧闭的房门,谢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没料到这周家小姐身体竟然会差到这个地步,昨日只不过出门了一趟回来便连日常请安都招架不住了。想到丈夫对周家恩情的看重,如果她身体果真虚弱至此,她决定以后干脆免了她的晨定昏省。
只不过给谢韫纳妾一事,估计要早日提上日程了。
听脚步声来的好像是个陌生大夫,很快感受到手上被放了一层薄薄的绢布,马上就要把脉了,周宜适时“幽幽转醒”,挣扎着起了身。
谢韫扶着她的肩头,轻声安抚,让她不要乱动。
周宜让绿罗把周妍平时吃的药方拿来,郑重地递给了大夫:“这药方是我父亲召集天下名医为我定下的,我现在每日都在吃,麻烦大夫看看,等下开药时千万别药性相冲了。”
周老爷疼爱嫡女是众所周知的事,过去也确实曾数次大张旗鼓许下重金为周妍召集天下名医,所以周宜替嫁进谢家后,为掩人耳目,这药她每天都熬却都倒了没喝。
她预料到也许会有请陌生大夫这一遭,提前向绿罗打探清楚了周妍之前看病的所有细节。
其实周老爷担心周妍成亲路上身体不适,特意给她配了个大夫,柳姨娘试图买通不成,到达谢家前已经帮周宜悄无声息换成了自己人。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不信任,谢夫人叫来的是谢府上的住家大夫,还好她提前也做了一番准备。
怕大夫等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周宜决定先入为主描述周妍的身体状况:“我自出生便有心悸的毛病,之前的医生都说是娘胎里不足身体孱弱。”说白了,周大小姐的这心悸的毛病在现代就是先天性心脏病。
哦?大夫姓张,他此前确实没有接触过这种罕见症状,隔着帘子,格外认真听着年轻夫人的话。
“父亲为我找的很多大夫都对此症束手无策,直到请来了华神医为我开了这份药方,才勉强抑制住了病情。”
听到华神医,张大夫激动地抬起头来,差点要越过帘子看到周宜的脸了,谢韫不悦地皱了皱眉。
也不怪他失礼,华神医的名号,估计天下所有医者都有所耳闻,无数大夫心中崇拜的圣人,甚至有半仙之称。
张大夫也是其中之一,甚至早年他也想拜其为师来着,奈何老人家早早隐退了。
他没想到今天自己能如此幸运看到他老人家亲自写的治疗疑症的药方,怀着崇敬的心情,双手颤抖着从绿罗手上接过薄薄的纸片。
他越看越惊喜,恨不得拍案叫绝,捧着这药方,恋恋不舍地来回浏览,努力记在心里。
谢韫见大夫好似忘了正事,提醒他可以给夫人把脉了,张大夫这才反应过来。
一搭上周宜的手腕,他拧起了浓眉。
奇怪啊,这位年轻的夫人身体虽然不够康健,但整体也差强人意,不该虚弱至此啊,而且他也没发现她心脏有什么不足之症。
但这位病人可是华神医亲自看过呢,怎可能会有错?
那看来只有一种解释,一定是神医的药方起作用了,几乎将这位自幼患有心悸的夫人治好了。
不过比起正常人毕竟先天不足,平日里还是要多休息不能过于劳累,于是张大夫给周宜开了个养身修神的方子,又叮嘱她近几日最好卧床静养,便出去和谢夫人汇报去了。
顺利送走了大夫,又巩固了自己的病弱人设,从此之后再也不用早起请安了,周宜非常满意。
全程在一旁的谢韫知晓了关于夫人体弱的更多信息,得知夫人平日生活也有诸多限制,他心里也有些为她难受。
然而他完全担心反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宅在床上,暂时不用应付谢家的闲杂人等,周宜只觉得轻松了不少,心情愉快地让绿罗去书房给自己拿几本书。
谢韫突然又想到今日是他婚假的最后一天,明日起他又要每天上朝和上值,无法像这几日这般一直陪着夫人了,怕周宜只能待在屋里看书时间久了无聊,他特意寻来一方小桌子,搬到床前说要陪夫人下棋。
周宜顿时头都大了,周妍擅长下棋但她不会,且最近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偷偷学,她暂时只会下五子棋......
谢韫转身去架子上拿棋子,周宜用眼神无声谴责他,好不容易别人都没来找事,你又来烦我干嘛。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别让自己因不会下棋这种小事而暴露身份,周宜“顺手”将手上刚才看的假《水经》真话本摊在了桌子上。
虽然她仍然不觉得这话本是谢韫藏的,但能暂时把他的注意力引到其他事情上,让他别执着着拉自己下棋就行。
果然,他摆好黑白棋子正准备让周宜下先手时,瞥见桌上摊开的书籍上的黑白插图,谢韫惊了一下,立刻变了语气询问周宜:“夫人,这话本你是从哪里来的?”
