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吉吉蓦地身体一僵,耳边所有的喧嚣好像顷刻间都消失了,只有那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金吉吉的两颊处荡起了两个梨涡,她缓缓地站起来,转身。
目光所触,平平整整的黑色的衣襟。
目光微抬,平平整整的黑色胡茬子,较之之前短了些。
再往上,清清澈澈的黑色眼珠子,正带着笑意望着她。
清俊如斯。
金吉吉的唇角微微翘起,红唇轻启,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阿重,见到你我好开心,我想你了!”
含着娇带着俏的女子就在你的眼前说她想你了,这种感觉,别说回魂池的一池水,就算雪山巅的那池蕴养着生机莲的天池水,阿重也是愿的。
春水生,
娇花绽,
如星如月,
若梦若痴,
惟愿一往情深。
这么多年来,千娇百媚他看了不少,但金吉吉仅凭“我想你了”这一句话,便荡起了他心中的春水秋波。
阿重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短须遮住了他微翘的唇角。
“你怎的舍得回来了?”金吉吉佯装生气的模样真的是有多娇俏就多娇俏。阿重心底在此感慨,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撒痴撒娇也不少,但金吉吉这半嗔半怨的一句话,却让他犹如毛头小子般心猿意马。
阿重微低头,用手指点了点心口的位置,正是那日在洞口金吉吉戳他胸口的那一处,“我的良心让我回来的。”
金吉吉踮起脚尖,朝阿重的身体又靠近了些,她身材高挑,这般踮起脚来,略微超过阿重的肩膀处,呢喃声在阿重的耳边响起,“难道不是因为你离不开我了吗?”
阿重放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握拳又松开,生平第一次他需要像个愣头青一样努力压抑自己的冲动。他怕自己会将眼前的女人揉进怀里,直接扛走。
喉结一动,阿重的瞳色似乎深了些,“你说是,”顿了顿,“便是。”
旁边原本坐着的袁老在阿重出现的那一刻就站起了身。随着金吉吉和阿重说着话,袁老的身体渐渐后缩,恨不得当场捂住耳朵说“我听不到”,只可惜他耳力好,连金吉吉刚刚嘟喃的这句话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在听到阿重说的那一句:“你说是,便是”,袁老浑身一个哆嗦,身子又矮了半分,看向金吉吉的眼神很是复杂。他努力回想刚刚自己给金吉吉的解说足不足够和蔼,足不足够精彩,足不足够在金吉吉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金大头和晏伟全神贯注于场中的情况,无瑕其他,周围也甚是嘈杂,根本没有注意到阿重的出现和金吉吉的一番话语。而一颗心总放在女儿身上的容仙听到了女儿雀跃的声音,“我想你了!”
容仙的身子瞬间僵住,随即缓缓转身抬头。高大伟岸的身躯如青松挺立,让人很难忽视他的存在。胡子遮盖了他本来的相貌,但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睛摄人心魄,若失了眼底的几分笑意,定叫人胆颤心寒。不怒而威的人,只站着,便有让人臣服不敢放肆的举止气质,容仙只在自己父亲的身上见到过,甚至还不如眼前的男子这般仿若天成。
男子见到她,也没有丝毫局促和尴尬,朝她微微颔首,并不曾热络的行礼或招呼,可容仙却反倒莫名地生起一丝紧张,忙不迭点头,挤出了一个笑容。原本还想佯装呵斥一下女儿逾矩和男子轻狂的话语也骤地咽了下去,默默将身子转了过去。
金灿灿也随着母亲转过头,默默地看了阿重一眼,眼中难得孩子气地闪过一丝羡慕,朝金吉吉没好气地说,“你刚才不是问我,如果上去跟着说几句话,白玉狼皇会不会跟你走么?”金灿灿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可以试试。”
金吉吉噗嗤一笑,看得出金灿灿在努力模仿阿重方才的声音,这小子莫不是吃醋了?金吉吉缓缓地重新坐下,娇声道,“你当我傻?跑上去丢人现眼?”
“未必。”阿重的声音缓缓传来,“它自然会跟你走,你长的比那个女的好看多了,它又不是瞎的。”
话音刚落,身边自阿重出现就躬身站着的袁老身形一晃,胖胖的老脸挤成一团,眼睛微眯,为的是努力掩盖此刻自己眼中的震惊之色。
活久见,真的是活久见!袁老就差仰天长叹,他跟着这位爷多少年了,从未听他说过如此谄媚之言。他竟然,竟然会哄人?哄女人?还哄得如此直白,如此老土,如此胸无点墨的没有半毛钱的文采。这简直就是晋央王朝难得一见的奇观。若是那位老人家听见了,得高兴成什么样?
这么多年,能得这位爷如此盛赞,对,就是盛赞之人,眼前这位叫金吉吉的姑娘绝无仅有。就连告天教圣女也只得这位爷的两个字“尚可。”要知道就这两个字,那位老人家就留意着护佑圣女,告天教屹立江湖这么多年,俨然已是超绝世外的大宗门,不客气地说一声,论实力,别说皇极阁,羿英谷,就算幻月宗和流星门,告天教也及不上。
天变了,变天了!袁老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告天教圣女洛青。
金吉吉可不知道阿重这简单的一句夸在别人耳朵里有多惊世骇俗。她只觉得阿重简直一针见血,一语中的,一击必中,中的正好是自己的心。
金吉吉微微侧头,眉眼一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阿重的嘴巴变甜了,真好。”顿了顿,眨了眨眼,“打个赌?”
