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懿饶有兴致的盯着陈宫人,她眉眼低垂,行礼之时姿势优美,显然是经过长期的严苛训练,才能有此成效。
他从小进宫频繁,还跟皇子们在宫里乱窜,小宫人天真娇憨,年轻宫人眼中还有憧憬,唯有积年的宫人心情都藏在如石板坚硬板正的面孔之下,轻易不会裂出缝隙,免教旁人窥探。
陈宫人年纪不大,但心情藏的比老宫人还严实,骤然被纳进房,竟还能面无表情,轻垂眼睫,教人无从得知她心中所想。
“你难道不高兴?”
谢懿饶有兴致的盯着陈宫人,她眉眼低垂,行礼之时姿势优美,显然是经过长期的严苛训练,才能有此成效。
他从小进宫频繁,还跟皇子们在宫里乱窜,小宫人天真娇憨,年轻宫人眼中还有憧憬,唯有积年的宫人心情都藏在如石板坚硬板正的面孔之下,轻易不会裂出缝隙,免教旁人窥探。
陈宫人年纪不大,但心情藏的比老宫人还严实,骤然被纳进房,竟还能面无表情,轻垂眼睫,教人无从得知她心中所想。
“你难道不高兴?”
谢懿以目光示意——他泡澡的功夫,也不知道萧重去哪弄来的,竟还煞有其事的在房中燃起一对龙凤喜烛:“今夜可是你我大喜的日子。”
江颐内心暗骂:……也不是自己挑的面首,都不知是美是丑,有何高兴?
她入宫辅佐幼弟的这些年,清醒的认识到一件事,作为吴国摄政的大长公主,她要舍弃很多无用的东西,譬如多余的感情,无数女郎们憧憬的爱情,还有美满的婚姻。
“小王爷见谅,今日惊闻旧主大长公主过世的消息,我心中……”她低头,手缓缓抚上心口,作出个痛不抑的模样:“我实是高兴不起来。”
那模样,心碎神伤。
谢懿暗笑萧重白操心一场,陈宫人摆明了不乐意,人家还沉浸在对旧主的哀悼之中。
“无妨。”谢懿将书卷放在一旁,示意她:“过来坐,说说话总可以吧?”
江颐暗松一口气,过去坐在了一旁的鼓凳上:“小王爷想知道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要说谢懿相信陈宫人,却是未必。
他只是想起东宫送来的聂美人,总是想尽办法往他面前凑,着实惹人厌烦。若是寻常女子,寻个借口也就打发了,但这次东宫下了血本,居然送了聂太子妃的庶妹过来,轻不得重不得,他身边一干侍候的人皆是年轻小子,总不能把聂美人蒙住头打一顿吧?
但方才他在萧重出去之后,迅速想到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陈宫人既伶牙俐齿,留在他房里做个妾也无妨,反正比起背景复杂的聂美人,毫无背景的吴女反而更容易摆弄。
谢懿改变想法之后,态度大变,和蔼道:“不如……讲讲你的家人?”
家人?
离开吴国之前,若是讲起家人,江颐大约还有兴致夸一夸弟弟的诸多优点,但眼下,她微微低垂着头,恰到好处的显出一种女子的无助,幽幽道:“我爹宠妾灭妻,我娘病病秧秧,有个弟弟……也是个没良心的,倒是祖母还疼我几分,可惜过世了。”
谢懿失笑:“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好。”
江颐惆然若失:“我十二岁入宫,被分到大长公主的秋霜宫住了十年,如今二十有二,家归不得,国回不得。”
陈宫人似乎不擅于诉苦,两句话就将自己二十二岁的人生总结完毕,但谢懿在脑中描画出一个无人疼爱的小姑娘,好不容易熬过漫漫十年的宫禁生涯,谁知一朝便被转手送往他国,连回到家乡的机会都没有,听起来令人唏嘘。
“你也是个可怜人哪。”谢懿叹道:“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她抬头直视谢懿,似鼓足了勇气道:“小人别无所求,只想将来不拘去哪里,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瞒小王爷,原本来邺国也没我什么事儿,但我在宫里得罪了人,临行被塞进了车队。”
谢懿暗喜,愈发的平易近人:“想要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又有何难?”
