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坐等守寡第十二天

绳子断裂。

越狱犯王志压住心中的窃喜。悄悄眯起眼看向谢长洲,紧闭双眼,表情痛苦。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

常管家说得对曾经的夏国战神不复当年,如今被病痛折磨不成人样。他心里冷嗤,战神也不过如此,只是名头响亮罢了。

王志目光紧锁谢长洲的脸上,握紧精巧的匕首轻手轻脚靠近。

两人相隔一米之遥。王志扬起匕首。

谢长洲刷地一下睁开眼,浓眉之下的双眼锐利而冰冷,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冷冽的气势陡然压过来。

王志被镇住,下意识后退一步。

“是崔斌让你来杀我?”谢长洲问。

“谢将军既然清楚再好不过,日后化成厉鬼索命可不要找错人。”

王志杀的人不少,是从尸体堆里趟过来的人。很快恢复情绪,无视谢长洲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势,扬起手刺向脖颈。眼前突然一黑,靠着墙壁的谢长洲不见了。

人呢?

刚才明明在的。王志警惕张望四周依旧没找到谢长洲的身影。后背吃痛。他暗道不好,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王志怔住的几秒时间,双手双脚的关节被卸,砰一声倒在地上。面色痛苦到狰狞扭曲,额角冒出汗珠。

谢长洲姿态从容地走上前,王志害怕地往后缩。心里暗骂常管家。他明明说谢长洲病得不轻,一根手指都能碾死。

妈的,这是一根手指能碾死的人?

能碾死,被碾死的是他。

常富,我X你祖宗。

谢长洲慢条斯理走到王志跟前,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无视那一双喷火的双眼,居高临下打量他痛苦的神态。

“你有个儿子在罪城吧。”

王志瞪大眼,惊慌从眼底一闪而逝。偏过头避开谢长洲的目光。“什么儿子,我没有儿子。”

“他住在第三巷第五户,照顾他的女人姓姜。”

“你想要我做什么?”王志常年在刀口舔血,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否认没用索性摊牌。

“我和夫人一个病弱,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只想安安稳稳生活在罪城。”

“你要我隐瞒你们的实力?”王志强忍痛苦挤出个讽刺的笑容。“我被抓住已经说明了你们的实力,我就算想狡辩,城主府的人可能也不会相信。”

“你在禹州还有个十三岁的女儿,一直跟着你义妹生活。”谢长洲笑容加深。“我和夫人若是出了事。猜猜你的儿女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陪葬?”

“谢长洲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丧心病狂?”谢长洲脸上流露出怀念“这四个字好久都没在我耳畔响起,真亲切。”

王志:……

X你祖宗常富。

妈的,你坑我。

大女儿一直被他藏得很好,连崔斌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没想到被谢长洲查了出来。王志毫不怀疑谢长洲会说到做到让他的儿女陪葬。‘

曾经谢长洲在边陲平叛。对拒不归顺的部落展开屠杀,除了三岁以下的孩子,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被斩杀。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王志为了儿女只能顺从。

“好,我答应。”

“你——”

谢长洲顿住,凝神倾听。“回来了。”

谢长洲替王志接好关节,重新绑成粽子,手刀落下一气呵成将人打晕。

王志挂着怔愣的表情倒在地上。

王志:……???

脚步声越来越近。谢长洲走回小木凳坐下,院门恰好被推开。萧漪走进院子。

“辛苦了。”萧漪检查越狱犯的情况,确定还在昏睡放下心来。

“你确定要把人交给他们?”

