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期的时间,足够京津一中变了天。常年霸占排行榜第一的学霸被挤掉,叶姝的名字空降第一。
许多人都不认识她,纷纷打听,原来是三班新转来的。
老师笑得合不拢嘴,于是班级1V1互助小组又新加了名字——叶姝VS郁深。
班主任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叶姝同学,郁深的脾气不太好,这个事情呢不强求你。只是在学校他要是有什么问题问你,你帮衬着回答一下就好。当然,最好是能监督他写完作业。”
脾气不好?
来一中半年,叶姝并没看出他脾气哪里不好。一个偶尔上学迟到,但还能顺路帮她带家门口好吃的榨菜包子的人,应该坏不到哪去。
只不过他确实是个问题少年,三天两头请家长。偶尔座椅一空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听同学说,他自幼没有父母,从小便寄居在舅舅舅妈家里。
有天叶姝实在好奇,问他,“你为什么经常不在班上?”
他眉毛一挑,“想知道?”
“嗯嗯。”
“待会儿跟我逃课,出去看看?”
叶姝没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对她来说好好学习,考上国内最好的医学院才是重中之重。
全班人都知道她的梦想——做一名外科医生,因为她在全校的演讲比赛上拿了第一名。
比赛不算有意思,每年的题目都是“我的梦想”,唯一有意思的是主席台上人换了。
叶姝怀揣着她的梦想,字字铿锵。多美好的一幕,郁深这样没什么光明前途的烂人也难免被感染片刻。
“你为什么会想去当医生?”
“我爷爷就是一位老中医,我想着跟他中西结合,多厉害的搭档!而且穿上白大褂很酷!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变有钱算不算。
算,努力学习能更方便赚钱哦。
后来他还真开始学习了,即便分数很少超过及格线。
叶姝偶尔会抽空给他讲一两道大题,不算难,但都是必考题。他一点都不笨,只要耐心听,都能弄得明明白白。
后来他们同桌的身份一直没换过,每个月调位的时候她都期待,“我同桌会换成小燕或者何玉春吗?”
他听了挑眉,哼笑一声,“只有你傻。”
叶姝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云里雾里。后来还是听同学们聊天才知道一点眉目。
也许是老师的意思。
“你说徐老师为啥排座位的时候从来不把郁深跟叶姝分开啊?”
“人家成绩好啊,而且你没发现,郁深成绩都上升不少,叛逆期,除了叶姝谁能治他啊。”
“他以前可是经常跟老师对着干的,现在怎么个事?是不是喜欢叶姝啊——早恋可不行!”
风吹啊吹,话就传到金一页的耳朵里了。手里抱着的书被狠狠一甩,“啪”的在课桌上发出巨大爆裂声。
“你们胡说什么,郁深怎么可能喜欢叶姝!”
有人笑嘻嘻起哄,“不然喜欢你吗?”
金一页脸霎时红了,恼怒地朝他身上揍,“胡说什么……”
没人知道郁深喜不喜欢叶姝,但郁深肯定对金一页不感兴趣。
生日那天,她将亲手折的五百二十颗星星送给他。他没拿,走的时候只丢下一句,“咦,好恶心。”
01
“你好,请问哪位?”
“是我。”
字正腔圆,带着成熟女性独有的一份风韵。窗外车水马龙,时针落到傍晚六点。
郁深忍不住笑了起来。
心理斗争足足做了好几个小时。只是打个电话而已,原来一个女人的道德感要让她犹豫那么久。
他说话时并没有让声线透露出丝毫得意,反而很是端正,“有什么事吗,叶小姐?”
电话那头安静少许,传过来的声音带着不堪其扰的薄怒,“为什么要故意留下戒指?”
“显而易见啊,为了你。”
倘若他没有未婚妻,她没有男朋友,或许这是一句直达心扉的表白。
但这终究只是猎人的热身表演。
叶姝没有跟他废话,“郁先生,希望你下次不要这么做了,我男朋友会误会。”
“那他误会了吗?”
叶姝没说话。吐息透过话筒传过去,像只毛茸茸的宠物在他耳边轻轻呼吸。
柔软的生命,总是万般动听。
他的笑溢于言表,“你向他撒谎了。”
一切都迂回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即便她什么都没做过,一旦被人发觉,只会越描越黑,不如搬出一个无伤大雅的谎来搪塞。
他就喜欢看她被逼迫着一点点变坏。
“撒一个谎,以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哦。”
他前所未有的语重心长,仿佛下一次就会说得烂俗又诚恳——“我也是为你好”。
叶姝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要你。”
“如果我不答应呢?”
“可以试试。”
她似乎忍无可忍,终于提起那段被刻意尘封的往事,“郁深,当初是你先说分手的。”
“重要吗?”他轻松得正如从没背负过骂名,“我现在反悔了。”
02
晚上八点,露台餐厅。
叶姝坐在金一页对面,点了杯柠檬水。等到服务生走远,周围没有其他人,金一页才开口跟她说话。
“找我有什么事?”
