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陈熙都沉浸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美梦里,睡得并不安稳。
鸡鸣第一声,她便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得备食材了。
她刚进了厨房把灯点上,陈母也跟着进来。
陈熙一愣:“娘,时辰还早,你歇着,我来弄就行。”
陈母不肯:“我帮着搭把手,你能轻松些,买吃食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长久下来,你身子会累垮的,再说了,你在这儿忙活,娘哪能睡得着……是和面么?要和多少?”
陈熙看着陈母从她手里抢走面瓢,笑了:“嗯,先和一盆吧,不知道今天能卖出去多少,我们把面带着,不够了当场和,馅不好备,就在家里剁好。”
说这她拿了肉去清洗。
三肥七瘦,剁饺子馅最好。
先把肉切了片,一手一把磨好的菜刀,交替落下。
咚咚咚……
规律的剁馅声在小院子响起。
等肉剁碎了些,这才往肉馅里分次加洗好的大葱。
今天先是一试,陈熙便只打算做猪肉大葱馅,等稳定了再做其他尝试。
等把馅剁好铲进盆里后,取来备好的姜水,分多次加进馅里顺着一个方向摔打搅拌均匀后,锅里烧油,放入花椒和洋葱,爆香后,把花椒和洋葱滤出,热油直接浇在肉馅上。
滋滋声响,浓郁的香味瞬间把厨房充满。
“小熙,你这是什么馅,怎么这么香?”陈母正在按着闺女的吩咐剥小葱和大蒜,闻到香味,一脸惊讶。
她刚刚明明看了,就是普通的猪肉大葱饺子馅,怎么小熙调出来的料这么香?
加了盐、酱油和昨夜用虾皮和香菇自制的鸡粉等调料,搅拌均匀后,陈熙笑着答:“就是猪肉大葱馅,昨日在城里看到有店家炸花椒油,我就突发奇想,也炸了一点儿,果然肉馅香味都激出来了。”
陈母先是惊讶而后一脸骄傲:“小熙可真聪明!”
又能干,又聪明伶俐,就是命苦。
陈母在心里默默心疼了一下女儿,怕女儿难过,她什么都没说,就自己默默心疼。
陈熙不知道陈母心里在想什么,她把调好的肉馅用油纸封住盆后,又赶紧准备摆摊要用的一应物什。
小葱、蒜,这些必不可少。
还要备好盐醋等调味料。
最要紧的是昨夜调好的辣椒油。
母女两人忙活大半个时辰,等收拾妥当,便一人擀皮一人包饺子——准备做早饭。
头天开张,家里也该庆贺一下,做别的麻烦,反正馅和面还有调料都是现成的,她昨天忙活了半夜,满院子都是辛辣勾人馋虫的香味,陈父陈母也很好奇闺女到底琢磨出了什么吃食,正好一家人先品鉴一番。
陈父也早就起了在院子里套车,装炉子和锅碗瓢盆。
一听说早饭就吃闺女忙活半夜的辣椒油,陈父也来了兴致。
早早起床帮着劈柴打下手的陈耀,更是开心。
“妹妹妹妹,”他把手里的斧头扔了,跑进厨房,开心道:“要吃你昨天夜里做的好吃的?我昨晚就想吃了,香的我都没睡着。”
陈耀虽然智力停留在了六岁,但他懂很多道理。
家里的生意不好做,很多都是做了要拿去卖了换钱的,他就是馋,也从不随心嚷嚷着要吃。
父亲母亲还有妹妹,都很辛苦,他帮不上太多忙,就只能乖一点不添乱。
昨夜妹妹做的好吃的,实在是太香了,把他香醒了,原本他想帮妹妹一起忙活的,但怕自己忍不住想偷吃,就硬生生忍着。
现在,妹妹说,早上他们就吃好吃的!
可把陈耀高兴坏了。
“是啊,”听到哥哥的欢喜声,陈熙也莫名兴奋:“哥哥想吃怎么不跟我说,以后想吃什么就说,我都给哥哥做,等会儿哥哥尝尝,吃着喜欢,就多吃点,我和娘包了许多饺子。”
陈耀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听到这话,抿着唇重重点头。
一家四口人,要煮饺子,量不小,烧的是最里面的大锅。
水开后,白胖白胖的饺子下进锅里,随着大火,沸腾翻滚,犹如一个个翻肚皮往家里进的元宝,瞧着喜庆又有食欲。
点了三次凉水后,饺子便煮熟了。
陈熙把切好的葱花蒜末依次放进每个人的碗中,再加芝麻、盐、自制的鸡粉和香醋,以及一勺昨天新调的辣椒油。
这辣椒油,偏香,不偏辣,但陈熙还是给陈父三人少加了一些,免得他们吃不了太辣,若是吃得惯,后面再加就是。
最后舀两勺热滚滚的饺子汤。
酸辣的香味扑面而来。
陈父陈母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做了多年的小买卖了,还卖的是吃得,哪里不知道闺女这一碗汤料的独到之处。
满潍县也找不出第二家啊!
