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这么快?”时透月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惆怅。
太突然了,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她本来还打算带孩子去商场抓娃娃玩呢!
“方便告诉我他现在住哪吗?我想去看看他。”拿着蛋糕和玩具的双手向前一伸。
见状,老院长露出为难的表情,“抱歉啊孩子,那对夫妻要求保密,我们这边有义务保护收养人的隐私。”
为什么要保密?分明是做善事啊,何必遮遮掩掩。
事出反常必有妖,心中闪过疑虑,她拧眉问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院长对答如流:“男方是普通上班族,女方是家庭主妇,二人婚后很多年都没有孩子……”
见鬼!她总觉得院长在瞎扯淡,偏偏这套说辞天衣无缝,连她这个“内行”都挑不出什么逻辑漏洞。
但作为一个活了几十年的撒谎精,直觉告诉她对方一定是在胡诌!
“院长,您跟我说实话吧,他到底去哪了?”时透月压低声音问,眼底透出明显的质疑。
神色略微一滞,院长再次换上那副慈眉善目的嘴脸,可说话间却吞吞吐吐、含糊其辞:“诶呀,这就是实话,我、我没有理由骗你啊,骗你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头!老狐狸露出马脚了吧,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里有鬼!
脑中立刻涌现无数种不好的猜想:比如中原中也被军方强行带走了;比如他被卖给了人贩子;比如他已经惨遭毒手……器官正摆在黑市售卖。
可恶,就不应该带他来这破地方!要是真出了事,她会愧疚一辈子!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尊老爱幼”时透月决定以武力威胁之。
如暴徒般跳起来揪住院长衣领,把她按到办公桌上,顺手抄起一旁的钢笔,拔开盖子,用笔尖抵住对方的大动脉。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要么跟我老实交代,要么去三途川跟阎王交代!”
活了大半辈子,院长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残暴的小孩,简直像是来索命的女鬼!
对于死亡的恐惧支配她的大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哆哆嗦嗦地说出实情。
昨天上午,中原中也和一名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发生口角,这种事在孤儿院再常见不过,老师熟练地把二人拉开,并出言教育。
谁都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结果下午的时候两人再次争执,矛盾彻底爆发,从口舌之争上升为拳打脚踢。
随后就出现了让在场的人终生难忘的一幕:和中原掐架的男孩子突然漂浮起来,身体猛地撞向墙壁,当场晕过去。
另一位当事人错愕几秒后夺门而出,至今没有回来。
事后,院方立刻呼叫救护车和警察。经诊断,男孩轻微脑震荡,并无大碍,而警方则是让他们务必守口如瓶,不可将此事声张出去。
“我没想故意瞒你!是、是警察不让说。”
至少人没事,时透月松了口气,并迅速抓住关键信息:“警察的态度怎么样?打算抓他吗?”
“应该是吧,”院长努力回想昨天的事,“他们好像要通知上面的人还是什么来着,听那个口气,似乎事态很严峻。”
完蛋!
时透月立即撒手,顶着对方惊恐的目光,翻过三楼窗户一跃而下。
他是昨天下午离开的,应该跑不远,先在从附近开始找吧。
按照正常人类的逻辑来分析,那孩子肯定被自己的异能力吓了一跳,担心再次伤害到别人,他一定会远离人群,躲到特别僻静的地方。
如此一来就能排除掉很多选项,什么商场、公园、步行街之类的地方都可以忽略。
到报刊亭买了份地图,时透月在图纸上圈出对方有可能会去的地方,然后呼唤队友帮忙一起找人。
玉青不情不愿道:“啊?听起来好麻烦,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少年两手一摊,摇着脑袋说:“你们就只见过一面,明明是无所谓的关系,至于这么上心吗?”
“归根究底我也有责任,是我跟他说没必要为了迁就别人而委屈自己,所以他才会动手打架……唉。”时透月揉着眉心,她是真的很自责。
“嚯!真稀奇,你竟然会反省自己。”玉青怪嗔完后轻轻一颔首,“行吧行吧,我帮你找。”
横滨市有四百多平方公里,大约有三百万居民。
想要在这座城找个人,其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又不能报警,单凭两个人的力量实属杯水车薪。
时透月跑得腿都快断了,嗓子喊到快要冒烟,依旧一无所获,中原中也就像人间蒸发似的!
在小卖铺买了瓶水后,她的目光落向手边的座机,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个好办法。
“老板,打个电话。”
循着记忆,拨通织田作之助留下的号码。
职业杀手接单时多半要通过中间人,因为雇主势必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要是杀手搞砸了、落网了,雇主也会被供出来。
而一般来说,这种灰色产业的中介不仅人脉广,野路子也多,说不定正好认识那种专业找人的团队。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接通,时透月单刀直入:“我是时透,想要找个人,你有什么门路吗?”
“有。”
二人来到一家非法中介所,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
不自觉的皱起眉,时透月捂住口鼻咳了两声,跟在红发少年身后走进去。
店里坐着名叼烟的中年男人,大花臂、大金链子、十根手指头戴满戒指。
“哟,织田。”男人态度随意地打了声招呼,视线绕着时透月转悠一圈后问,“你妹想入行?”
少年木着脸说:“不是。”
她补充道:“我不是他妹。”
有那么像吗?只有发色一样啊,五官轮廓啥的完全不像。
男人没有深究下去,自顾自地说:“最近行情不好,我这边也接不到像样的活,你要是实在闲着无聊,可以给你介绍份‘邮递员’的工作。”
邮递员?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不可能!
黑中介口中的工作能是什么正经职业,估计是要他运送尸体、面粉、炸.弹之类的东西,危险系数极高。
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啊!