“鱼上钩了。”
片刻沉默,只有杯勺搅拌的声音。
金一页忍不住轻嘲,“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变——”
叶姝抿了一口水,纠正她,“更自负了。”
这话逗得金一页笑了,笑过后又端详她半会儿,长而细的眼睛里都是慎重,“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找机会去他家里。”
“他不简单,万事小心。”
“我知道。”
五月向来温柔,连月亮的光晕都格外朦胧。露台不高,在二楼,抬头却也给人一种离月亮不远的恍惚感。
地月距离从没变过,变的只是她们。
曾经也勉强算半个情敌,现在竟能面对面坐一起好好聊天。
金一页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这种。
她忽然问叶姝,“你吃晚餐了吗?”
“还没有。”
“那正好,点几个菜吧,我请客。”
半年多不见,金一页的头发剪短许多,刚好到肩膀。唇上打着银白色唇钉,口红也是格外显眼的颜色。
高中的时候她不是这样。
高中的金一页常穿一条小碎花裙子,扎着两个麻花辫,像《金粉世家》里的冷清秋那样。
都长得漂亮,唯一区别是命比冷清秋要苦得多。
“怎么了,有好事?”叶姝惊讶于一毛不拔的人竟然突然变得大方。
金一页神秘地眯起眼,“有。”
不出叶姝所料,她确实带来一个好消息,声线都因兴奋变得不自然。
“我改名了,现在我叫金玉,金玉满堂的玉。”
没人知道改名对她意味着什么。一页薄薄的户口纸,三两个字。
对平常人来说,改名嘛,只是字符意义上的删减与添加。
叶姝笑着举起茶杯,跟她碰了碰。
“恭喜你,”红唇翕合,而后在她的期待目光中再次张开,“金玉女士。”
“谢谢。”
活人讲给她的话很少有温度。
金一页一口抿尽杯里的酒,她常喝酒,像喝水一样。
仰头的时候,正好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憋了回去,再看叶姝时,她的眼睛只是些微潮湿。
叶姝问她,“最近还好吗?”
“好了一点。”
她的笑收起来,低头摆弄着刚做的美甲,目光失焦,“但一辈子被毁了的人,哪还能走出那潭泥沼呢。每往前走一步,都多一丝痛苦。”
叶姝说不出劝慰的话。
只有和她有着共同的经历,才配说同情。
她只是开着玩笑,把话题扯远了,“金玉,你现在看起来像个坏女人。”
“你也差不多。”
“坏就坏吧。”
03
长腿半搭床沿,她撩起裙摆,解开大腿处的袜扣。慢慢褪下丝袜,一圈一圈滚着,以至于袜口越来越紧。
白花花的大腿遭受挤压,溢出了些许肉来。
门刚推开,江望川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光景。愣了一愣,站在门线外竟忘了进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叶姝抬眼看他,长发顺着肩颈线垂下。
“回来了?”
她慢吞吞地收好丝袜,扔进垃圾桶。方领的连衣裙有个缺陷,容纳不了任何意外。
这让江望川想起了西西里镇的玛莲娜。
“刚从外面回来?”他索性靠在门边,手里搭着西装外套,嘴角噙笑。
“跟朋友吃了个饭。”叶姝应道。
“嗯?哪个朋友?”
只是随口一问,私心里这多算一个话题。
但似乎弄巧成拙,叶姝的笑很快变得淡了些,“你不认识,改天介绍给你。”
“好。”
她刚要把耳环卸下来,感觉被他从身后拥住。手上力度收得很紧,大有一种要让她沦陷融化的意味。
耳边他嗓音半酥半沉,懒懒问她,“今天过得开心吗?”
被他这样环着,叶姝只觉半边身子都软了去,她咯咯笑着想推开他,“开心呀。”
不同于一般男人,江望川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像是松木,又像是哪种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香,还带点墨水的书卷气。
有时候叶姝睡不着觉,就贴他近一点,时间久了便习惯了。
哪怕还是睡不着,闻着熟悉味道也会安心不少。
“那今天有想我吗?”他说着,没给她机会推开,低头一点一点从耳后吻着她。
他的唇下诞生着自然的情动。
天旋地转间,外套被扔进沙发。少了衣服的阻隔,她这才发现他身上滚烫得厉害。
陷入柔软洁白的被窝里,接着她只觉唇上一凉。在来不及抵御的时候,滚烫地钻入口腔。
天才的钢琴师,演奏一场夜雨。
潺潺声响里,修长的手指划过所有阻碍,拉链以及肩带。
他的手也走进了别的地方,陌生且柔软。
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叶姝微微喘息着,瓷玉般的脸霎那红透。
她想配合地仰起头,想去吻他。
可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在阻碍她。
世界在这刻仿佛一个巨大的万花筒,颠倒难辨,陌生不安的情绪冲击着叶姝神经。
她反射性地推开了他,“不,不要。”
江望川往后踉跄了一下,手肘撞到背后衣柜,剧痛难捱。可他没吭声,浓眉紧蹙,目光沉缓地盯着叶姝看。
凌乱的衬衫和领带下,蓬勃有力的胸膛剧烈起伏。
叶姝瞥到他红润且晶亮的薄唇,上面还留有她的水渍,忍不住又羞又愧。
“我——”
只是刚开口便又止住了,因为她忽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上次是没有准备好,这次呢?
两个成年人已经在一起半年多,就算感情不算多深,但如果顺理成章发展到那一步,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拒绝才显得刻意。
叶姝正焦头烂额着,他却先开口了。
“那下次吧,我还有点文件没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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