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溯洄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经过一场刺杀,谁也想不到上官祁并未回到住处,反而一转身朝着最繁华的街市走了去。

白皙修长的指间红棕色的灵戒愈发显眼,上方光影流转,耀眼灼目。

“殿下!”朔北城高大的府邸中,一个面容花白的老者颤着声音看向那长身如玉的男子,目光在那散发着光亮的戒指上转了又转。

那是上官一族的王族象征,同时代表了他拥有继承人的身份。

他的殿下已经长这么大了!

“陆长老,好久不见。”上官祁施施然走进殿中,朝着主位走去。

那老者不仅没有阻拦,反而让开了位置,后退数步,恭敬的行礼,“见过殿下,早就听说殿下此次会随着清心剑宗入境,不曾想这么快就到了。”

当年,上官余明登位,殿下还小,他只能忍痛把殿下送到清心剑宗,为防止被查到踪迹,这么多年他丝毫不曾关注那边的消息,就连探望都没有一次。

但本不该如此,陆氏一族忠于殿下,哪怕本该护佑殿下的本族都死干净了,他们陆氏一族也应全力辅佐看护殿下长大。

好在殿下安然无恙。

上官祁的目光落在他惊喜的面容上,眸中情绪晦暗不明,他抬起手,指间红棕色的戒指上悠然出现了一缕黑色气焰。

“有魔物!殿下小心!”陆丰如临大敌,眼看着就要启动阵法。

上官祁嘴角扯动,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眸光锐利的看向他,“魔物?你是说我吗?”

矜贵的男子整个身体隐在黑暗中,口中的话语充满了邪气,似不经意的提起,却触动心弦,陆丰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上方的男子。

“殿下!你是朔北王族!怎可与妖魔为伍!”他沉痛、悲愤,不敢相信朔北王族抵抗魔族多年,如今王室之中竟然就出了这么一个恶魔,还是他的殿下!

“妖魔?对我斩尽杀绝的是我的至亲,能助我活下去的反而是你口中的妖魔,你等认我为殿下,又何曾管过我的死活?”

这话让陆丰惊讶,他张了张口,声音藏于口舌,竟然无力反驳。

“拿着我族的供奉,当着上官余明的长老,想来陆老很是满意了?”

“我,我没有……”他想说他也有难处,他想要解释,但看上上方男子凉薄的神色,仿佛宣布了他的死刑,最终,还是沉声道:“殿下,您已入魔之事断然不能让王上知晓,您……”

“不出意外,明日谢淮会向上官余明提出借用溯洄镜,我杀了他派去清心剑宗的人,定会被查出来,到时候我需要族中的帮助。”

他压下了怒气,仿佛方才愠怒的人不是他一般,转瞬间就稳住了心态,争取陆氏一族的助力。

“这——”陆丰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想来也是,却非如此殿下又岂会轻易来找他。

“殿下所有命令,我等自当遵从,只是魔气不可沾染啊!”

看着下方痛心疾首的老者,上官祁冷笑一声,朔北任意一族都对魔族恨之入骨,若是不把他们逼到绝境,他们不会乖乖的相助。

“既然如此,就不叨扰陆老了。”

陆丰眼睁睁的看着殿下从他身边走过,最后消失在夜色之下。

——

王宫。

上官余明看着下方跪着的一群黑子男子,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良久,一声“废物”让下方之人抖了抖。

“自己去领罚。”

不仅没有杀了上官祁,还惊动了清心剑宗的人,不能出其不意,再要动手就困难了。

看来得另想他法了。

溯洄镜……

他的眼中闪过微光,不论明日查出来凶手是谁,他都会让他变成上官祁!