时间紧迫,必须赶在警察和军方之前找到中原中也,不然孩子的一辈子就要毁掉了!
“老板,我要找个人,手上没有照片,他跟我差不多大,锗色头发……”
将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发挥到极致,时透月非常详细地描述中原中也的相貌和穿着。
也就是在叙述的途中,中介拿起纸笔进行速写,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大致相貌。
时透月定睛一看,竟然有七、八分像,她立刻对大叔肃然起敬。
下一秒,大叔淡定开口,报出让她瞠目结舌的数字,“找人一百万,加急两百万。先付一半定金,找不到不退,找到了补全款。”
他怎么敢?!
岂可修!不愧是黑心中介,把她刚才的肃然起敬给还回来啊混蛋!别说两百万了,她甚至都凑不出两千块钱。
一直沉默的红发少年向前一步,从钱包中抽出银行卡递上,“加急,我付全款,今天之内能找到吗?”
“能!”
此时此刻在时透月心中,织田作之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气最靠谱的人!没有之一,不允许任何人反驳!
二人面对面盘腿坐着干等,大眼瞪小眼。
好无聊,好焦虑,为了消磨时间,时透月甚至开始数自己的头发。
少年独居的公寓内空空荡荡,不存在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电视、书籍、漫画统统都没有!
这个人平时都在干嘛?忙着接单吗?可中介说过这段时间行情不行,他究竟靠什么来娱乐啊?
“打牌吗?”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副扑克牌。
她想都没想,一口答应:“打!”
二十分钟后,时透月盯着手里的一把好牌,心情十分复杂。
她是智障吗?不管多好的牌到她手里都能打得稀烂,一直打一直输,输到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的智商。
不不不,绝对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对手段位太高,织田作之助当杀手简直暴殄天物!他应该去赌场玩扑克,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等等,貌似他也不是为了钱才选择做杀手的,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物欲,根本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其境界和得道高僧差不多。
比如刚才付钱的时候,他眼都不眨就刷卡,整整两百万诶!换作是她估计得心疼到掉眼泪。
那他选择当杀手的原因是什么?
至少并非为了追求刺激,都说了他没有世俗的欲.望,肯定不可能是这么肤浅的理由。
出牌的同时,时透月装作不经意地小心试探:“织田,我问你件事哦,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但听完之后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问吧。”
“为什么要当杀手?”
少年停留在纸牌的目光忽地上移,扫过她的脸,很快又收回来,“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
手中的牌哗啦啦撒了一地,真是……出人意料的回答。
时透月平日里对他人的隐私没兴趣,也很有分寸感,不会多问。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奇心爆棚,特别有探知欲。
她冒着可能会被揍的风险继续问:“有想过改行吗?”
既然不知道该干啥,也就意味着对他而言做什么工作都没差,可杀手毕竟是非法勾搭,在被警察抓到之前赶紧金盆洗手吧。
他现在应该攒了不少钱,拿着这些钱做点小买卖不香吗?反正他也没啥物欲,就算把钱存银行吃利息也够花了。
当然,以上内容她只会在心里想想,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让她开口指点江山。
“没有。”织田作之助低头收拾起地上的扑克牌。
“为什么?”时透月本人都开始嫌弃自己烦了,夏天的蝉都没她那么吵!幸好织田不会吐槽。
少年抬起眼,视线直直射向她,那双蓝眸像是深夜的海,看似平静,实在暗流汹涌,“没有为什么,就像你不会改行当杀手一样。”
“……”他说的好有道理,竟无力反驳。
脸皮厚如时透月也知道该适时闭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再继续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接过织田递来的扑克,她乖巧又安静地洗起牌来。
“轮到我问问题了。”
“啊?”时透月竟有点受宠若惊,本以为已经把天给聊死,没想到他会主动牵起话茬。
她点头如小鸡啄米,“你问吧,想问什么都可以。”
“你跟要找的那人关系很好吗?”
“怎么讲呢……”
她省略最关键的部分,只说是在街上发现的中原中也,倒不是想刻意隐瞒什么,而是不愿意拖他下水。
万一日后东窗事发,他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说实话我有点意外,”织田作之助眼底蕴着微微惊讶,语气不紧不慢,“还以为你很冷漠,对别人的事都不太关心。”
“那不至于。”
他怎么看出来的?时透月还以为自己掩饰的挺好,但她也不能算冷漠吧,顶多称得上是冷静,以及不太容易和人共情。
遇到重要的事她会从理性方面分析,权衡利弊后作出最优解,而这次的最优解却差点酿成大祸,所以她才决定担起责任。
但愿中介大叔收了钱能认真办事,顺利找到人,不然织田那两百万可就白花了。
等一下!时透月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笔钱理应由她来付才对,那岂不是瞬间负债两百万!
这太可怕了!比恐怖片还可怕!要怎么还?利息怎么算?
正准备开口询问时,少年就好像能看穿她心思似的,先一步说:“帮你垫付的钱慢慢还,不急,我也不收利息。”
“……谢谢,”时透月捂脸,“我给你打个欠条吧。”
“不用。”
她忽然正色,语气非常认真:“用的!这个很重要,你以后借钱出去的时候也一定要记得让对方写欠条。”
这时,手机发出嗡鸣声,织田作之助接起电话的同时按下免提。
“找到人了。”
谢天谢地!不枉她欠了两百万外债!
作者有话要说:靠谱的未成年人织田作,但这并不妨碍他打牌作弊,欺负小孩(bushi)。
月月今天属于关心则乱,所以特别反常,特别暴躁。
PS:两百万日币相当于十万软妹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