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起念

茶肆热闹,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

唐幼鱼听着话本里的自己,一会儿从给仙尊戴绿帽的负心女,变成被仙尊杀妻证道的可怜人。一会儿又从杀了仙尊白月光的恶毒女配,变成玩弄仙尊感情的女魔头。

心道艺术还真是来源于生活。

总归不管哪一本书,上官余跟沈阳曦都是互看生厌、不死不休的死对头。

沈阳曦厌恶她。

唐幼鱼知道。

她觉得自己对沈阳曦是有那么一丢丢愧疚之情在。

即因为上一世的逃婚,使他被外人诟笑,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又因为要攻略他,要将这个本该纯然的人,硬生生拉入尘世之泥中……

很多事情他不在意,不在意说书人的闲谈,不在意旁人的误解。

不在意,不理解。

如此这般,唐幼鱼更内疚了。

她正想得出神,漫不经心回应着上官鑫与上官齐的话。

这时——

“上官余。”沈阳曦突然道。

在座三人,齐齐停滞了腰杆,后背一凉。

外出游离时上官鑫便被叮嘱,绝不可在上清仙尊面前提姑姑的名讳。

上官齐更是知道,这个人名,在万剑宗算是个禁忌。

俩人恨不得堵住说书人的嘴,怎么还敢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唐幼鱼也捏了把冷汗,只听沈阳曦不疾不徐道:“四百年前,有人曾言上官余与不问关系密切,更有人言她便是不问组织的首领。”

男人抬起头,指尖轻轻摸索着墨绿茶盏,一双黑瞳生来便带有一种矜贵漠然。

这双黑瞳正看着唐幼鱼,带着股染霜的寒意:“你可知你身上仍有笙草的气息?”

唐幼鱼没想到这人还没放弃逼问她易容的事情。

笙草价低,修士不常用笙草,更别提唐家这种修真界里的暴发户了。

这该如何解释?

上官鑫忍不住了,他道:“仙尊,且不说你如此非议姑姑;单道不问组织早已于四百年前全数被剿,唐余才年方二十,又怎么可能与不问有关?”

唐幼鱼觉得上官鑫活不长了……

果然看见沈阳曦眸色凉凉地看向他。

“更别提,唐余还是我未过门的嫂嫂,兄长怎么说也是您唯一的徒弟,您怎么能如此针对将来的徒媳?”

唐幼鱼已经考虑在哪块地界给上官鑫挑坟了。

“哦?是吗?”沈阳曦嗤笑一声,不咸不淡地开口:“徒媳?”

这话是对着唐幼鱼说的,他黑沉目光紧紧锁着唐幼鱼:“难怪你惧吾怕吾,却与吾徒形影不离……”

他的长相本就极为惊艳,线条一笔一画,流畅利落。特别是那双狭长的凤眼,此时失去了原本的冷峭,平添出几分邪意。被压下去的艳又生了出来,配上眼下的朱纹,莫名让唐幼鱼有些心悸。

她紧了紧手中茶盏。

也没有形影不离吧……

唐幼鱼觉得自己风评被害,今日分明是说书弟子请她来的。

转身一看,那厮早已吓得不见了踪影……

她有心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沈阳曦没给她这个机会,接着轻轻一声笑:“可惜了。”

他他他,他竟然笑了?

唐幼鱼寒毛炸起,捂住灵台,感觉自己好像又进入了那个可怕的幻境。

但是,她也从未见过沈阳曦如此鲜明的模样。

一千年前,他对俗事皆无知;四百年前,他修为接近天道,却又淡漠若神明,对一切无感无觉。

可现在的他,坐在粗竹制的简陋茶桌前,迷蒙春雨自窗外飘入,染湿了他的指尖,平白多了几分人气儿。

沈阳曦散落的长发微微浮动,轻轻吐出一句话:“我不同意。”

唐幼鱼呼吸着雨水带来的潮气,看着沈阳曦,听他淡淡道:“弟子事师,敬同于父。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吾,不许。”

他纤长眼睫压下,扫过唐幼鱼,抬起手中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侧看向窗外。

表情风轻云淡,若闲看落花一般。

“仙尊怎能如此?”上官鑫十分替这颗小趴菜不平:“唐余自小阳秘境起便对兄长一见钟情。您不能因为她出身不好、长得又丑、唐家还没落了而嫌她……”

“没有小阳秘境了。”沈阳曦不冷不热道。

“……”

空气一瞬间寂静。

唐幼鱼一时间不知感谢上官鑫嘴下留情,还是该惊讶沈阳曦也知道小阳秘境没有了……

然后,摆烂似地对着杯中茶水照了照自己的脸。

很丑吗?

她呲牙一笑。

……是有那么点丑。

然后便不开心了,转而怒视上官鑫。

“你怎么了?帮你说话你还这么瞪我。”上官鑫不解。

唐幼鱼呲牙恐吓。

沈阳曦看着那张脸,少女的皮肤白皙,眼瞳有浅淡的茶色,鼻尖小而翘,微微挺着,因现下的恼火染了几分薄红。

他看着这抹红,想起它以前也出现在其他地方过。

月下、昙花、潮湿的水汽、温热的泉水、人影交叠。

两个人,只有两个人。

他紧了紧手指,再看向正与上官鑫斗嘴的她。

又觉那抹红变得恼人起来。

“……”

沈阳曦起身拎起唐幼鱼的后领,半句话不说便往唐府走去。

“仙尊/师尊。”上官家兄弟茫然唤出声。

唐幼鱼觉得,要不是她打不过!要不是沈阳曦厉害了点儿,要不是这次穿越遇见他早了几年,她一定狠狠教训他丫的!

方才还口口声声道尊师重道,现在呢?