周宜隐瞒部分真相“如实”回答:“是我方才让绿罗去书房随便挑的,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被夫人发现了,那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谢韫将书合起收了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见这书似乎是不小心混进来的,这种东西上不了台面,我帮夫人处理了吧。”
谢韫的反应和她预料之中差得有些多,难道他不应该查查到底是谁在谢府中偷藏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本吗?这反应倒像是做贼心虚。
除非这就是他干的,周宜没想到谢韫私下里还有这种爱好。其实想想似乎也很正常,就和现代的很多男生爱看武侠小说一样。
所以这有什么躲躲藏藏的必要吗?她不太能理解。
“这样吗?我刚看了这本书,故事写得真是精彩又引人入胜,仿佛我身体好起来了,也在江湖上快意恩仇了般。”周宜坐在床上,浅笑着和谢韫聊起这本书,言语间两个小梨涡在唇畔若隐若现。
听到周宜这般说,谢韫慕然眼睛一亮,没想到他在话本上遇到的第一个知己竟会是自己的夫人。
年少时他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有趣的书籍时,便迫不及待推荐给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然而谢成不爱看书,什么书都烦得很;谢延倒是看了一本他推荐的武侠话本,却告诉他那都是闲人杜撰,丝毫没有品鉴价值,委婉劝大哥也别看了;至于谢依兰,她只觉得打打杀杀好生无聊,不如去逛街。
见他如此反应,周宜已经能确认这话本就是谢韫的了,既然如此,投其所好再容易不过。
“当然啦,你我虽出生在富足之家,受家族庇护但也自然而然需要承担兴旺家族的责任,远远比不上书中的侠士们自由潇洒,不为世俗琐事而牵绊,惩奸除恶,爱恨随心。”
谢韫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知己,又是自己亲近的枕边之人,便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夫人所言极是,其实这些话本是我私下藏在书房的,说来惭愧,年少时因一度沉迷险些耽误了学业,被父亲母亲发现后将我一顿责怪,没收了所有藏本。”说到这,想起当年那些他好不容易四处收集来的珍惜孤本全被谢夫人烧了,谢韫语调沉了下去,至今仍然为此感到遗憾万分。
因此剩下那些没被谢夫人发现的,后来都被他包装过后放在了书房不显眼的角落里,谢老爷夫人在院子里自己另有书房很少涉足这边,这么多年来,他的弟弟妹妹都没注意到,没想到竟被夫人的侍女发现了。
看起来似乎还牵扯到他以前的伤心往事,周宜赶紧错开话题,主动提议别下棋了,干脆两人一起看话本吧。
发现夫人似乎也和他一样喜欢,找到同好的谢韫欣然应允,飞快撤去了棋盘和棋子,和周宜一起坐到床上来。
因为周宜拒绝了他再去拿一本的提议,眼下两人共看一本书,不得不挨得格外近。
一开始,周宜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和谢韫专心看书讨论剧情,慢慢地见他沉浸在故事中,她悄悄挽过他的手臂,将自己的头靠着他的肩上。
看到精彩处主角因冲突与家人决裂仅带一剑奔走江湖,谢韫忍不住感叹:“当初我也有离家闯荡江湖的梦想,但我是长房唯一的嫡子,无法不和家族绑在一起,父亲得知我有如此荒谬的念头,将我狠狠揍了一顿。”
听到他苦笑着自嘲般提起少年往事,周宜抱着他的手臂,真情实感地安慰他。
自从彻底明白自己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时,谢韫早就将这些事情彻底埋在了心中,专心仕途,努力为做好谢家的下一任家主做准备。
从未想过竟然有人能设身处地理解他过去的梦想,谢韫感动地将周宜揽入怀中。
周宜从他的怀中抬起头,头丝不小心蹭到了他的面颊。
感到下巴有丝痒意,谢韫朝夫人看了过来,怀中的女子面如桃花,清澈的黑眸倒映着他的面容,流光溢彩,闪动着烁烁情意。
渐渐地两人的呼吸声有些乱了,谢韫像受了蛊惑般低下头,朝她娇艳的唇靠近。
贴上的那一秒,他不自觉收紧了揽在周宜腰间的手臂。
但似是觉得这还不够,谢韫直接将夫人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光滑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啪——”,衣袖翻动间,那本被他珍藏多年的话本落在了地面上。
但谁都没有空理会。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一个悲伤的消息,编编通知我文名不能出现不好的导向,恶女、恶毒女配、坏女人都不行,我可能要改成《反派养成计划》了,总感觉少了点精髓,或者宝宝们要是有更好的文名可以提出来。
还有我最后一个世界继兄的设定也不行,后面估计得改成表哥了(遗憾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