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以为余好好会伤心难过,谁知道余好好不仅不难过,还朝他伸手。
林北:“?”
“两块钱。”余好好。
林北掏出一把钱,他抽出五毛钱,余好好把剩余的钱握在手里。
“你没干坏事吧。”虽是这么说,余好好却没有抬头,满是老茧的手指啪嗒啪嗒数钱。
“你看我累成这样,就知道这钱来路正。”林北压水,在院子里冲澡,“别数了,给我拿一身衣服。”
余好好抬眼,她脸猛的爆红,冲进屋里,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过后,她从屋里出来,把衣服搭在绳子上,又把凳子踢到林北小腿肚子上:“坐下,我给你搓后背。”
林北嘶了一声,老实坐下来。
余好好耳朵冒烟给他搓澡,又把香油抹到他磨烂的地方。
林北咂巴嘴,嘿了一声:“不得了了,余好好居然大方了。”
遥想当年,他第一次吃余好好做饭,余好好煮好了菜,拿筷子蘸一下油,放到锅里搅一搅,一盘菜就出锅了,这是他生平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余好好把毛巾甩到他脸上,钻进了灶房。
过了一会儿,灶房传出余好好的声音:“我拿你买回来的大肥肉炼油,用油渣做了韭菜盒子,你拿两个韭菜盒子送到老宅,顺便接聪聪回家。”
正在啃菜瓜的林北进灶房,拿两个韭菜盒子放到竹筐里,又拿纱布盖在上面,端着竹筐出门。
路过林志昆家,林北瞥见林志昆的眼鼻朝他喷火:“我今天没得罪他吧。”
林北朝林志昆笑了笑,林志昆手伸到后面够铁锨,他似乎听见了林志昆牙齿磨碎的声音,林北不敢停留,赶紧离开。
林北到了老宅,自顾自把韭菜盒子倒到案板上:“聪聪,你妈喊你回家。”
“爸爸。”林聪龇着糯米牙跑过来,抓住林北的中指。
林北一只手端着竹筐,另一只手任由林聪拽,大摇大摆从他娘身边经过。
林北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徐红英女士,她抓住林北的耳朵360°旋转:“你出息了,居然骗你六叔。”
赵大花家就在隔壁,听到林北的声音,她立刻搬梯子放到两家共用的院墙上,她爬上院墙,看母子俩的笑话,她觉得不过瘾,捶胸笑说:“你娘要面子,她心里想什么不肯明说。你想知道你娘心里想什么吗,我跟你说呀,你娘心里想我滴个亲娘姥爷,余好好这个死丫头没去成新疆,大把的钱长翅膀飞了,简直剜老娘的心头肉,但是老娘不能直说,憋屈死老娘了。”
赵大花的三个女儿全去了新疆,她得意的鼻子翘的老高,因为到了深秋,她三个女儿给她带回来一笔巨款。
但是林北知道她三个女儿在那里成家了,人家不回来了。
林北笑意很浓,徐红英被赵大花刺激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林北疼的哎呦哎呦叫唤:“娘,你松手,别让人家看笑话。”
“她看我的笑话还少吗?”当年她不愿意小儿子娶余好好,小儿子非要娶,赵大花本来没理的,听到小儿子要死要活要娶余好好,瞬间抖了起来,摆起了丈母娘的谱,把她气坏了。
林北知道他娘的心结,但是当年的事没法说清楚,他也不想说:“啥笑话,我怎么不知道。聪聪,你知道啥笑话吗?”
林聪歪头想了一会儿,抠了抠自己的小光头,还是不明白啥是笑话,他兀自傻笑。
徐红英被傻孙子逗乐了,松开手:“走走走,别在我眼前碍眼。”
林北夹起儿子赶紧溜。
回到家,余好好使唤林北给儿子洗手。
林北却在那里扒林聪的脖子,擦林聪脖子里藏着的“蚯蚓”,林聪推他,林北趁机擦林聪胳肢窝藏着的“蚯蚓”。
林聪躺在林北怀里扭动,林北:“儿子,爸爸昨晚没有回家,你哭了吗?”
林聪嘎嘎笑摇头。
林北:“……”
“聪聪,来妈妈这里。”余好好喊。
林聪算溜从林北腿上滑到地上,张开双臂跑进灶房,林北听见余好好柔声说:“这是肉肉,好吃吗?”
“好吃~”林北被儿子的小尾音萌的心里发痒,他进去又逗了一会儿儿子。
在余好好含刀子的眼神下,林北收回贱手,拿韭菜盒子吃。
韭菜盒子里面不仅有韭菜和鸡蛋,还有余好好炼大肥肉炼出来的油渣,格外好吃。
林北填饱了肚子,到锅里找汤喝,见锅里只有清澈见底的米汤,他:“我带回来的猪肚和大骨头呢?”
