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云怀锦一下一下扇着风,仿佛真是来乘凉般自在从容。

他这副淡然的样子,令凤翾又觉得她这么猜测他很过分似的。

她咬了下嘴唇,看向孙世则。

孙世则比她还像被捉奸,整个的局促不安。

凤翾对他说:“十日后余芳湖祭神祈降祥,君可去一观。”

孙世则怔了一下。

他虽性子软弱,脑子却是灵光的,很快意识到她在约他再见,时间地点都给了出来。

孙世则不禁觑了云怀锦一眼。

虽他无动于衷,可孙世则却觉得心虚。

他虽在京都呆的时间不是很长,却将怀真与凤翾的婚事风波围观全面。

他现在若应下这份邀约,与当着云怀真的面和谢小姐私相授受有什么区别……

可是,孙世则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凤翾,然后生怕冒犯她地飞快移开视线。

但这一眨眼的窥探就足以令他心旌摇摇。

恋慕佳人,又有何错?

孙世则低声应了:“小生定会如期而至。”

他同凤翾和云怀锦各行一礼,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不远处宋驰直摇头:

那么大一个碍眼东西坐那,怪不得孙世则跑那么快。

没想到晋淮还有这么无耻的一面。

凤翾心想,以云怀真之骄傲,这下总该生气了吧。

她也摇起手中团扇,在扇子的遮掩下偷偷观察云怀锦,不料却正撞上他直直的眼神。

凤翾心湖顿时被搅乱。

她说不出为什么,好像以前怀真看她时,眼中是没有她的。

但现在的云怀真看她时不仅有她,甚至专注到令她心颤。

他开口道:“余芳湖的祭神大典每年都办,谢小姐从小到大,还没看腻?”

凤翾:“每年祭神大典上的舞蹈都大有不同,怎会看腻?”

云怀锦忽地浅浅一笑:“我也不曾看腻。”

他啪地收扇,轻巧地抬手作揖,道:“那么十日后,期待与谢小姐在余芳湖相见了。”

凤翾:?

她茫然地问身侧的惜香和慕月:“他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他不是都听见了吗,她约的是孙世则,为什么他要还这么说?

惜香挠头,说:“云公子想见您。”

凤翾摇摇头:“才不是这样。”

慕月:“云公子他见小姐您跟孙公子相约,心中不爽快,所以十日后他还想像今日这样,让孙公子待不下去。”

这正符合凤翾的猜测。

要是他打算用这个招,脸皮薄的孙世则早晚要被他逼跑。

凤翾有种没地招架的无力感,不可置信地喃喃:“他至于吗……”

她五味陈杂地回了茶室,杨祐细瞧了瞧她的脸色,不好直接问她见着孙世则没,打算回家后再唤惜香慕月盘问一番。

讲经的时间到了,凤翾和杨祐一起去听讲。

堂中铺满蒲团,已有不少人占好在那等待了。

凤翾提裙在杨祐身边跪坐下来,趁讲经还没开始,她四下望了望。

云怀真和孙世则都不在,这令凤翾如释重负。

她挪了挪腿,准备坐稳。

但一道强烈的视线却让凤翾无法忽视。

她回头一看,后面隔着两排人,跪坐着的是楚安然。

她嘴角愤怒地绷成一条线,眼睛如燃烧着将一切焚烧殆尽的地府的火焰。

凤翾与她对视了一会,楚安然直勾勾地盯着她,若眼神能化为实物,凤翾可能已经被撕碎了。

最后是凤翾先抵不住,转回了头。

就算看不见,凤翾也能感到楚安然还在用目光攻击着她。

凤翾心有戚戚然地想,楚安然那次害她不成,被她父亲从卖手帕的铺子带回家后是不是被训狠了?

她现在装都不装了,要吃人一样好可怕。

凤翾往杨祐身边靠了靠,这时老和尚走上了台。

凤翾听了会经,再回头时楚安然已经不见了。

她平安无事地和杨祐离开了崇寂寺。

而楚安然已经回到了家。

她母亲六年前病逝,父亲楚谦温至今没有再娶。

家中冷冷清清的,直至天将黑时楚谦温才提着街上买的饼肉回来。

楚谦温可怜女儿没了母亲,对她一贯疼惜。

他心中女儿一直是温软乖巧的,再怎么宠爱也不过份。

直到他被赤蝎使找到的那天,他才愕然发现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那般疯狂不可理喻的样子,竟作出伤天害理之事。

楚谦温狠下心把她关了半个月,令她足不出户,抄写女戒。

他第一次惩罚楚安然,对她大声呵斥,父女间的关系也降成冰点。

楚谦温到底是不忍心,所以今日就让她去崇寂寺散散心。

“安然今天在崇寂寺心情可好些?”