谢长洲偏头看向院子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男子穿着罪城特制的蓝灰色士兵服,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看不见面容。他眉梢拢起,起身走到萧漪身旁。

“放心吧,我们都说好了。孙姐姐信得过。”

谢长洲不置可否。

“你先休息,我先护着孙姐姐他们把越狱犯送到城主府。”萧漪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我从背后偷袭没有让他看见脸。送回城主府也不怕他乱说。”

谢长洲望进一双天真的眼眸里,心头默默叹口气。“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萧漪又小声嘀咕。“你身体这么差,中途晕倒我岂不是还要背着你回来。”

“……我听到了。”

“……”说人坏话被听到,萧漪有一点点尴尬。立刻捂嘴辩驳。“你身体果然太虚弱,现在都幻听了。”

“我跟你一起去。”谢长洲坚持。复又看向院外的夫妻。“我不信任他们。”

萧漪再三保证谢长洲依旧是那三个字,不信任。她没办法只能带着谢长洲一起走。孙厨娘的丈夫扛着王志,一行四人前往城主府。

路上,萧漪带着谢长洲走在暗处,避开了夜里巡逻的士兵,不让人看见他们和孙大花夫妻同行。

临到城主府,萧漪停住脚步。

“我们是罪人被人看到对你们影响不好。妹妹就送到这儿。”

“好,你们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四人分开。孙大花夫妻率先离开。萧漪看着人远去,也准备回家睡觉,走了几步发现谢长洲还站在原地盯着远处的城主府。

“你看什么呢?”萧漪走到他身旁站定。

“王志可能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王志是谁?”萧漪想了一会,没想起来王志是谁。

“……那名越狱犯叫王志。”谢长洲抿唇。“他是崔斌的人。孙厨娘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什么?那我岂不是害了孙厨娘。”萧漪大惊失色。“以后也可能没肉吃了?不行不行,孙厨娘不能有事。”

“……”

她的关注点总是这么离奇。

“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救人。”萧漪把谢长洲拉进一条偏僻的暗巷,话毕,翻墙潜入城主府。

——

城主府的书房亮着灯。

崔斌看完信放进手边的木匣里。唇边荡开笑容。

曹将军的信中痛斥谢长洲血腥手段,叮嘱他注意安全。没有将邵玉的死怪罪到他头上。崔斌高兴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哼起了小调。幸好他机智,没有拖延邵玉的死讯,又把邵玉的死甩到谢长洲头上。

这不就把自己顺利摘出来了?

房门被敲响,常管家走进书房,弯腰恭敬站定。

“大人,王志归案了。”

“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好事都聚到了一块。”崔斌又喝了一杯,圆润的脸盘微微泛红。“你带着人去收拾谢长洲的尸体,挂在城头示众半个月。”

“大人,谢长洲还没有死。”

“没死?”崔斌冷下脸,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怎么回事。”

常富斟酌一番把审问的经过说了一遍。

“孙大花夫妻说回家路上看见昏迷的王志。王志也说被神秘人敲晕,醒来已经在城主府。小的看他们不像在说谎。”

“孙大花是谁?”

“二队巡逻队队长罗武是孙大花的丈夫。”

“原来是自己人?他们干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抓人?”

“大人,罗武是二夫人娘家外甥。”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让我不痛快。你找机会教训……???”崔斌顿了一下。“二夫人的娘家外甥?你怎么不早说?”

“小的知错。”

“王志干什么吃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二夫人是崔斌最宠爱的女人。爱屋及乌不好怒骂夫人的娘家人。只能把怒火转移到王志身上。他一掌拍在桌上。山羊胡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

“要他有什么用?还不如养一条狗。”

“大人,之前我们悬赏五百两抓人。”常富小心翼翼观察崔斌。“其实不给也没事,他是二夫人的外甥,想来……”

“给。还要光明正大地给。让罪城所有平民都知道城主府言而有信。”崔斌想到五百两银子没了,心疼地捂着胸口,嘴里骂骂咧咧。“王志这个没用的东西,人没杀成还害我白白贴出去五百两。”

“大人深谋远虑,小的佩服。”常富自动过滤崔斌吐槽的话。继续说着正题。“大人,谢长洲那边可要继续做局。”

“先别动。”崔斌脸色沉下来。“王乾默好像听到了风声,常常在城内转悠。若让他发现端倪就麻烦了。”

“大人怕什么,大不了等他离开后派王志……”常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死在路上,没人会怀疑到您。”

“他不能死,不管是在罪城还是在路途上。”崔斌冷哼。“王乾默表面是中立派,实则是沈丞相一派的官员。杀了他有数不尽的麻烦,甚至还可能连累曹将军。”

“我们就放任他不管?”