“吊在井水里放着呢。”余好好摸林聪肚子,小家伙的肚子按不下去,她连忙阻止林聪吃韭菜盒子。
林北把烧猪肚汤的方法告诉余好好:“你明天烧猪肚汤,放久了,我怕猪肚坏了。”
“嗯。”余好好把林聪交给林北,她收拾碗筷。
夜里,余好好趴在林北身上喘息,她翻身躺下,动了动手指头戳林北,林北下床,递给余好好一条湿毛巾,他到隔壁屋把林聪抱回来。
林北把儿子放到床中间,他压好了蚊帐,拿起扇子缓缓扇风。
“我不热,你别扇了,睡吧。”余好好的身体比嘴诚实,她往风大的地方挪了挪。
“白天睡太久,晚上睡不着,你先睡。”林北。
余好好把儿子捞进怀里,过了一会儿,她嫌热,把儿子往林北那里推。
“睡吧。”林北。
余好好心头烦躁,也不知道是风的作用,还是林北声音的作用,她居然睡着了。
余好好浅眠,听到吱吱声,她嘚楞一下坐起来。
林北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他还是把余好好吵醒,他无奈说:“我去赚钱了。”他停顿片刻,又说,“如果我晚上没回来,你别担心,我肯定在干正事。”
“……我不会去照顾余胜男。”余好好。
林北嗯了一声。
“钱放在我这里你放心,我不会补贴任何人。”余好好低声说。
“我晓得,天还没有亮,你再睡一会儿。”说着,林北合上门,他到灶房拿两个昨晚剩的韭菜盒子,拉着架车离开。
林北刚出了稻花村,就遇到他二哥,林南。
林南贼头贼脑从稻草堆后面窜出来,跳到架车上。
林北抬着扶手往上掀,林南咕咚从车板上滚到地上。
林南唉唉叫了两声,爬起来,三两步窜上前,勾住林北的脖子:“小北,你别吭声,让哥说。你坏了弟妹的好事,弟妹居然没有掉眼泪,村里那些臭嘴巴男女居然没有到处嚷嚷你揍弟妹,哥猜测你哄住了弟妹,据哥了解,只有一个东西能哄住弟妹,那就是钱,也就是说你有赚钱的门道。”
“对不对?”林南贱兮兮挑眉。
林北拿掉林南的手,把架车交到林南手中。
林南咕哝一声,见林北走远,他笑着追林北。
又一个人从大柳树后面走出来,林北定眼一看,好家伙,是他大哥林东。
“韭菜盒子真好吃。”林东咂巴嘴,回味道,“弟妹居然大方做韭菜盒子,里面还有油渣,说明小北,你赚钱了。”
林北拿手盖住脸,他忘了他两个哥哥,属“蚊子”的,对血(不是:钱)特别敏锐。
林北在前面领路,两个兄长在后面勾肩搭背胡侃,话不投机就给对方一拳头,不过很快就和好。
林北:这就我的哥哥。
说实话,他俩完全没有兄长样子,也算是稻花村两大奇葩,但是他遇到麻烦,两个长得不像的双胞胎会站出来,替他奔波。
林北正在他走过的生命长河里抠兄长的关怀,耳边突然响起一位兄长的声音。
“小北,咱们这是去干嘛呀?”林南颠簸颠簸跑过来,扶着车把的手猛的往上抬,他扭头,林东蹲在车板上朝他龇牙。
林南把人掀到地上,又把人揪过来,把车把塞到林东手里。
两人消停了,林北才回答林南:“到码头给人拉货。”
“二哥,二嫂娘家好像也有一辆架车吧?”林北停了下来。
他现在站的位置特别讲究,顺着眼前的岔路往下走,走十来米就到了二嫂魏明玉娘家所在的村子,再往前走百米,就到了魏明玉娘家。
林北笑着看林南,连林东也停下来嘎嘎乐盯着林南。
林南迷糊几秒,很快意会到林北的意思,他啧道:“看我去拉一辆架车过来。”
林南一口气跑到老丈人家,此时天空有一丢丢亮,他看到一团黑影坐在屋前,零星火光正对着他,屋里黑咕隆咚的,说真的,有点吓人。
“你怎么来了,出啥事了?”魏明玉爹魏河沉默许久开口。
林南嘿嘿笑:“爹,我来借架车,到码头拉货赚点钱。”
魏河抽两口旱烟,站起来扭身进屋,把架车拉出来:“拉走吧。”
“好嘞,爹,我下次来,给您带两包烟。”林南拉着架车立刻开跑。
不跑不行呀,他老丈人是老兵,杀过不知道多少个鬼子,身上有煞气,全身上下都在狂吼我很危险,莫要挨老子,吓死个人。
有多少比他优秀的小伙子因为他老丈人退缩,转而和其他姑娘相亲,他捡了老大的便宜。
林南闷声傻乐,叨念感谢老丈人,他才能娶到他媳妇。
“我还真得给我老丈人买烟。”毕竟他娶了老丈人唯一的孩子,还是老丈人四十岁才得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