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姜屿还是找到谷雨,两个人一起商量了下合作的事情。
谷雨抱着村里人养的小白猫,细细听着,神情又恢复那片淡然的模样。
直到姜屿把利益分割清楚,她才神色微动,终于来了兴趣。
“你说的这些我都认同,只不过村子是我谈下来的,看林二和村长们的反应,好像也更愿意和我谈生意,所以五五开这个配比,我不同意。”谷雨缓声说道,殷红的唇角微微勾起,眉眼间都是精打细算。
姜屿眸光闪烁,低头思量了会儿,又说:“四六?”
根据他的实地考察,竹山村有非常大的潜力,不管是发展旅游业还是文化产业,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姜屿外表虽然温文尔雅,可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凡是他想要的东西,旁人休想染指半分,更别提分一杯羹了。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四六也不是不能接受……
谁料谷雨摇了头,轻抿了口山间泉水酿出来的米酒,依旧沉默地注视着他。
姜屿笑意微敛,眯着眼睛打量她,惯是温柔的风流眉眼,此刻只剩下博弈间才有压迫感。
男人坐在谷雨对面,坐姿懒散随意,修长如玉的手指轻点在藤椅边,发出嘀嗒的轻响。
俊眼晦暗深邃,气势不怒而威,叫人难辨他的喜怒。
这才是姜家掌权人应有的威容矜贵。
“竹山村你一个人吞不下来,三七可打发不了我。”
许久,姜屿含笑出声道,他嗓音磁性醇厚,宛如清风划过竹叶,悦耳动听的同时,不自觉感觉到令人忌惮的威慑力。
这倒是事实,虽然现在村民对开发这个事情并没有最初那么排斥,可许多事情都要用到资金人力。
谷越到现在都不信任她,不可能全力支持,到时候出了岔子,破坏的不仅是竹山村村民原有的生活,还可能造成更大的危害。
谷雨嘴里的米酒略微变了味。
她放下酒碗,顶着那人的目光,愣是抚摸了许久怀里的奶猫。
午间的日光柔和朦胧,宛如浅金色的沙丽,轻轻覆盖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
奶猫雪白的绒毛细软厚实,谷雨水葱般的指尖穿梭期间,竟然白得和奶猫的毛发融为一体。
直到它趴在谷雨怀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她才抬起头来,眉眼淡淡道:“就按四六来分吧。”
两个人相视一眼,气氛出奇地融洽,他们都是俊男美女,竟然惹得竹山村不少村民驻足偷看。
忽然,奶猫长叹似得嘤咛一声,毛茸茸的猫脸竟然搁在了谷雨胸前,
它娇小的身体往她胸前轻蹭着,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姜屿的神情微微出现一丝裂痕,笑容有些咬牙切齿,惹得谷雨奇怪道:“你一直盯着它看,你喜欢猫?”
姜屿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最喜欢猫了。”
明明是艳阳天,午睡的奶猫忽而打了个寒颤,喵呜一声蹬腿就跑。
……
由于谷雨来时的车子,已经被村民捶打得几近报废,根本不能上路,所以他们是跟着姜屿离开的。
村长和林二还想留他们吃晚饭,顺便赔礼道歉,可两伙人都惦记着工作,并没有时间,只能匆匆谢过他们的好意。
谷雨看着盘旋的山路,觉得这趟虽然多有波折,但好在有惊无险,她下午也去过几个地方,觉得确实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最关键的是,这里被开发的痕迹极少。
汽车行驶速度很快,先将他们在谷氏集团放了下来,然后才离开。
全程,姜屿没有露一下面。
车内,司机走远后问姜屿:“姜总,怎么不下车送送?”
也好顺势拉进一点感情啊。
姜屿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她在谷家难。”
司机不明所以,见老板不愿多说,只好安心开车。
而这边,谷雨先去一楼大厅的医务室,简单包扎了下伤口。
经过一夜的休息,脚踝倒是不肿了,只不过走路有点儿踉跄,稍微注意一点也看不出来。
可她刚刚坐电梯上了九楼,便接到了谷越的短信。
“来顶楼一趟,会有人下去接你。”
谷雨仔细端详了那条短信,清冷的眉目间满是思量,她长长的指甲轻敲在手机屏幕上,周身散发出运筹帷幄的气息。
电脑上她选的那支股票依旧在跌,丝毫看不出气色来。
许久,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越过一群群正埋头苦干的社畜,走到了电梯门口。
电梯口刚好下来,落在九楼,门叮地一声响,里面出现的人是谷婷。
她一身淡蓝色裙装,衣袖的蕾丝边精致秀气,脖子上新挂了件从未见过的宝石项链。
谷婷看见她毫不介意,神色显得略微乖张,不善的目光让那张原本甜美的面孔失色,显得有些阴冷。
“爸爸让我下来接你,过来吧。”谷婷冷冷道。
她神色冷淡孤傲,顺势走了进去,随着电梯门的关闭,谷婷终于没忍住,幸灾乐祸说道:“这回你可要倒霉了,爸爸生大气了。”
谷雨只看着显示屏的楼层数,正眼都没瞧她一下,反而话锋一转说:“项链不错。”
谷婷以为她会来问问为什么倒霉,或者求自己告诉她怎么缓解谷越的怒火,却没想到她的注意力却在自己的首饰上。
“是吗,我觉得也很不错,这个是川遥亲自带我去挑选的,价值不菲,全球就这么一条!”谷婷得意洋洋道,她看谷雨周身依旧没什么首饰,忍不住用眼神奚落她。
谷雨没再言语,等电梯到了顶楼后,径直走了出去。
谷婷脸上炫耀的笑容一僵,心里头忿忿起来,又有些不甘心。
季川遥哪里会那么贴心,专门陪她去挑选项链,这个花花公子成天不知道在哪儿鬼混,连人影都找不到。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就连点卯这种场面活都不随她。
这项链是她用自己私房钱买的,为了打肿脸充胖子,才强说成是未婚夫买的。
谷婷心里刚埋怨完,见谷雨步伐太快,便连忙出了电梯,她怕自己慢一步,待会进不去谷越办公室。
谷雨刚踏进谷越办公室的门,便听见桌上传来的一声巨响。
谷越拿起烟灰缸,重重砸在桌面,厚实透明的玻璃顿时粉碎,飞溅到四面都是。
其中一枚细碎的玻璃渣子,险险向谷雨飞来,她灵巧地躲闪一避,眼下还是被划出了道淡淡的血痕。
脚踝的伤因这动作,无形中加重了伤势,钻心地疼。
“你要造反吗,居然敢私自和姜氏集团的人合作?”谷越勃然大怒道,看见亲生女儿被自己误伤,怒火也不曾消减。
其实谷越虽然性子凉薄自私,可是多多少少都是有几分骨肉亲情的,只不过他对从未养育过的谷雨毫无感情而已。
谷婷再不好再不是亲生的,也会对他示弱讨好,他心里舒坦了,看到对方肯低头的态度,有些事情也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
唯有她,永远挺着个傲骨,这个穷鬼养出来的女儿,和整个谷家格格不入!