袁老听到“阿重嘴巴变甜了”,脖子抻了抻,看着眼前的爷因这哄小娃儿的话眼露笑意,袁老深深怀疑自己平时拍马屁的角度和方式都错了。
“可。”阿重一锤定音。
金吉吉眨了眨眼,“我喊一声白玉狼皇,它若毫无反应,那便是我赢了。它若应了,那就是你赢了。”金吉吉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聊,这明摆着的事情两人还能如此不亦乐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处于恋爱无脑的阶段。
“赌注?”阿重问。
“若是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既然要庸俗,那自然要俗到底,往日看到的桥段不能少。
“反之,”阿重眉尾一挑,“亦然?”
金吉吉撅了撅嘴,瞥了阿重一眼,“那肯定,我像是那种输不起的人么?”
阿重的眸中盛满笑意,“可!”
“不行”金灿灿不知道向来关心姐姐的娘亲怎的此刻一声不吭,任由姐姐胡作非为,他一直竖着耳朵听,听到这就实在不能忍了。
金吉吉伸手拧住了金灿灿的耳垂,作势凶狠地道,“小孩家家的,你姐的事也轮得到你管。”
这般亲昵的动作和话语是以往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一幕。金灿灿愣了愣,随即涨得满脸通红。原来总是一派老成的他此刻终于有了几分孩子气,“那怎么行,万一。”
“你觉得有万一吗?”金吉吉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你当我是皇亲国戚,我喊它它就应?若真的这么灵,以后咱铁锤门必定威震天下。”顿了顿,认真的看了看金灿灿,“弟弟,你说有可能吗?”
金灿灿瞬间闭上了嘴,眼中闪过一抹懊恼,自己今日是怎的了,毛毛躁躁。往日的金吉吉,不靠谱得让他恨不得撇清关系,远离傻逼,可今日的金吉吉,为何耍起娇完全不让他厌恶,反倒还有点乐见其成?
金灿灿心里很复杂,比他心情更复杂的是站在一旁的袁老。
“皇亲国戚”四个字一出来,袁老就偷偷瞥了阿重一眼。只见眼前的爷兴致勃勃,跟都查院刘老头搜罗了一颗夜明珠准备在他老伴的生辰宴上亮瞎她的眼一样志得意满。袁老
又将眼睛转到了金大头和晏伟身上,看着那四把大锤子轻叹了一口气。
威震天下的铁锤门。好吧,今日过后,他得到门生院走一趟,让他们培养一些耍锤的弟子,顺便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锤谱,要不就眼前这两个他一根手指能戳死一个的光头佬和辫子兄,铁锤门拿个屁威震天下。
真是任重而道远。袁老在心中给自己点了根蜡。
这厢金吉吉已经转头朝阿重喊了一声,“阿重,我开始喊了呦!”
“幼稚”金灿灿和袁老心里不约而同喊了一声。
“白玉狼皇!”金吉吉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即便此刻场中众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狼皇和杜若涵,金吉吉的声音依旧在这个偌大的场中没有引起丝毫的反响,因为实在是人太多,声音太轻了。
可金吉吉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喊出白玉狼皇四个字的时候,阿重垂于身侧的右手也轻轻打了个响指,轻得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
可就是这个响指,在个别人和狼皇的耳朵里却不亚于平底惊雷。
没有人注意到主座上的战将军身子一肃,正襟危坐,而在他旁边的白城主,循着响指的声音看向金吉吉的方向,在看清金吉吉身后的阿重时,整张脸犹如见了鬼,吓得嘴巴都合拢不上。结结巴巴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蹦出,“怎,怎么来了?”
战将军不屑地瞥了白城主一眼,“你是做了多少亏心事被吓成这样?”
白城主一个哆嗦,右手悄悄朝后头勾了勾,一名老者行至他身侧,俯下了腰。
“老林,你赶紧的,去查查,近期我处理过的事情可有不妥之处,有的话赶紧给我纠过来。”看老头还在发愣,白城主急得一拂袖,“还不赶紧去!”
等老者一脸懵逼地应声退下,战将军的声音幽幽传来,“方才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说的,完犊子了,送礼送不成了,瞧这一家子,没有一人修得内力,换了我是狼皇我也不干。”
战将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耳边一声气急败坏,“战戟,你再说下去老子用嘴堵住你的嘴!”
战将军瞬间闭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屁股不动声色往离白城主远些的地方挪了挪。这坚持了几十年童子身的老变态,还是离远点好。
就在此时,众人的惊呼声传来,“白玉狼皇怎么回事,它怎么不看杜小姐了。”
“瞧,它不围着杜小姐转圈了,它走了?去哪?这是要去哪?”
“白玉狼皇跃下白玉台了!”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要入V了,争取多更,还望支持。
叔拱手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