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时透月总算明白为什么禅院直毘人见到她时会一脸失望了,原来没有咒力的人在这就是鄙视链底端的渣渣。
视线移向那位倒霉的“天与咒缚”,对方脑袋低垂,一声不吭,过长的刘海遮住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瞧见紧抿的嘴唇。
唉……
时透月内心很纠结,这里是咒术名门禅院家,随地冒出来几个咒术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从三名少年骂人的话语中便可得知,他们铁定拥有咒力,否则也不会肆无忌惮地霸凌零咒人士了。
尽管从未见识过咒术师的实力,但既然能杀死咒灵这种诡异生物,估摸着应该都挺能打的,绝不是她可以轻易对付的杂鱼。
一番思想挣扎后,她最终举起手中的石头,狠狠砸向其中一名少年的后背。
“操!”禅院甚一口吐芬芳,“是哪个不要命的狗东西?!”
咒术师是真的牛皮,时透月有点震惊。
她刚才那下力道挺重的,可这家伙竟稳如泰山,连身形都不晃!
三人扭头的刹那,她又抄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这次对方有所防备,轻而易举便躲开来。
“你是哪来的死丫头?!”禅院甚一目光扫过地上的鹅卵石,露出几分难以置信,指着她破口大骂,“竟然敢拿那么大的石头砸我!”
时透月理直气壮:“打你就打你,怎么了?我打畜生还得提前征求意见吗?”
“你!”
禅院甚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男尊女卑的禅院家,从来没有女人敢如此出言不逊!更别是是年幼的小女孩了,平时见到他连声都不敢出。
见他气到一时语塞,两个跟班连忙开口:“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她牵起嘴角开始阴阳怪气,“被石头砸到很疼吧,既然知道会痛,为什么还要打别人?你们是脑子不好吗?”
“你说什么?!”
“呵呵,你还耳背啊,赶紧配个助听器吧,”时透月稳定输出,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三人道,“我说你们无论是脑子还是外表都一样烂透了,看着就想吐。”
耳边传来血液沸腾的轰鸣,禅院甚一气到浑身发抖,两颊烫得像是被开水浇过,“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把她抓过来!我今天一定要弄死她!”
“你是没手没脚吗?只知道使唤别人的废物!就你这样的,吃屎都抢不过狗!”
时透月忙着骂人又跑得匆忙,自然没有留意到禅院甚尔正盯着她看,脸上写满错愕。
他觉得对方肯定是疯了,没事趟这摊浑水做什么?难以理喻!
那三个人下手可是出了名的狠,要是被抓到她真的就死定了!
怼人的时候有多嚣张,逃跑的姿势就有多狼狈。
幸亏她这段时间对自己够狠,呼吸法才得以顺利启动。
脚下就像踩了一对无敌风火轮,各种飞檐走壁、翻墙过巷,废了不少功夫才将三个□□登给甩掉。
待她回到院子时,惊讶地发现之前挂着树上的人已经解开绳索顺利自救,他弯腰捡起地上脏兮兮、皱巴巴的浴衣套回身上。
啊这……大哥是抖M吗?既然能逃为什么还要傻不愣登的挨打?
但转念一想,便能大致猜出来其中缘由。或许从前也反抗过,结果却遭到变本加厉的报复,索性就任由打骂,受到的伤害还会小些。
她没生在禅院家,也不知道对方经历过什么,所以没资格评判这是不是最优解。
五感极佳的禅院甚尔耳根微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偏头望去。
这不是方才逃走的小姑娘嘛,她还回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打算救他吧。
“你不是跑了吗?”
