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美人南下靖临之前,特意前往东宫,太子妃一再叮嘱她,务必要笼络住谢懿的心。
“谢懿至今未娶,可不正是你的好机会?趁着正妃尚未进门,你先固宠生子,在镇南王府站稳了脚根,到时候凭是谁也越不过你去。再有本事些,将来你生的孩儿若是承爵……”
一条锦绣大道铺开在眼前,聂美人心头火热,当即收拾行装,跟其余三名美人一起来到靖临,竟也顾不得外间传言了。
邺京早有传言,谢懿十岁上,照顾他的丫环守夜贪吃喝酒,未曾注意房内的炭盆,差点烧塌了他的屋子。
谢懿白日读书习武,睡得死沉,等醒过来已经身处一片火海,而且已经呛到了烟气,人倒是被王府侍卫们救了出来,但一张脸却被毁了容留下了疤痕。
从那以后,他便不再以真容示人,便是连面圣也戴着面具,性格也变得狂悖任性,甚至还霸道的命身边亲卫们也不许以真容示人。
久而久之,邺京无人不知他容貌丑陋,性格偏激,后来离开京中入了军营,邺京才少了他的传言。
聂美人单字一个蓉,亲娘不受宠,从小依附着嫡母过活,与其说是家中主子,倒不如说是家中嫡女的小跟班。
她不在意男人丑俊,却看中了男人手中的权势,对太子妃的安排满意至极。
东宫此次向谢懿送了四名美人,但聂蓉仗着自己的身份早就警告过众女,在她未曾得宠之前,若有人越过她去争宠,漫说自己没有好日子过,便是家中父兄也别想有前程。
其余三名美人皆出自小官吏之家,哪怕再心有不甘,也不敢与她别苗头。
聂蓉最近正施展十八般武艺想要降服镇南王,谁知半路竟又杀出一女,还是个生面孔,顿时竖起浑身的尖刺,防备的盯着她:“这是哪里来的妹妹,我竟是未曾见过。”
江颐睨了她一眼,小娘子杏眼桃腮,雪肤花貌,年约十六七岁,当即咯咯笑起来:“我比你年长几岁,怎好意思混充妹妹。妹妹若是不嫌弃,往后就唤我一声姐姐吧。”
聂蓉的脸色大变。
后宅女人论姐妹,原就不是按年齿叙,而是按名份排,她先入的镇南王府,也不知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贱皮子,竟还敢以“姐姐”自称。
“姑娘莫非有些不识礼数?”聂蓉也懒得跟她掰扯,径自唤谢懿:“王爷,妾一大早起来,特意给您熬的牛乳粥,最是养胃,赶紧趁热喝两口。”
江颐揣着明白装糊涂,气青了小娘子的脸,竟还扯着谢懿的袖子撒娇:“王爷,妾最喜欢喝牛乳粥了。”
聂蓉:“……”
贤良淑德这条路,可真难装下去,难怪太子妃常年让家中悄悄替她往东宫送舒肝的药丸。
她示意身后侍女将牛乳粥放下,亲自盛了一碗牛乳粥放在谢懿的位置上,冷冷道:“我只熬了一个人的。”
谢懿将粥碗推到江颐面前:“既只有一个人的,便给叶儿喝吧。”
江颐甜笑:“还是王爷疼我。”顶着聂蓉喷火的眼神顽强的舀了一勺喝了,竟还嫌东嫌西:“妹妹,这粥熬的时间够,米油也出来了,只是过甜,下次记得少加点糖。”怕她不明白,还特意细细叮嘱:“糖的份量呢,要介于吃不出糖味,但是也确确实实加了糖的程度,那样吃起来才香滑可口。”
聂蓉一双美目都快脱出眶了——她从小在聂府费尽心机多学多看,讨好巴结嫡母嫡姐,向庶出的姐妹暗中使绊子,赢多输少,也算是宅斗的一把好手,谁知竟遇上这种不知死活的贱人!
——别是拿她当厨娘了吧?!
她硬梆梆道:“这粥原就不是熬给你吃的。”
江颐见小美人气得双目喷火,五官都快扭曲变形了,暗暗替她可惜,为着个把男人也不怕把自己气出病来。想前朝公主招了驸马尚且不够,又一气纳了五六七八位俊俏少年郎做面首,引得驸马跟面首在公主府正堂互殴,她吃着果子看热闹,那才叫本事。
不过她身负重任,早答应了镇南王要欺负这小美人,此时内心竟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面上却还得装出个张狂模样,故意就着自己的勺子递了一口粥在谢懿嘴边:“小王爷你尝尝嘛,看我说得对不对?”
聂蓉来靖临一个月,送汤送水嘘寒问暖没少向谢懿献殷勤,却收效甚微,谁想这小贱人递了勺粥过去,谢懿竟然眉开眼笑一口吃了,也不知尝出味儿没有,竟跟色迷了心窍的混帐似的连连点头:“好!好!好!”
江颐纠正:“不是好,是我说的对。”
谢懿:“对对,叶儿说得都对!”
萧重跟不认识谢懿似的,都快要怀疑一夜之间吴女使了计谋将他家小王爷给调包了,不然有生之年他怎还能从谢懿嘴里听出如此昏聩的话?
聂蓉更是气得嘴唇哆嗦,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掩面哭着跑了。
江颐颇为遗憾,对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说:“这小娘子表面温顺内里带刺,倒是有一手好厨艺。”
吴人居住的院落吃的都是仆从的大锅饭,若论美味与精致程度,比谢懿的早饭可差远了。
江颐大清早起来便跟人打嘴皮子仗,比之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们,简直是躺赢,她逮着机会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招呼谢懿吃早饭,自己挟了个透明的虾肉蒸饺吃起来,顿时河鲜的美味令她舒展了眉头。
谢懿见萧重还呆愣着,问:“不吃?”
江颐拿出和稀泥的本事,亲热招呼:“阿重赶紧过来吃,牛乳粥是没你的份了,这虾饺味道是真不错。”
萧重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聂蓉哭着从正院跑出去之后,沿途撞见不少人,娄俊便是其中之一。
他刚吃过早饭出来消食,愣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兴冲冲前往正院,隔着门便迫不及待的分享自己沿途所见:“小王爷,谁欺负聂姑娘了,她方才哭着跑回去了。”
江颐好心解释:“聂姑娘熬了牛乳粥过来,对自己的厨艺大为不满,羞愧难言,哭着跑回去继续钻研了。”
谢懿一派色迷心窍的模样:“对对,叶儿说的对。”
萧重:“……”
娄俊:“……”
王爷,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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