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懿被人指着鼻子当面骂,以小王爷以往的暴脾气,恐怕早就翻脸了。但此刻他顶着萧重的身份,还是自己替萧重结拜的义姐,虽然这个金兰之约也是居心叵测,也不能在此时发作。
他在肚里先给吴女安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盘算着回头怎么折腾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和气请教:“依义姐之见,这寿礼该如何送啊?”
江颐已将王府历年所送寿礼都翻了一遍,“啪”的扔至一边,启发道:“有没有那种不花钱,又能送到皇帝心坎上的礼物?”
娄俊双目放光:“还有此等好事?”
谢懿难得诚心请教:“还请阿姐指教。”
江颐趁此机会,正好能探听出皇帝与镇北王府之间的情份深浅,于是道:“我听说当今邺帝是小王爷的大堂兄?那阿弟可知皇帝陛下最想要什么?”
娄俊偷瞧谢懿。
谢懿沉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吴女。
江颐已窥破二人形迹,遂猜道:“但凡皇帝,想要紧紧抓在手中的,无非兵权与臣子的忠心,要是施政得当,天下承平,百姓安居,还能在青史博一美名,得盛世明君之赞。镇南王府手握靖临军几十年,不知邺帝对小王爷可有防备忌惮?”
娄俊心惊:“陈姑娘可别乱说啊。”
谢懿沉声:“阿姐慎言!”
江颐探头朝屋外瞧了一眼,没好气道:“咱们三人关起门来议论几句,只要你们不告诉小王爷,他怎会知。”
娄俊表情古怪,怕被她瞧见,赶紧扭头望向另一边。
江颐明知这两人乃小王爷心腹,方才还伙同小王爷讹了她所有家产,却故意挤兑二人:“当面非议小王爷不妥,但既要送礼便要理清王府与宫里的关系,这才能对症下药,我瞧着你二人就是不想替小王爷省钱!”
娄俊回头:“姑娘别冤枉人!”
天可怜见,他每日睁眼,无不想着替王府省钱,吴女这话可冤死他了!
谢懿:“阿姐休得胡言。”
江颐为了拿捏住这二人,套取更多邺帝与镇南王府之事,不惜厚着脸皮自毁清名:“我哪有胡说?在场三人,你们乃小王爷臂膀,而我是小王爷心爱的女人,别瞧着小王爷当着你们的面与我颇有距离,那是他要面子。但关起房门来我与小王爷如何恩爱缠绵,你们又不曾瞧见,还真当小王爷对我铁面无情啊?”
谢小王爷:“……”
他只知这吴女颇有急智,却不曾想过她还深谙人心。假如他不曾与萧重时常互换身份,留在此处的是萧重,但听她这几句话,娄萧二人难道不会多想?
再忠心的下属,也没道理去窥伺主子的房中事,谁能猜想得到小王爷对吴女在床榻之间可有甜蜜的许诺呢。
“恩爱缠绵么?”他语声古怪。
江颐还当他半信半疑,自然更要多说几句让他相信:“自我进了小王爷房中这些日子,你们可曾见到小王爷厌弃于我?他哪一日不是要我陪在身边才能安睡?”
她赌两人都没有大半夜闯进小王爷寝居之处一探究竟的胆子,故而撒起谎来毫无顾忌:“算了,听说你俩都未成亲,自己个儿还打着光棍呢,哪懂男女之间的事儿,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谢懿:“……”
这吴女胆子好肥!
娄俊用怜悯的目光悄悄扫了她一眼,内心不期然响起她的话,忍不住浮想联翩——难道小王爷平日在下属面前不近女色,关起房门来……目光触及谢懿扫过来的冷目,赶忙打住了胡思乱想,低头装怂。
谢懿顶着属下意味不明的目光满腹恼火,又生怕这吴女再在娄俊面前胡编乱造,咬牙打断了她:“阿姐不必再说小王爷闺中之事,我告诉你,先帝待小王爷比亲儿子还要疼爱,但轮到今上,只恐已生出了猜忌之心,王府与宫中早不复先时亲密。”
江颐心中暗乐,果然她这义弟要脸,大约怕她再曝出自家主子的私事,这才赶紧拿公事来堵她的嘴。
她反问道:“既有忌惮,小王爷可有向皇帝陛下表忠心?”