江颐心道:有门。
她见多了宫里的人表忠心,当即从鼓凳上滑落,双膝着地跪在谢懿面前,感激的叩头下跪:“妾往后但凭主子差遣,决无二话!”只要能放她自由,别说是改称呼叩头了,便是拿谢懿当祖宗供着,她也做得出。
谢懿听她自称一声“妾”,面上不由浮上笑容,遂伸手抚摸她如云鬓发,对方果然温柔恭顺,甚至还贴心的膝行两步,适当调整自己的脑袋高度,谦卑的跪着,更便于他的抚摸。
宫里□□出来的人,当真知情识趣。
谢懿满意的摸到了她的耳垂,只觉滑如玉籽,触手细腻生温,垂下一段玉白的颈子,引人遐想,他慢吞吞道:“吴国送来的舞伎呢,本王打算送入京中作礼物,至于你嘛,能不能留下,且得看你自己的意愿。”
镇南王常年驻守此地,与吴国隔河相望,江颐除非脑子坏了才会入邺京,她立时道:“妾既已是小王爷的人,此后自然尽心尽力服侍小王爷,不敢怠慢!”
谢懿要的便是她的服从,无论真心假意,至少暂时能借来一用,当即道:“本王如今便有一困局,府里有东宫送来的四名姬妾,内中聂美人身份非同寻常,打不得骂不得,远不得近不得,本王颇为烦恼,叶儿可有解决之道?”
江颐半真半假道:“大家都是送来服侍主子的,能不能讨得主子的欢心,自然各凭本事。谁让妾……讨人喜欢呢?”
她忽想起逼得先后不得不避居宫外的李贵妃,当年在皇宫的得宠盛况,若非意外丧子,恐怕她们母女姐弟的境况大为不同。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有机会演一演别人府邸的宠妾。
谢懿似是没想到她这句俏皮话,当即朗笑出声,轻抚她的脸颊:“也是,谁让叶儿讨人喜欢呢?”
房门外几步开外侧耳偷听动静的萧重不防被笑声惊到,还当自己的举动要惹恼主子,谁知他似乎与陈宫人相处融洽,当即与听到动静赶来凑热闹的娄俊小声低语。
“小王爷……他对这吴女真有几分喜欢?”
娄俊目光复杂回头扫了一眼房内,亦小声回道:“反正没见他与旁的女子相处这么开怀过。”
两人都贴身跟随谢懿多年,对他的性情多有了解,也不觉得有哪个女子能够轻易贴上自家主子,且能讨得他的欢心,故而萧重此举不过是气恼之余的报复,没想到歪打正着,竟发现室内自家主子与吴女相谈甚欢,不由目瞪口呆。
以萧重对谢懿的理解,唯有一种解释:“小王爷……这是憋着什么坏吧?”
除非他想坑谁,并且谋划顺利,才会开心至此吧。
不然以他的了解,总不能是谢懿真瞧中了陈宫人,且对她满意之极吧?
娄俊拍拍他的肩:“阿重啊,我也只能相信你的判断了。”
当夜二人在外面守至房内灯火全熄,谁知半夜谢懿便大张旗鼓的叫水,且还叫了两回。
消息传回娄俊的居处,以往与谢懿形影不离的萧重都惊呆了:“主子这是……来真的?”
他一大早过去,进得房去,果然见吴女正服侍谢懿穿衣,两人目光粘在一处甜如蜜般都要拉丝,自家主子一点也不避讳,搂住吴女的腰肢轻揉了两把,直揉得吴女面红过腮,娇嗔着去拍他的手:“小王爷,有人看着呢……”
谢懿回瞪了萧重一眼:“没事一大早跑来煞什么风景?”
萧重:“……”
我在哪?我要瞎!
外间正在摆早饭,忽听得一把娇媚的嗓音响起:“妾聂氏请小王爷安。妾特意做了牛乳粥。”
谢懿搂着江颐的腰不曾松开半分,甚至还恶质的捏了她一下,似乎在催促她行动。
江颐暗暗在肚里翻了个白眼,以她之能竟要沦落到后院与众女争宠的地步,真是……杀鸡焉用牛刀。
她似全无心机的小女娘好奇向外张望:“小王爷,外面的是哪位姐姐?”似当真对聂美人全然不知。
谢懿低头观她,但见这位陈宫人端的一脸无辜,但她在卧房内出声便极有杀伤力,外间聂美人耳尖已是听到,当即眉毛便竖了起来,回想东宫送来的四人里,其余三人难道哪一个背着她悄悄摸进了谢懿房中过夜不成?
她肚里压着火,好声好气道:“不知里面的是哪位妹妹?”
萧重:“……”
谢懿揽着陈宫人出去的瞬间,萧重还有些发愣。
聂美人抬头,见到谢懿怀中女子,顿时呆住了——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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