楚安然想起她在崇寂寺所见的亭中那一幕,眸中狠意便一闪而过。

她只后悔上次不够慎重,没能成功。

她本只想污了她清白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嫁人。

现在看来,还不如当时直接一点,把她杀了好了。

怀真都回来了,她竟然还与那个姓孙的幽会侮辱怀真。

更可恶的是,还让怀真看到了。她瞧不见怀真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但楚安然知道,怀真一定觉得受辱了!

谢凤翾怎么敢的!

她爱慕云怀真这么多年,连同他说话都要左思右想以致不敢上前,谢凤翾怎敢给怀真难堪的?!

楚安然一想到怀真的心情,以及京中舆论对他的影响,便心如刀割!

谢凤翾这种人不配嫁给怀真,也不该活着让怀真感到难堪。

楚安然垂着眼,语声轻软:“看看崇寂寺的风景,女儿觉得想开了不少。”

楚谦温感到一些欣慰,总算不负他的一番苦心。他说:“你能想开就好。要知道做人应当心胸阔达,执念太深必生魔障。”

他也是事发后才知道女儿对云怀真的心思。

想到云怀真死而复生回了京,名声又更加响亮,楚谦温不禁担心,再次劝道:

“那个人……我说提亲你又不愿,说什么配不上他的胡话,那就不如把他忘了,可否?”

楚安然只是说:“我真的放下了,父亲。”

楚谦温半信半疑。

楚安然又道:“阿爹,我在寺中听人说,十日后余芳湖是不是有祭神大典?”

“安然想去?只是阿爹那日有事在身,没法陪你。那天祭神典上一定摩肩接踵,为父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楚谦温为难道。

“我会同枢密院曹家的小姐同行,阿爹不必担心。”

不想让女儿失望,楚谦温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了。

————

转眼间就到了祭神大典这日。

杨祐已从慕月口中得知凤翾与孙世则约见了这日,乐见其成,便让凤翾带着俩侍女去,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倒不是杨祐多么看中孙世则。而是凤翾似乎对男人过于心灰意冷,杨祐有意让凤翾多接触接触各种人。

只有了解真实的情况,才能做出最正确选择。

余芳湖在城外不远处。凤翾出门时就觉得街上空荡了许多,人流都朝城门那移动。

待出了城门,好像京都的人都出来了似的。

路上车马如龙,也有四周农人阖家出动。

大家都朝同一个方向而去。

凤翾看了会热闹,就放下了帘子静静等待到达余芳湖。

外头欢声笑语,但凤翾却没法高兴起来。

她并不真的想见孙世则。

更担心会碰到云怀锦。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处理好。

凤翾心事重重的,并不知道此时旁边云府的马车正好超过她所坐的马车。

云府马车中,林姣绞着双手,问坐在对面的云怀锦:

“我……我能做什么?”

上次林姣向他表了忠心后,他再没同她说过话。

林姣正忐忑,怀疑他只是敷衍她时,昨日他忽然找上了她,问她是不是真的有决心。

林姣没有选择,一口应下。

虽然为了取得怀锦的信任,她答应得很痛快,可晚上她却久久睡不着。

他没说要她做什么,林姣很怕自己会搞砸。

怀锦看穿了她的紧张,说:“等下带你去见一个人。”

“然、然后呢?”

怀锦对她淡淡笑了下:“你要把他迷住。”

林姣脑袋嗡地一下,她握紧手,说:“我……我不行。”

“怎么不行?你当初不是都能做出爬我床的事吗?”

云怀锦漫不经心道。

林姣一下满脸涨红,泫然欲泣道:“是我行差踏错,表哥还不肯原谅我吗?”

反正她爬的是哥哥的床,云怀锦倒没什么好计较的。

见林姣羞愤,为了防止她不干,云怀锦安慰了两句:

“那人持礼守节,性子温软,是个好人。你不必做什么,只要装作不经意碰下他的手,外加对他多笑笑就行了。”

林姣止住泣声:“……这样就可以了吗?”

云怀锦忍不住想露出个不符合怀真人设的嘲笑。

“书呆子都是这样的。他们寒窗苦读,甚少接触女子。身边一但出现个美貌的妙龄女子,就够引起他们的遐想了。”

这么听起来,表哥给她的这个任务倒是不难。

林姣尚有些羞涩,问道:“那人……是谁啊?”

怀锦口中吐出三个字:“孙世则。”

余芳湖边。

孙世则早早便到这里等候了。

从寥寥数人等到人语喧哗,孙世则仍有些紧张。

他还不知道云怀锦已经将主意打到他头上,摸着放在胸口的手镯,孙世则忐忑地想象谢凤翾到时的态度。

他家资不丰,同牛睿借了些钱,才买下这金镯子。

不知谢小姐能不能看得上……

这时又一辆马车驶来,孙世则顿时打起精神,眼巴巴地看着。

几个丫鬟鱼贯而出,扶了两位小姐下来。

孙世则不认识,正好转开视线时,忽然其中一位小姐向他投来目光。

孙世则愣住,他明明不认识这位小姐,为何这位小姐看他却满目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要入V啦,作者要大码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