谢懿不满:“小王爷又无谋反之心,何需多事?”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与皇子们读书习武玩乐,在先帝面前比在亲爹面前还习惯,被先帝养成了自在无拘的性子,天性里便添了狂傲之气,继承了靖临军之后也是为国守边,自己从不曾质疑过自己爱国忠君的决心,故而更不曾想过还要做表面文章,向皇帝陛下表忠心。
他也不屑为之。
但此举落在江颐眼中,不免要挨数落:“你们做下属的尚且如此,认为向皇帝陛下表忠心就是多此一举,那在皇帝陛下眼中,岂不会认为小王爷狂傲至极,不将皇权放在眼中?”
谢懿:“……不至于吧?”
江颐自己栽了大跟头,在亲弟弟手上吃了大亏,便知皇权之厉害,于骨肉亲情之间亦无情份,更何况只是过继出去的堂弟,其猜忌只怕比之他们亲姐弟之间更为厉害。
她叹一口气:“阿弟犯蠢便算了,倘若小王爷也被你们这种想法带偏,以为自己与邺帝有骨血羁绊与信任,那便是大错特错!世上之事,沉默着做出来而不知表功,却不如大张旗鼓的做出来,再口甜舌蜜的讲给对方听。谁人不喜欢听好话?皇帝也不能免俗的,尤其皇帝更喜欢臣子说好话,不然又怎会有佞臣一说?”
谢懿不妨被她教训一顿,而且她神情之间竟似心有感怀,不免要猜想吴宫之事——吴国大长公主突然生病故去,她被打发到吴国来,难道与姐弟皇权相争有关?
两人各怀了一肚子的鬼胎,都怕对方窥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于半藏半掩之间都不免揣测对方之事。
江颐教训了二人一顿,环顾镇南王府的帐房,也没什么再打听的,便道:“既然小王爷掌兵,不如阿弟带我去小王爷的兵器库瞧瞧,可有合适的东西送皇帝?”
镇南王府钱财上不富裕,但兵器却不少,谢懿顿时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方向:“你是说……送兵器?”
江颐道:“可不是寻常兵器,必须要有特殊意义的兵器,比如老镇南王用过的兵器,破一点没关系,找人修修,重要的是要突出沧桑感,年代感,让皇帝陛下一见到兵器便能想起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初代镇南王,或者过继出去的老镇南王,让他对镇南王府生出感情或者愧疚都行。”
娄俊:“这样都行?”
“不行!”江颐道:“这只是第一步,趁此机会小王爷还要在皇帝陛下面前表忠心,言明自己与陛下骨血相亲,更秉承先王教诲,一辈子忠心侍君,决无二心!”
谢懿头皮发麻,听着就觉得这操作不太符合自己一贯行事:“……这样就行了?”
江颐跟着两人的脚步踏进王府兵器库,在里面东游西逛,发现藏品还不少,从架子上一个锦盒里翻出把匕首,随手便要往自己袖中塞,被谢懿扯住了袖子:“阿姐——”
“我回头跟小王爷讨要还不行吗?”她不满抱怨:“扣下了我所有家当,我如今一贫如洗,出门被人打劫都空无一物,难道不该拿把匕首防身?”
谢懿只得松开了扯着她的袖子,听她继续瞎编:“但凭一把兵器也不够,还有本地产的可以长途押送的土特产再收拢一大批,便宜占地方又好看,就说……就说这些东西也不是镇南王府的,而是当地百姓听说陛下圣寿,自发送来王府,有请小王爷代为转送的。”
娄俊对靖临物价极为熟悉,想到最多不过五百两可以置办一份极为丰厚的“土特产寿礼”,顿时喜形于色:“这可……这可真是省钱了啊。”
江颐睨他一眼:“出息!省钱算什么,小王爷入京最重要的不是省钱,而是从皇帝陛下手里掏银子,懂不?”
娄俊傻眼了:“姑娘没骗我们吧?”
谢懿也不相信:“阿姐说的可是真话?”
江颐在兵器库中挑中了一把有年头的紫金槊,试着要从兵器架上取下来,结果差点砸中自己的脚,她没好气问俩人:“这玩意什么来历?”
“这是先王的兵器,老王爷用的不是槊,后来便闲置在此。”娄俊心急,只恨不得她赶紧传授生财妙招,催促道:“姑娘赶紧说吧,怎么从皇帝手里掏钱?”
“就它了!”江颐抚摸着上面的灰尘:“找人收拾收拾,可不能弄成新的,要半旧的,看起来具有沧桑感,尤其还是先王兵器,献上去更有诚意。”
娄俊急催:“姑娘就别吊人胃口了,快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我与小王爷柔情蜜意,你等如何能知?
小王爷:我怎么不知道?如何柔情蜜意,不如叶儿教教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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