老两口很是激动。
端着碗,就着酸酸辣辣的汤底,吃一口鲜嫩的饺子,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好吃!
香醋的酸口,还有闺女说的辣椒油的麻辣,混在一起,爽口又开胃,虽然舌头嘴巴被辣得有些疼,但辣得够劲又够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陈父陈母庄稼人,体力活干得多,又头一次吃这种稀罕的口味,没忍住,一人吃了三碗,连汤底都喝干净后,这才放下筷子。
就连陈耀都吃了两碗。
陈熙饭量小,再加上天太早了,她还不饿,便只吃了一碗。
酸汤饺子味道和她预想中相差不多,她个人还是挺满意的,看陈父陈母吃得不吭声,估摸着潍县这边的人应当也是能吃辣的。
这般想着,她让陈父多往车上装了一布兜面粉。
陈熙叮嘱了陈父陈母要往车上装的一应物什后,就揣了一包饺子,扛着一捆柴出了门。
陈父陈母知道她是要去陆时砚家,这事说好了交给闺女自己处理,他们老两口除了保守秘密,就没再过问,更叮嘱了儿子,不准对外人说。
许是因为陈家大半夜剁饺子馅的缘故,往村东陆时砚家去的时候,陈熙听到了好几家大早上也在剁馅。
至于剁的什么馅她就不清楚了,她只知道,刚刚还犹豫要不要给陆时砚送饺子的顾虑,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
当然除了饺子,她还带了两个香油煎鸡蛋。
能不能止咳先不说,身体营养得先跟上。
到了陆时砚家,她直接翻进去,先悄没声进屋查看了下陆时砚的情况,见人睡熟了,她这才退出来,开了院门拎着桶出去打水。
把厨房的水缸装满后,她这才停手,揉了揉酸疼的肩膀。
一缸水,足够他用个五六日的。
带来的柴直接放在了厨房。
只要不是一整天都在烧水,这些柴也能用上两日。
最后走的时候,她才把煎鸡蛋和饺子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等从院门出去,从外面栓上门后,陈熙并没有像夜里那样砸门叫醒陆时砚。
他咳得厉害,夜里肯定没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连她打水都没有吵醒他,可见身体疲累得紧,现在时辰还早,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好了。
饺子就算凉了,热起来也方便。
咔一声。
大门关上,陈熙转身,踩着夜色回家。
回到家,驴车已经套好,一应物什也都装好了车,陈熙又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坐上车子,和陈母一起进城。
车轮碾在乡间的土路上,发出响动,有起的早的人家,听到动静开门朝外看,见是陈熙母女俩,目露不屑。
老天爷可真不长眼,这样丧良心的一家,居然还真把钱要回来了。
这不,人立马就添了一头驴子。
陆家小子,病的没钱吃药都快死了!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看到这些打量,陈熙恍若未觉。
日子总要一天天过,影响也是要一天天消除。
就算真的消除不了,大不了,他们家以后搬出去,总会有法子的。
天大地大,还能没有他们一家的容身之处不成?
这般想着,陈熙心情就更明朗了,恨不能立马飞到县城,就地扎摊,开张挣钱!
陆时砚读书向来勤勉,哪怕病了都能准时醒来。
但今日,他破了例。
直到天光大亮,这才被从窗子溜进来的明艳日头晃醒。
他朝外头看了眼,眉心微微蹙起。
竟睡了这么久?
不过,也好理解,他昨夜咳得几乎没怎么睡,还是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昨夜吃了煎鸡蛋的缘故,还是喝了药的缘故,陆时砚觉得精神好了一点儿。
缸里没水了,他起床准备去打点水回来烧点热水喝,再煮两个鸡蛋垫肚子。
刚推开堂屋门抬脚要出去时,他猛地转头,看着堂屋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微微一怔。
熟悉的香油煎蛋香味传来,陆时砚没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先打开的是煎鸡蛋旁边扣着的碗。
饺子。
不过已经凉透了。
谁?
什么时候送来的?
想到什么,他突然转身往厨房走。
水缸果然满了,厨房里还多了一捆柴!
陆时砚站了一会儿,青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但等他准备去开门时,看到从门下缝隙塞进来的一包桂花糕,陆时砚眉眼间涌上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陆时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