“他早晚都要走,忍一忍就过去了。”崔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多了几分玩味。“巡逻兵的手段不少,让他们多多关照谢长洲。一个病重之人撑不了多久。”

“大人英明,小的立刻去办。”

“让他们隐着些,别让王乾默抓到把柄。”

“大人放心。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知道分寸。”

管家退出书房,大步走向小厅去见罗武孙大花夫妻。

——

城主府府门大开,孙大花罗武夫妻走出来,笑容满面离开。

墙头不见萧漪的身影。谢长洲皱起眉,指尖不停敲击衣角。仰头打量墙壁。再不出来他就只能潜进去看看情况。

轻微的摩挲声响起,一道矫健的黑影翻墙而出。稳稳落在谢长洲面前。

“为何这么晚?”

“我看孙厨娘夫妻没事就去厨房转了一圈。”萧漪嘿嘿一笑,从背上取下布包里的猪蹄。脑海里已经想到猪蹄的十八种吃法。

“明天我们可以吃猪蹄炖菜,给你补补。”

“……”谢长洲额角突突地跳。贼不走空这四个字今天他算是彻底理解了。“你拿这么大块肉会被人发现。”

“不会。”萧漪斩钉截铁拍胸脯。“那个厨师偷菜,经不起盘查。他不敢宣扬反而还会帮忙掩饰。”

“……”

谢长洲说不过索性闭嘴。继续聊下去他怕会被萧漪给气死。回去的路上萧漪很高兴,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快。

他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只觉萧漪的笑容变得碍眼。突然就想让那笑容消失。

“孙厨娘带着银子提前离开,你不怕他们全吞了。”

“怕什么?”萧漪浑不在意。“银子分给我,日后你好我好当姐妹。银子不分给我,我会让她愧疚到不断给我开小灶。都是赚。”

“你倒是豁达。”

“做人不能太计较。”

回到茅草屋已经很晚了,萧漪简单清洗一下爬上床。刚闭眼隔壁传来一连串咳嗽声,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你没事吧?”萧漪睁开眼,偏头一看怔住。谢长洲捂着嘴的手缝渗出血来。她蹭的坐起身。

“怎么回事?之前没见你咯血。”

“旧伤复发。”

萧漪手脚麻利地往身上套衣服。“我带你去看大夫。”

“京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罪城大夫的医术怕是也不行?算了吧。”

“上天对你太残忍了。”早早地对他宣判了死刑。萧漪叹息,拍拍谢长洲的肩膀。“没事,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

她在说什么?

萧漪对上谢长洲直愣愣的目光,觉得自己该有所表示。当即保证。“放心,我定会给你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谢长洲:……

他的眼底蕴含着怒火。萧漪误认为谢长洲是对提议不满意。想了想又道。“再给你吹三天的唢呐?”

谢长洲:……

“三天不够?不能再多了。预算十两不能超支。我还要留些银子养老。”

“……”

谢长洲觉得再听下去可能会气得今晚就去见阎王。深吸一口气,拿出枕头下的药方。

“我想说神医曾为我医治时开了药方,每天一副就能缓解旧伤发作。”谢长洲咬紧了后槽牙。“不是在等死和你商量葬礼。”

“……你自己不说清楚。”萧漪嘟囔。

“……”

这相敬如宾的夫妻是做不下去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是我理解错了。”萧漪看他脸都气白了,担心气出个好歹连连安抚。“你赶紧休息,明天早上我就去抓药。”

谢长洲清理手上的血迹,躺下翻身背对着萧漪。

气性还挺大。

萧漪摸摸鼻子,吹熄油灯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清晨,萧漪早起先去给谢长洲请假。监工絮絮叨叨不肯允假。她送上五两银子才让对方点头。

上午下工后,萧漪马不停蹄前往药铺。刚走到门口被人推进了药铺。

“他上街了。他又上街了。”

紫衣女子神色慌张地冲进药铺,压着声音呼喊,急切的看向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药铺的所有人露出惊慌之色。这句话传到门外,长街上行人刷的消失无踪,整条长街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出门,不更新。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