问话声让时透月收拢思绪,她愣了愣,“啊,我还以为你下不来,准备过来帮你呢。”
闻言,禅院甚尔眉头紧皱,眼底涌起让人看不懂的古怪神情,他轻轻“啧”了一声,又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劲直走到她面前,一把钳住她的手腕,用力往院外拽。
“你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
“等一下等一下,”时透月试图挣脱他的桎梏,但无奈对方的力气大得出奇,根本扯不开,“我有点事需要请教你。”
脚步顿了顿,他低声道:“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好的。”
她非常听话,没有再多嘴,任由禅院甚尔拉着狂奔。
二人穿过长廊绕过庭院,又跑了好一段路,才来到一处茂密的小树林,林前立着红色的鸟居。
此处看着很适合修行,如果再加座瀑布就更完美了。不足之处就是蝉太多,有点吵。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消失,皮肤被烙下一圈明显的红痕,时透月也没太在意,随意地甩甩手。
“他们一般不会过来这边。”
“谢谢啊,你考虑的真周到。”
“……”
待处境安全后,禅院甚尔才腾出三分心思打量起这位多管闲事的小姑娘。
大概六、七岁的模样,留有一头罕见的深红色长发,眼瞳为偏金的琥珀色,皮肤很白,一看就是从没经历过风吹日晒,在温室中长大的“娇花”。
可性子却够烈的,又莽又刚,就凭她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能从禅院甚一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至于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尔没兴趣知道,反正跟他无关。
盘腿坐下,禅院甚尔背靠身后大树,语调带着明显的散漫,“你要问什么?”
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时透月坐到男孩对面……哦不,称他为少年更为合适,看着有十一、二岁了。
“我也是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和你不同的是我还看不到咒灵,所以想请教你一下方法。”
狐疑地盯了她几秒后,禅院甚尔挑起眉尖,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你是禅院家的人吗?”
如果是就奇怪了,他可没有听说过这个“垃圾场”还有别的天与咒缚。但倘若不是,对方又是从什么渠道打听到关于他的事?还特地登门拜访。
他一直被视作禅院家的耻辱,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外面的人不会知道这些“家族秘史”。
时透月斟酌两秒后开口:“我奶奶原本是禅院家的人,但几十年前就跟这边断绝关系了,所以……应该不算吧。”
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倏地抬起,禅院甚尔身子往前一倾,语气急切:“她叫什么名字?”
“凪。”时透月条件反射地向后挪。
“什么?!”
说到禅院凪,那位可是传说中的大人物,近百年来唯一继承十种影法术的超级天才,同时还有天与咒缚的加持,术式强度和咒力输出都惊人的可怕。
当时放眼整个咒术界无出其右者,毫无争议的最强,至少甩开其他咒术师八个维度。
禅院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基因,当时的家主——也是就是凪的父亲,强制命令她和族中男性结合,保证肥水不流外人田。
结果可想而知,暴怒之下的凪几乎将家里所有成年男人都打得半死,留下句“下次见面直接杀了你们”就忿忿离开,从此杳无音信。
对于同样对禅院家怀有恨意的甚尔而言,他觉得姑奶奶简直帅到不行,已经称得上是憧憬的程度了,但没想到……她的孙女会这么废。
“你为什么不遗传点好的?”甚尔捂脸。
“额,”时透月歪着脑袋淡淡道,“我觉得天与咒缚挺好的呀。”
见她一脸蠢相,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禅院甚尔顿觉气不打一处来,食指用力地戳向她的脑门,“你懂个屁!”
“那是因为你不会用。”她平静地怼了回去。
零咒天与加上呼吸法就是“王炸”啊,根本不需要咒力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哈!”禅院甚尔气极反笑,扯起嘴角发出恶劣的嘲讽,“啊对对对,就你懂,连咒灵都看不到,比我还废物,你哪来的脸啊?!”
擦,这小子说话是真的欠揍,好想给他一拳!
忍住,现在还有求于人,发火只会把事情搞砸。
把火气压下,时透月蔫蔫地摸着额头,放低姿态虚心请教,“那你教教我好不好?怎样才能看到?”
???
禅院甚尔满头问号。她不是嘴炮王者吗?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又乖又好欺负?
跟方才和禅院甚一中门对狙的模样判若两人,还以为她会跳起来打他,或者直接踹上几脚。
天,难不成她之前只是单纯地为了把人激怒,然后引开才故意那样说的?
“看到又能怎样?”甚尔收起气焰,讲话的声音都软和不少,他属于吃软不吃硬的类型。
“当然是因为我想当咒术师啊,如果看不到咒灵就当不了。”
听罢,禅院甚尔愣住了,错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几秒后他垂下脑袋,唇角的疤痕弯了弯,溢出几声怪异的冷笑,随后双手按住腹部,肩膀剧烈抖动,一连串夸张的大笑声打破林间静谧。
“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疯话?没有咒力就无法祓除咒灵,所以像你这种废物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咒术师!听懂了吗?你这个笨蛋!赶紧死心吧!”
此时,一只阿月失去了梦想,成为富婆的美梦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