翌日,天色微亮之际,谢淮就召集了所有的弟子,当得知昨日夜间行刺之事,所有人都义愤填膺。

身在朔北王安排的住处,还能被行刺,且刺客极有可能出自王宫,这让他们每个人心里都隐含怒气。

李书在听到这事时立刻就朝着上官祁看了过去,投过来的视线太过炙热,上官祁微微点头回应,做安抚状。

“今日入宫城,我会向朔北王言明借用溯洄镜之事,尔等做好准备。”这话是朝着几个与上官溪有过接触的弟子说的。

“大师兄放心吧,早就准备着呢。”明知自己不会有问题的人都不会怕,心里巴不得早一些照了那溯洄镜洗脱嫌疑。

而当谢淮的目光落在上官祁的身上时,便看到他站在弟子间气质温和,也并未见他露出什么异样。

这日天气极好,当谢淮朝着上官余明提出借用溯洄镜之事,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上官余明的遭到拒绝。

“诸位请随我来。”

溯洄镜位于城外山间,一座全然被王族控制着的秘境入口处。

一面可窥天地万物的至宝,也是至高无二的象征,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启用这面镜子。

上官余明看着这面位于天地之间的宽大镜子,整座山上都布满了他安排的人,目光扫过跟随而来的侍从,嘴角露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请吧。”他把上官溪命牌内残存的神魂注入,接下来只要站在溯洄镜前就会自动显现出与上官溪接触的所有场景。

他让开了一点位置,溯洄镜里山间秀色一览无余。

李书拉住了上官祁干净的衣袖,她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但此处不是宗门之人就是上官余明的人,若是出了问题,只怕难以离开。

“去吧。”谢淮的目光在上官祁身上扫了扫,最后还是先让其他人先测了。

一人从队伍中走出,站于溯洄镜前,很快,溯洄镜内画面变动,显现出清心剑宗的场景。

如同开了倍速般,最后停在在山下路过时的一点接触,镜面内的最后一幕是化为原状,照射出人本身的面貌。

……

一个接着一个,没有一个人与杀害上官溪有关,上官余明眯起眼睛看向上官祁,莫非真的是他?

上官溪身边有不少好手,听说身死时洞内还有魔气,他便觉得不可能是上官祁做的,但就谢淮所说,凶手绝对在几人之间,如今其他人都要检测完了,只剩下上官祁了。

若真的是他倒是方便了。

既不用得罪清心剑宗也得把他的命留下,身为上官族人与魔族勾连他简直不齿!

眸光中的恶意有如实质,上官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最后一人离开溯洄镜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体内热气上涌,魔气与灵气混杂交缠,眼看僵持之下他想要动作,谢淮率先一步开口,“想必上官师弟紧张,不如……唐柔,你再来给师弟做个示范吧?”

游离于事外看热闹的唐柔顿住,她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身侧之人的脸上,男子身形高大,一手持剑如清风明月,视线下移与她对上也没有丝毫的柔情。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脑海中念头几经反转,甚至生出了与上官祁联手打出去的想法。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也没跟他接触……”开口之时,她的心中存了几分侥幸,希望他时一时间心血来潮,知她不愿就会放弃这个想法。

“是吗?测一测又何妨?”谢淮勾起唇角,含笑地看着她,似乎真的是他随口提起的一般,然而在他目光注视下的唐柔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视线中的冷意。

他确实在怀疑她,他在怀疑她的身份。

才会在这个时候明知她与上官溪没有关系也得要她测上一测。

显现的最后会被溯洄镜照射就会现出本身的原形,若是人族,自然可以随意照,可她穿越而来得到的身份就是妖族,是天生的妖物!

若是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以人族与妖族的紧张关系,她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怎么办?

她的目光不由得与上官祁对上,看清对方眸中的意思,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早就有此预料了。

李书同样没想到怎么就扯到了唐柔的身上,书中的剧情中并没有这一幕,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但是再怎么说大师兄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拆穿她的身份呀!

然而现在上官祁的身前,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她一言未发。

“为何要测,大师兄难不成是怀疑我?”唐柔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谢淮的身上,她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哪怕被他怀疑,她也寄希望于他能够给她一次机会,不要在这个时候戳破她。

然而谢淮的话语犹如冰刃,凉薄而又尖锐,他的手指划过女子因着紧张而有些泛白的脸颊上,“师妹这是何意,我若是真的怀疑你了,你不该顺应我意,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唐柔一瞬间清醒,看着他眸中的坚定,她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要逼她显露真身,他什么都知道,却犹如猫戏老鼠,让她逃无可逃。

“好。”一行清泪落下,她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意,伸手抓住了落在脸颊上冰凉的手,以最为柔和的声线开口道:“大师兄想要我测,我测就是。”

事到如今,做戏就要做全套的,这是她最后的挣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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