放自己身上标准就变了是吧?

哪有这样拎着师父的徒弟?

她的眼睛瞪成死鱼眼,生无可恋地在大街上被沈阳曦托着走。

雨水冰冷无情的扑打在她的脸上,呸呸——唐幼鱼叉着手,面无表情吐出一口雨,只道天道不公,世风日下。

“阳曦。”张长风恰巧自对面走来,“这是?”

他的目光落在沈阳曦拎着唐幼鱼的手上。

沈阳曦神色不变:“回府、管教。”

“哈哈哈。”张长风大笑,“阳曦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开玩笑。快些松开吧,唐家小友快被勒得喘不过气了。”

唐幼鱼觉得张长风真是的大好人。

沈阳曦脸色并不好看,“那便踏阵而回。”

说罢,他脚下阵纹升起,四周有风聚来,自阵纹处形成一股气浪,一时间整条街道清光乍现,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空间支离破碎,仿佛无数块碎裂的镜片映照出人影。

唐幼鱼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动,眼见便要进入漆黑的缝隙中,那处隐约可见温泉倒影。

昙花、皓月,通天之力竟是连时间都扭曲了。

“阳曦,你冷静点。”一只手掌搭到沈阳曦肩上,“无念峰极寒,唐家小友仅在筑基,进去会死的!”

沈阳曦骤然回神,蓦然松开手,身形后退半步。

一瞬间镜像全然破碎,继而消失,街市人群闹哄哄的声音也相继传来。

他喉结紧了紧,半晌,看向唐幼鱼,薄唇几经张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唐幼鱼也觉得沈阳曦方才有些不太对劲。但现下再看,又见他一人站在那里,眼睫轻垂,淡漠不语的样子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可气氛确实有些沉闷。

她想了会儿,凑到沈阳曦面前,“仙尊可是生气了?”

沈阳曦狼狈撇过头去。

唐幼鱼摘下腰间储物袋,在里面翻翻找找,终于拿出一颗绿色糖果,道:“仙尊说我身上的笙草气息是因为这个吧。”

她伸出手,递到沈阳曦身前,“给。”

因着距离近了些,唐幼鱼也闻到了沈阳曦身上的味道,清清凉凉的,有些甜。她本能向前,脑袋凑过去:“仙尊别只说我,你身上也有呢,是笙草糖的味道。”

沈阳曦本能后退半步,有些仓皇地挪开眼,再看向身前少女,她的手还伸着,指尖微微泛着粉,一颗绿色糖果静静躺在掌心。

他们离得极近,全然不该是两个才认识几天的人该有的样子,而她仍无所知。

亦无所知他方才起的念。

沈阳曦攥起背在身后的手,手背处筋络鼓起。

她总是这般一无所知,又擅自靠近。

“阳曦,你怎么了?”张长风问。

“无事。”沈阳曦淡淡开口。

唐幼鱼看着这个大好人,第二次救她狗命!

蓝翎顶着一身乱糟糟的毛飞过来,无精打采的趴到唐幼鱼头顶,“宿主,沈阳曦变了……”

唐幼鱼颇为赞同,“你是不知道,方才那一刻我的神魂都有些震动。可把我吓死了!”

“他想把你传送出去,不知前往何地。”蓝翎补刀。

“该死!”唐幼鱼道:“他那个峰头儿,就是那个终年飘雪寒飕飕的韶华殿,那后面有个温泉。我刚才在空间裂隙里看到那儿了。”

“哇!”蓝翎发出没见识的尖叫:“沈阳曦想把你关自己窝儿里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希望这三天大家稍微支持一下。比心~~另外一个滑跪求看看我的预收《幺妹》,文案放后面。

中京吴家,人才不多,钱财倒是不少。

躺在金银窝里的吴玉妍表示:这书穿的不错,可惜吴家只是个炮灰。

剧情发展下去,现在的一切都是在为女主表姑娘做嫁衣。

但吴玉妍觉得问题不大,只要在那之前,把钱财挥霍完就好了。

花钱嘛,谁不会。

就在她挥金如土的时候,大姐重生了,二姐也穿越了。

表姑娘老太太面前楚楚可怜地哭诉她口出恶言,以势欺人。

大姐护在她身前:“小妹向来憨直,你若不惹了她,她何故招你?”

表姑娘戴长公主所赐玉簪“低调内敛”的在她面前招摇。

四姐含笑掏出一沓银票:“小妹,买它十支,摔着玩儿。”

后来吴玉妍发现,这钱是越来越花不完,这欺负也是真没被女主欺负了去。

她拍拍哭唧唧的女主:“姐姐们太给力,我也没办法。”

女主抹抹眼泪抱住她胳膊,表示没关系,打不过她可以加入。

吴玉妍本以为会在金银窝里躺一辈子,谁知半路杀出个状元郎。

男人说受了她恩惠,硬要“以身相许”。

过惯舒服日子的吴玉妍:不嫁!状元郎什么的,两袖清风,寒窗苦读跟她一点都不适合。

春日桃园,吴玉妍站在满目芬芳里对清冷俊朗的状元郎躬身致歉:“小女向来俗气,只知金银铜臭,配不上状元爷的清风朗月。”

沈清摩挲着手中那枚她误赏的玉佩,抬眼看眼前压得满园春光都有些失色的女子,眸子暗了几分,“呵。”

洞房之夜,吴玉妍被那个看起来冷淡疏离的男人压在金丝楠木制的拔步床上,身下是云锦绣金丝的正红喜褥。

她眼神迷离,睫毛颤颤得挂着泪珠,“王、王府的世子爷也需要考科举吗?”

沈清眸光幽深,按住她的双手,附耳轻笑:“你猜?”