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忆

七年前,楚国、越国与珵国三分天下。论国力,楚国最强,越国其次,珵国再次之。

楚国虎视眈眈,意图吞并天下,决定联合越国对珵国发兵。

大战一触即发,珵国立即派出了使者前去越国结盟。而越国同意结盟共同御楚,却开出了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让珵国太子来越国当质子。

最终,盟约缔结,萧珩也因此踏上了前去越国之路。只是一出边境,他就遭遇了蓄谋已久的暗杀。

刀光闪烁中,无数头颅飞舞,血幕升天,浓烈的血腥味如同浓雾一般弥漫,将整条官道都变成了没有尽头的地狱。

在过去的十四年中,作为一国储君,高高在上的萧珩何时经历过这种残忍血腥的场面?要不是被侍卫架着逃入了山林,他根本无法迈出半步。

然而,死士们追击而至。

血色飞溅之中,一个死不瞑目的侍卫脑袋咕噜噜滚到了他的脚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如同秋风中一片残叶般瑟瑟发抖。

斩尽杀绝之后,死士们手持染血的长刀,朝他围了过来。

在死亡气息的压迫之下,萧珩不得已一步一步后退,就像是溺水之人,深陷在了绝望的深潭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剑光如同破空的闪电从天而降,瞬间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刀光。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到了他的身前。

那一瞬间,少女振腕扬剑,飞灵巧幻,一剑化成千锋。

少女眸光一闪,手中剑光不停,却扬起了左手,“看暗器!”

死士们有所忌惮,不得不闪身避让。

“快跑!”少女抓住了机会,立即拖着萧珩拼命地往前跑去。

下一刻,暗器纷纷洒落到了地上,不过是一些最常见不过的铜板,众人这才明白上当了,再次追了过来。

惊魂未定的萧珩终于回过了神来,“你不用管孤……我了,快跑吧。”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少女立即停下了脚步,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快跑!这里就交给我了。”

萧珩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停住了脚步。

此时,少女的身形一闪,瞬间就掠到了数丈之外。

萧珩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不知何去何从。而暮色沉沉地压了下来,就像是他的未来,黯然无光。

“我回来啦。”

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萧珩的心头一动,一转身,少女的身影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少女的双眸灿若星辰,笑得温温柔柔。

萧珩见她的衣衫染上了血迹,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少女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却展颜一笑,“谢天谢地,我师父来啦!”

萧珩好奇不已,“你师父?”

“我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剑。”少女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更是隐隐多了几分自豪之色。

萧珩不禁有些动容,“李沧澜?”

少女的眼眸闪闪发光,“没错!”

“那你呢?”

“我……在江湖上还没有排名。”少女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看在眼里,萧珩一直绷紧的心莫名地有了一丝松懈,“我是问你的名字。”

“我叫宋星凝。”目光扫过了他染血的脸庞,少女递给了他一方白帕,“对了,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人追杀?”

接过白帕之时,萧珩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我姓顾,叫惟时,是来越国投奔亲戚的,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追杀我。”

为了隐瞒身份,他使用了化名,“顾”是他母后的姓氏,而“惟时”是他的字。中原战乱已久,如今身在敌国,又经历了暗杀,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宋星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若有所思,“你看起来像是富家公子,应该是遇到了劫匪吧。”

萧珩垂下了眼帘,回避了她的目光,“我……不知道。”

“你不用害怕,遇到我们,你就安全了。”宋星凝忍不住出言安慰。

就在此时,一个灰色的身影轻轻落在了两人的面前,那中年男子长身玉立,手持长剑,背负琴匣,举止儒雅,气度从容。

听闻李沧澜琴剑双绝,萧珩立即就从琴匣上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师父,你回来啦!”宋星凝一跃而起,扑了过去。

李沧澜温和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做得不错,知道打不过就跑了。”

宋星凝扬起了脸庞,嫣然一笑,“我最听师父的话了。”

此时,李沧澜欣慰地笑了笑,又将目光投向了萧珩,“你没事吧?”

萧珩摇了摇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多谢两位侠士救命之恩。”

宋星凝的眼眸顿时散发出了光芒,用左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师父,他说我也是侠士哎。”

李沧澜的目光扫过了她的左手,又投向了她的右手,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侠士你是不是受伤了?”