谷雨面无表情,抬手擦了下眼角的血痕,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
她这样无视谷越的怒火,竟然不争先解释以求原谅,这让从来身居高位,刚愎倨傲的谷越根本无法接受。
谷婷顺势走了进去,心里头别提多高兴,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被吓坏的模样。
咬着唇,噙着泪站在一边,只差拿个手帕哭起来。
“我不明白我有什么过错,谷总。”谷雨冷冷道,清丽的眉眼间覆满了冰霜。
谷越目光阴鸷,寒声道:“竹山村的事情,你怎么解释?我什么时候说过谷氏集团会和姜家有合作关系了?”
谷婷老早就从张芸那里收到了风声,佯装惊讶说:“天呐姐姐,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和季家才是一家,姜家是季家的眼中钉,你怎么能和姜家擅自谈合作呢?”
她义愤填膺,羞愤难当,凄凄说道:“难怪刚才给川遥打电话都不接,肯定是从哪儿知道了,这下子季家生气,咱们家多难做人啊!”
其实她在说谎,季川遥不接电话是常态,而和姜屿合作的事情,谷越也才知道不久。
她就是想火上浇油,最好这是把三昧真火,把谷雨烧得片甲不留,滚出谷家才好。
这样才不会有人和她争,和她抢,暗地里说她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谷越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谷婷在浑水摸鱼,他老奸巨猾地瞟一眼养女,直把对方盯得冷汗涟涟,半句话都不敢插嘴。
“你说。”谷越一指谷雨道,他宽大的手掌压在桌面上,颇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威吓。
谷雨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谷婷演戏,半晌才开口说:“竹山村山秀水美,是一处开发痕迹极少的古厝,如果谷总刷过短视频,就该知道许多人其实非常向往旧时候,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田园风光。”
谷越听到这里,不自觉轻点了头,只不过他幅度太小,没人注意到。
谷雨接着道:“现在的城市化进程太快,许多旅游景点和古建筑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古味,竹山村恰好能满足这一点,在不破坏原有建筑风俗的前提下开发竹山村,我认为是符合市场需求的。”
“再加上,季家虽然和姜家是对家,而谷家又态度暧昧,可这也并不代表要切断彼此生意上的往来,真这么做了,只会让外人觉得,谷家怕极了季家,做什么都要看对方脸色行事,这不叫结亲,这叫俯首称臣。”
此话一出,谷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蛇打七寸,谷雨说到了谷越的痛点。
谷越其实一直打算作壁上观,看着姜季两家都得死去活来,再从中狠狠捞一笔。
谁知道姜家那小子好像早就看穿他的意图,始终不和季家正面冲突,这种时候,他居然玩儿起了柔道。
而季家,季埙是个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他儿子季川遥几乎就把“大爷我就纯粹走个过场”写脑门,几次让谷越下不来台。
竹山村的事情,正好拿来敲打季家,也能缓和一下和姜家的关系。
省得季埙总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成天教谷越做事。
说到底,季家不过是这几年才起来的新兴豪门,想要坐在谷越头上指挥东西?
他也配?
谷越理清了其中的利弊,怒火也不由得消了下去,此刻他再来看谷雨,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深不可测。
能从利益和心理两方面思考问题,同时每一个点都狠狠踩中,这是个不一般的人。
谷越清了嗓子说:“那你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有些事情圆滑些,后期比较好顾场面。”
谷雨冷眼道:“这个,我自然会好好考虑。”
谷越此时才注意到她眼角的伤,语气不自然道:“我刚才气急了,你一会儿处理一下。”
说着,他又道:“说到底你是谷氏集团的嫡系,一会儿我会给你授权,这样不用人接也能上楼来,等到合适的时候,你就回楼上吧。”
此话一出,把本来闭嘴不敢多说话的谷婷吓了一跳,喊道:“爸爸?!”
谷越只安抚她:“你不是也在开发村落,拨给你的资金会比竹山村多一倍不止,这样总可以吧?”
谷婷虽心有不甘,但拿了好处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谷雨见没什么事情,打了招呼便下楼去了。
她觉得是时候料理张芸了。
作者有话要说:姜屿:谁敢伤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