“一点点轻伤,不碍事的。”宋星凝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李沧澜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蹲下了身,“把右手给我。”

隐瞒不住了,宋星凝只能乖乖伸出了胳膊。

一眼瞥见了那两道长长的刀伤,令人触目惊心。萧珩的心中有些不忍,又升起了浓浓的歉意。

李沧澜给宋星凝包扎完了伤口,三人简单吃了一些干粮,天色就暗了下来。

宋星凝心无杂念,很快就躺在树下睡着了,而心有余悸的萧珩只要一闭眼,眼前的黑暗就会瞬间被血色晕染。

昏昏沉沉中,萧珩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立即惊坐了起来。他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李沧澜走到了宋星凝的身边,给她盖上了披风。

听到了动静,李沧澜将目光直直地投了过来,“太子殿下,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萧珩的心头一震,原来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对方是名扬天下的剑客,看起来并无恶意,他的心这才稍微落回一些。

“若是想要回国,在下可以送您回去。”

萧珩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复,“不,我去越国国都。”

李沧澜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殿下可知道,去越国的路不好走,在越国的路更难走?”

“知其不可而为之。”

“殿下心志坚定,异于常人,顾全大局,此乃珵国之福也,亦是天下之福。”李沧澜冷峻的神色渐渐消融,浮现了一抹赞许之意,“既然殿下去意已决,在下会护送你前去越国国都。”

之后,有了李沧澜师徒陪伴的这一路,萧珩感觉日子似乎不再枯燥了,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遇到劫匪的富家公子,遇到了遇见不平的侠客,开启了一段话本般的奇遇。

然而,话本总是会翻到最后一页。半个月后,三人抵达了越国的国都,离别的时候也到了。

宋星凝双手托着脸庞,眨着眼睛,“惟时哥哥,我们还会见面吗?”

“要是此行顺利,我们就一定会再见面。”萧珩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去,“只是……”

“我相信你一定会顺顺利利!”

前途叵测,萧珩自然不乐观,只是对上了少女的目光,他不忍心直说,便只是笑了笑,“希望如此。”

少女的眼眸扑闪扑闪了几下,掠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之意,“不如我替你问问天意?”

萧珩的眼底闪过了惊讶之色,“你会占卜?”

宋星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就是抛铜板。”

“抛铜板?”萧珩更加好奇了。

似是胸有成竹,宋星凝立即取出了一枚铜板,“要是铜板落下来是正面,那你一定会顺顺利利的。要是反面……嗯,就是你会遇到困难,但是也一定会解决的。”

萧珩知道,抛铜板的结果一半可能是正面,一半可能是反面,所以最终的结果完全取决于天意。

铜板腾空而起,飞上了半空的最高点,又落回到了宋星凝的手心。

那一瞬间,萧珩的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定眼一看,躺在对方手心的那枚铜板果然是正面朝上。他松了口气,不禁流露出了简单而明快的笑容。

“太好了!”宋星凝亮晶晶的眸子漾起了烂漫的笑意,忍不住欢呼出声,“惟时哥哥,你放心吧,你此行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望着那枚代表天意的铜板,萧珩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一些。他略一沉吟,试探性地开了口,“星凝,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以把这枚铜板送给我吗?”

宋星凝明显呆了一下,立即将铜板紧紧握在手心,藏在了自己的身后,“不……不行。”

心念转动之间,萧珩解下了所佩戴的玉佩,“我拿这个跟你交换。”

宋星凝摆了摆手,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讨个吉利。”萧珩的神色有些黯然,眼眸中似有恳求之色。

看在眼里,宋星凝实在难以拒绝。最终,在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同意了,“我可以送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把它收好了,从此不能打开看。”

从此,萧珩将这枚铜钱放入了香囊之中,当成了护身符随身携带。之后,他遵守了约定,从未打开看过。

直到四年后的一天,这枚铜板意外地替他挡住了一支暗箭,救了他一命。他担心铜板被损坏了,便打开了香囊查看,这才发现这枚铜板的秘密。

这枚铜板的两面都是正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东宫靓仔,活该,谁让你心机,不用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